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里正說得起勁,突然感覺到身邊沒動靜了。他回頭一看,安格正盯著馬路對面的冰淇淋車發(fā)呆。她的表情看起來相當?shù)?,但眼睛里的光是不能騙人的。
“想吃嗎?”蘇里退回到她身邊問道。
“可以嘗一嘗?!卑哺裾f。
“那還等什么?”蘇里拉起安格的手就朝馬路對面跑了過去。
賣冰淇淋的小販一看到他們,立馬笑開了顏,“小妹,你又來啦,這次想吃什么口味?”
蘇里回頭看著安格,疑惑道:“你們很熟???”
安格假裝沒有聽到,對小販說:“我要一個芥末味的?!?p> 蘇里以一種看外星生物的眼神看著安格,眉頭緊皺,不敢相信地問道:“還有這種口味呢?”
“當然啦,這位先生,你別看我這推車小,你想要的我們都有。”小販把芥末味的冰淇淋做好遞給了安格,安格接過卻沒有吃,又遞給了蘇里。
蘇里:“………”
“邵林說很好吃?!卑哺褚荒樥嬲\地說道,兩只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她的臉本來就長得挺清純,又扎個馬尾,戴副眼鏡,她就那么勾勾地看著你,你就不能不相信她的話。
蘇里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把冰淇淋接過來那一瞬間,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我要一個檸檬味的?!卑哺裾f。
“馬上就好?!毙∝溡贿叢僮鳎贿呄襦従右粯雍桶哺駠Z嗑,“那位黑黑的小兄弟最近好像沒跟你一起了?。俊?p> “黑黑的小兄弟?”安格秒想到了邵林,“他最近交到了新朋友了?!?p> “是那個腿腳不太利索的孩子吧?”小販說。
“你認識他們?”
“他們剛從這兒走過去,那孩子看起來腿好像受傷了還是怎么回事,被那個黑黑的小兄弟扶著走的?!?p> “受傷了?”安格的心里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凌陵的腿平時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么兩樣,沒出什么事的話是不需要被人扶著走的。
這兩個小子到底干了什么?。?p> 安格憤怒的神思被小販遞過來的檸檬冰淇淋打斷了,她從小販手里接過冰淇淋,然后回頭看著蘇里。
蘇里還在和他的芥末冰淇淋大眼瞪小眼,遲遲沒有下口,一見安格看著他,還以為自己有救了,可安格卻朝小販點了點下巴。
蘇里不解地看著她。
小販立馬心領神會地摸出了一張卡,卡上面畫著一個收款碼,下面用紅色加粗的字體寫著——十元一支。
安格舔了一口冰淇淋,等蘇里付完錢,繼續(xù)朝城堡的方向走去。蘇里看著安格心滿意足的樣子,好奇道:“好吃嗎?”
安格點了點頭。
“那……我吃一口。”
安格這次可反應過來了,她把冰淇淋往旁邊一撤,看著蘇里說:“你自己有啊。”
“我覺得你這個味道更好吃?!碧K里說。
安格不以為然地說道:“那你下次可以買這個味道,你現(xiàn)在先把你手里的吃了,它快化了?!?p> “真的要吃嗎?”蘇里可憐兮兮地看著安格,仿佛她讓他吃的不是美味的冰淇淋,而是毒藥。
“不然呢?用來收藏嗎?”安格憋笑道:“快吃,花了錢的?!?p> 蘇里知道,事情已經(jīng)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他看著綠色的冰淇淋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壯士赴死般一口咬了下去。
“咦?”蘇里吧咂了兩下嘴巴,驚喜道:“好吃?!?p> 沒有他想象中的辣味,只有一股薄荷的清香混合著一絲阿斯巴甜的味道。這個奶油濃稠順滑,蘇里又咬了一口,舌尖觸碰到冰淇淋的那一刻,他像收獲了什么寶藏一樣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蘇里的反應在安格的意料之中,她繼續(xù)淡定地舔著她的檸檬冰淇淋,心滿意足地瞇了瞇眼睛。
這里的人都喜歡在家門口放幾盆鮮花,既是為了好看也是為了怡情。正午的陽光暖暖地照在那些鮮花上面,它們好像突然睡醒了似的伸展著四肢,安格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以及一股淡淡的……血腥。
好好吃個冰淇淋就這么困難嗎?
安格是不想多管閑事的,但我們正義感爆棚的蘇里教授顯然是無法忍受這種大白天的暴力行為。
他一邊咬著冰淇淋,一邊朝血腥味的來源走了過去。
安格看著那個熟悉的巷口,本來準備看戲的眼神突然瞇了起來,冰淇淋的寒意爬上了她的臉。
這里是一條街道的盡頭,但新的街道卻并沒有從這里開始。兩面破舊的墻壁在繁華靚麗的城市顯得有些扎眼。
小巷的盡頭是一堵長滿了青苔的斷壁,凌陵坐在地上,靠著濕答答的墻角,兩只腿像木頭一樣愣愣地攤在地上。
邵林站在他前面,身體像貓一樣弓著,手里握著一把短刀。他的鬢角劃了一道口子,鮮血順著臉側一直流到了下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他的嘴角也爛了一個洞,潺潺地往外涌著血。
“你們在干什么?”蘇里看著密密麻麻堵著邵林和凌陵的十幾個小孩,陰沉地說。
他話音剛落,手里突然多了個東西。與此同時,一股風從他耳畔刮了過去。
她從像一支箭一樣從人群中穿過,來到了邵林的身邊,和他靠在一起,“你還好吧?”
