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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槍聲

第十四章 婚禮

南方的槍聲 布點(diǎn)愛吃魚 2088 2020-10-12 17:09:56

  在人生的某一個時刻,你會突然意識到,構(gòu)成自己的不再僅僅是長輩的教誨亦或是人云亦云的某種粗鄙的信條。你知道自我與他人的區(qū)別根本上在于過往的經(jīng)歷所帶來的認(rèn)知。這些造成深刻記憶的事情就是構(gòu)成自我的關(guān)鍵,并且在人生的道路上給予我們前進(jìn)下去的勇氣和力量。

  當(dāng)然有時候過往也會讓人唏噓不已亦或是潸然淚下,即使已經(jīng)過去了十二年。

  那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綠葉枯黃終落地,春來回暖雪消融,人走茶涼,滄海桑田,世間的物事自有其衍生發(fā)展的規(guī)律,就像發(fā)生過的事,就像要發(fā)生的事,就像未發(fā)生的事。

  陸一銘從床上爬起了身,這是他結(jié)婚的日子。

  他穿上西裝,對著鏡子整理好衣領(lǐng)。

  “我看起來怎么樣?”

  “棒極了,阿銘?!卑槔烧f道。

  陸一銘開心地笑了起來,看著鏡子上貼著的照片說道:“我給你說過的我有一天會娶那個女孩?!?p>  照片上的女孩笑靨如花,就像是那年的春風(fēng)拂面,似水柔情。

  “哥,該出發(fā)了,爸媽已經(jīng)先過去了。”陸浩承打開門走了進(jìn)來,鏡框后的雙眸閃爍,他為自己的哥哥感到高興。

  “走,我們?nèi)グ涯闵┳尤⒒貋?。”陸一銘寵溺地摸了摸浩承的腦袋。

  婚禮的車隊(duì)緩緩?fù)O滦履镒吡讼聛?,潔白的婚紗輕輕地拂過紅毯,帶著祝福和艷羨飄向?qū)儆谒男腋?,嘴角上掛著一對可愛的小酒窩。

  陸一銘站在紅毯的另一頭癡癡地望著這個朝思暮想的姑娘,一如過往的那些時日。

  會場內(nèi)的樂團(tuán)奏起了浪漫的交響樂,新娘提起婚紗的裙擺,踩著步點(diǎn),輕盈地奔向陸一銘。

  新娘站在了陸一銘的面前,面紗輕輕地浮在臉上,蓋住了臉頰上的情郎紅,她微微頷首,臺下的觀眾讓她有些羞怯。

  “我來了,來嫁給你了?!彼椭^,聲音幾乎被現(xiàn)場的音樂蓋過,不過陸一銘還是聽見了。

  “好巧,我來娶你了?!标懸汇懶α诵ΓK于可以告訴所有人這是他的新娘了。

  他輕輕掀起新娘的面紗,雙手捧住她的臉頰,他眷念地看著這張對于他來說充滿了魔力的臉,眷念地看著那對小酒窩。

  過去的日子里,他總是想伸手指進(jìn)去把酒窩填平。

  終于他們的視線交織在了一起,他們看見了對方,也從對方的眼睛里看見了自己。如果時間定格在這一刻的話,一定是一件藝術(shù)珍品。

  陸一銘開心的笑了笑,像是所有久別重逢的故人。

  他一把將新娘擁入懷中,淚水沿著臉頰滴落在了新娘美麗的肩膀上。

  浪漫的交響樂繼續(xù)在夢中的婚禮奏響著。

  陸一銘在街道的角落醒了過來,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fā),劃過他的臉頰,落在眼里模糊了世界。

  他掙扎著起身,左肩的劇烈疼痛讓他皺起了眉頭,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

  他揭開穿在外面的黑色西裝,一大片暗紅色的血漬附著在白色的襯衫上,他突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婚禮。

  “這個樣子怎么結(jié)婚啊?!彼?。

  他往婚禮會場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看見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人,像是在舉行某種風(fēng)格詭異的漫展。

  街邊的路燈倒在地上,玻璃燈罩碎了一地,公路的護(hù)欄歪曲坍塌像是發(fā)生了重大的交通事故。

  終于,他站在了會場的門口,紅色的地毯一直通向婚嫁的禮臺,桌椅倒做一片,婚禮現(xiàn)場像是廢墟一般。浪漫的交響樂依舊奏著,只不過沒了交響樂團(tuán)。

  角落里佇立著好幾座雕塑,昏暗,沉重,像是死去腐朽的事物。

  天空是陰的,陽光拒絕照耀在這片大地上。

  陸一銘依然記不起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只是記得這個地方今天本該舉行他和她的婚禮。

  他只是記得,昨天晚上,從新娘家回家的時候,好像遇見了一個朋友。

  一切都是那么的稀松平常,像是過往的日子,像是遇見她以前或是遇見她以后的日子。

  一切都安靜而美好,除開今日。

  手機(jī)震動了兩下,是她定下的蜜月日程,原本今天就要出發(fā)了。

  陸一銘愣了一下,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突然,他往化妝間跑去,門就虛掩著,他看見了那套白色的婚紗,心一下揪在了一起。他推門而入,婚紗安靜地放在梳妝臺上,他拿起桌上的紙條。

  “阿銘,等不了你了,那些東西來了,我們得走了,平安?!羧A?!?p>  “什么東西來了???”陸一銘很詫異。

  他拿出手機(jī)一看,果然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了,今天并不是他的婚禮,三天前才是,今天是他們蜜月啟程的日子。

  他在街上昏睡了三天。

  他看著手機(jī)上的幾十條未接來電,想到婚禮的時候新娘被拋在現(xiàn)場的那種焦急和無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責(zé)之中。

  不過現(xiàn)實(shí)沒有給他喘息的機(jī)會,他看見角落里的人形雕塑動了起來,他揉了揉眼睛,這次他看清了,那居然是幾個站在角落里的人。他搬起化妝間的椅子,緩緩靠近,他認(rèn)出其中一個人是他的叔叔。

  “李叔?!彼觳酵白呷?。

  那人抬起了頭,迷惑地看著他。陸一銘招了招手,依然沒有回應(yīng),他接著往前走,他看清楚了那張臉。

  昏暗,沉重,像是死去腐朽的事物。

  陸一銘害怕了,他不敢再往前走。

  “李叔”倒是朝著他這邊走了過來,肩膀一高一低,像是一邊被砍掉堆在了另一邊,所有的關(guān)節(jié)都是彎的,包括承重的腿,他往陸一銘這邊走了過來,前進(jìn)的似是只有半邊身子,拖著另一半軀殼向前。

  陸一銘看見了他的眼睛,像是看見了一個徘徊在深淵里的靈魂,眼白和瞳孔的界限不再清晰,變作某種昏沉的灰。

  他沒在陸一銘面前停下,而是從旁邊走了過去。脖子被什么東西咬穿了,紫的發(fā)黑,就這樣無力地耷拉在身上。

  他突然明白了若華的意思,這就是那些所謂的“東西”,被后人稱作喪尸。

  他揭開了自己的西裝,再次看見白襯衫下面的傷口時,他明白了一切。

  他站在喪尸的中間,看著呆立在角落的黑影,突然好想那個叫若華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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