坤寧宮
今日陽光明媚,院兒里的海棠花開得正艷。
皇后前些日子鳳體有些違和,少有閑暇在外走動。
趁著今兒天好氣清,皇后也有些興致。身邊的上等宮女青芙便攙扶著她到院里走動走動。
時值四月,正是海棠花期,伴著晨露的花間偶爾有蜜蜂、蝴蝶叨擾,但絲毫不影響娘娘賞花雅興。
皇后偶爾拂袖低頭淺聞,只見這彎彎的柳葉眉下,一雙媚眼害羞般的合上,丹唇不時的微微勾笑,似是對這花香有些陶醉。
一旁的青芙則是忙著用羽扇追趕這些到處亂飛惹人厭的小東西。
“不好了!不好了!”
院兒里的一派祥和瞬間被大門外的聲音打破了。
青芙連忙上前攔?。骸澳悴灰玻磕锬镫y得有今天這樣的雅致?!?p> 她有些生氣:“有什么事你跟我說,別這么冒失的打擾娘娘。”
說話的這位宮女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緩了緩:“青芙,昨晚乾清宮出事啦!”
皇后依舊俯身賞著花。
青芙著急了:是皇上龍體抱恙嗎?
這宮女招呼著青芙附耳上前:“太后身邊的一位宮女竟趁皇上醉酒爬上了龍床。”
皇后起了身,溫柔的撫摸著她身旁最顯眼的那朵海棠,撫摸之間她一手將其握于掌間,緊攥指尖瞬間將它瘞玉埋香,臉上一絲異樣也無。
回頭正瞧見娘娘手里揉爛的海棠花,這倆宮女便不敢繼續(xù)交談。
青芙上前寬慰:“娘娘不必?fù)?dān)心,小小的一個宮女,只不過是個皇上的玩物……”
皇后轉(zhuǎn)過身,依舊冷若冰霜:“皇上封賞了她?”
通報的那個宮女跪在了地上:“娘娘,是奴婢道聽途說了,也許是……”
她緊蹙眉頭:“回本宮的話!”
聲音猶如刺骨寒霜。
宮女叩地:“回娘娘的話,皇上一早醒來便大發(fā)雷霆,將那宮女趕了出去,只是……”
“只是什么?水桃,你就不能一口氣說完嗎?”青芙在一旁著了急。
水桃一閉眼:“只是皇上最后扔了一塊玉牌,若是她懷了龍嗣,玉牌便是憑證?!?p> 皇后頓時感覺眼前有些犯暈,自從與皇帝大婚,他可從未踏進(jìn)這坤寧宮半步,又何談寵幸。
青芙與水桃連忙扶住她孱弱的身子。
青芙帶著哭腔:“娘娘,您身子還沒大好,可千萬不能動怒啊!”
一旁的水桃一個勁兒的哭:“娘娘,奴婢錯了!”
“要打要罰沖著奴婢來,娘娘的鳳體可是萬萬傷不得的?!?p> 青芙忍著悲痛:“奴婢們還是扶娘娘回屋休息吧!”
……
坤寧宮內(nèi),兩位宮女好不容易才將娘娘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
坤寧宮外的妙瑾卻向這邊趕了過來,她手里正捧著一床金絲黃色鳳被。
這本是司制坊的事,但半路那送被的小宮女被使喚了去,妙瑾恰好路過,不得已那宮女便委托幫忙送去。
妙瑾先前隨鄧碧涵去過一次,這路倒還是記得。
她拿著司制坊的印章單據(jù)順利的進(jìn)入坤寧宮。
一進(jìn)門就感覺氣氛不對,這些宮女太監(jiān)都低埋著頭唯唯諾諾的進(jìn)出,生怕發(fā)出任何響動。
再往里走,連皇后的貼身宮女都情緒低落的蹲在榻前,再看這皇后,此時正緊眉閉目的躺在鳳榻上。
她心里打起了退堂鼓:“這來的怕不是時候!早知道就不該當(dāng)這好心人。”
妙瑾走到鳳榻前恭敬的呈上鳳被。
“娘娘,奴婢送來司制坊為娘娘更換的錦鳳被?!?p> 旁邊的青芙接過錦被,使喚她快些出去。
妙瑾也懶得再注重這些繁文縟節(jié),掉頭就往外走。
青芙將手中的鳳被移交給了水桃,她接過鳳被便捧著下去了。
鳳榻上的皇后醒過神:“剛剛進(jìn)來的宮女聲音怎有些耳熟?”
皇后欲要起身,青芙連忙上前攙扶。
“娘娘,剛剛來的就是前些時日太后派來坤寧宮問話的宮女?!?p> “娘娘,您說這宮女一會灑掃宮殿,一會又是太后身邊的宮女,這會兒又送上了錦被。”
青芙繼續(xù)扶著她家主子坐到了窗前的美人榻上。
待皇后坐定,她提出大膽的猜想:該不會就是這個宮女僭越身份,迷惑的皇上?”
皇后隨手抱起臥在美人榻上的小白貓,順著它的頭部輕輕擼起了絨毛。
“若當(dāng)真如此,倒還是本宮小瞧了她!”
青芙又蹲下身為主子揉起了腿。
她細(xì)瞧著主子臉上的表情:“娘娘,要不奴婢去趟錦衣衛(wèi)找二少爺……”
皇后臉一沉,青芙立刻低下了頭。
“此事不急,你先派人打聽清楚,昨晚是誰留宿了乾清宮?!?p> 一陣吩咐過后,她像是有些頭疼,抽出一只手按壓頭部穴位,接著又將懷中的幼貓放到了一邊,隨后躺在了美人榻上。
陽光正好透過前面支起的窗戶,撒在她的臉上,感覺有些不適,剛進(jìn)來的水桃又將榻前的屏風(fēng)往前摞了摞。
……
妙瑾剛送完錦被就步履匆忙的趕往尚寢局,折騰了一大早,婉兒該是餓了。
路過乾清宮時,她還特意加快了步伐。
她怕早晨橫生的枝節(jié)給自己引來不必要的禍端,若是皇上面子掛不住,萌生出砍了當(dāng)時在場的宮女的念頭,那豈不是死的冤枉。
這不,事與愿違。
皇上此時正帶著馮公公要出乾清宮,正巧就給撞著了。
距離有些近,不得不問安:“奴婢拜見皇上,皇上萬福!”
朱翊鈞趾高氣昂:“早晨你都瞧見了?”
妙瑾心虛:“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奴婢最近一直耳背眼花,前幾天還請江太醫(yī)給開了兩副藥調(diào)理?!?p> “既然眼花耳聾,那不如讓朕挖去眼珠,縫住雙耳,也省去了吃藥的麻煩。”
這狗皇帝莫非是吃炸藥了。
妙瑾跪地:“皇上說笑了,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豈有隨意舍棄之理?!?p> “況且奴婢對今早乾清宮的……”
朱翊鈞立馬打斷:“你還說!”
“看你閑來無事,就陪朕一起去趟慈寧宮向太后請安?!?p> 這……剛脫虎口又入狼窩。
朱翊鈞已經(jīng)走了幾步,見妙瑾沒有跟上,依舊跪在地上發(fā)怵。
他沒絲毫耐心:“是想讓朕派人用龍攆抬著你去嗎?”
這世道,真是沒有說理的地兒。
妙瑾乖乖應(yīng)允:“奴婢馬上就來?!?p> 此時,守在乾清宮遠(yuǎn)處的水桃正在暗中仔細(xì)觀察著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