“死不了?!鄙哿滞铝艘豢谘吐暤?。
這時,那些被安格經(jīng)過的人突然叫了起來,一個二個痛苦地摸著自己的手臂。
蘇里仔細瞅了瞅,只見他們的指縫間有血滲出。
領頭的還是那個不好好穿衣服的小學生,他本來仗著人多勢眾,一點不把邵林和沒有絲毫戰(zhàn)斗力的凌陵放在眼里??涩F(xiàn)在突然多了個安格,一來就讓他的小弟們受了傷,他的怒氣值直線上升,連蘇里吼的那一句話都直接忽略掉了。
“你終于來了,我還以為你不敢來了呢?”小學生故作深沉地譏笑道。
“他什么意思?”安格看著邵林問道。
邵林憤怒地盯著眼前的敵人,沒有說話。
“回去再說。”安格沉聲道,也不給邵林一個信號,一墊腳就沖了出去。
蘇里一句“注意安全,別真打啊。”還沒說出口,一道血朝他射了過來。
蘇里靈活地轉了個身,讓兩只冰淇淋免了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血光之災。他看著西裝角上的那抹血跡,又看了一眼逐漸激烈的戰(zhàn)場,迅速舔了一口檸檬味的冰淇淋,吧咂道:“果然這個更好吃?!?p> 他的目光越過已經(jīng)被荷爾蒙掌控的眾人,落在虛弱地靠著墻的凌陵身上,眉心緊皺。
凌陵也看到了蘇里,勉為其難地朝他笑了笑。他看起來好像并不痛苦。
此時,一個黃毛小子不知怎么被擠了出來,跌跌撞撞地撞到了蘇里的身前。
“你好啊?!碧K里舉著冰淇淋笑道。
黃毛小子眉頭一皺,一根鐵棍朝著蘇里的頭就劈了下來。
在蘇里作出反應之前,一只手把他拉了過去。鐵棍落在地上,發(fā)出了刺耳的聲音。
黃毛小子痛苦地捂著自己鮮血淋漓的右手,恐懼地看著安格。
安格的眸子冷得像冰一樣,輕聲道:“找死。”然后一腳踢到了黃毛小子的肚子上。黃毛小子在地上滑行了三米,留下條一米寬的血道。
蘇里下意識地抽了口氣,頭皮發(fā)麻。
看著真疼啊。
黃毛小子痛苦地抱著自己干癟的肚子,再也站不起來。
蘇里躲在安格的身后,一邊小心翼翼地護著冰淇淋,一邊說:“小格,你適可而止,別真把人打壞了。還都是些孩子?!?p> “適可而止?”安格低頭躲過一根鋼筋,眼里的寒冰絲毫未化,“你讓我適可而止?你沒看到他們把邵林打成什么樣子了嗎?”
安格不再理蘇里,一只手拎著他的胸口,用力往凌陵的方向一扔。
安格的力量用得恰到好處,蘇里的背在墻上撞了一下,但一點也不疼,只是兩顆冰淇淋球應聲而落了。
蘇里難過地看著地面上那兩顆一黃一綠的圓球,它們在烈日下快速的分解融化,順著石板間的縫隙流進了陰暗的溝渠里。
“蘇里叔叔,你來了。”凌陵仰頭看著蘇里,有氣無力地說。
蘇里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回去再收拾你。”
說完他就把目光轉向戰(zhàn)場。
只見安格被幾個人圍攻,她只專心對付著眼前幾人,完全沒注意到后面有個學生拿了根鐵棍準備偷襲。
“小格,小心后面!”
蘇里喊出口的同時,安格也聽到了一陣狠厲的風聲從她身后刮來。她迅速地低頭,在地上滾了一圈,躲過了那根鐵棍。
看到安格完好無損,蘇里松了一口氣。連他幾萬塊錢的眼鏡摔壞了都沒注意。
安格看著折斷的鏡框和破碎的鏡片,眼神陰沉至黑暗,握刀的手越來越緊。
她以一個完全沒想到的姿勢從地上滾了起來,對準眼前那人就劈了下去。蘇里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可還是晚了一步。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人毫無遮擋的膀子皮開肉綻。
鮮血濺在了鏡片上,破碎的鏡片在陽光下閃著光,里面倒映著無數(shù)個不完整的安格。
蘇里看著安格冷漠的臉和血紅的眸子,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眼神里裝滿了擔憂和難過。
他不喜歡這樣的安格。
安格或許是被氣昏了頭,沒有注意到身后的偷襲。而蘇里又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亂想里,沒有人提醒她。
一根一寸粗的鋼筋突然甩在了安格的背上。安格頓時往前跪了下去,臉痛苦地扭曲了。
“小格姐!”邵林一聲怒吼,迅速沖了過來,一腳踢飛了偷襲的那人。
蘇里猛然從神游中回過神來,迅速跑到了戰(zhàn)場中心,一把抱住了安格,陰沉地看著偷襲她那人。
那些人看他穿得人模狗樣的,臉也長得白白凈凈,根本沒把他當回事,“你是從哪兒跑出來的,別多管閑事!”
“多管閑事?”蘇里被氣笑了,原來蘇里星還有他不能管的事。但他此刻沒有時間給這些小屁孩進行思想教育,他從包里掏出了一個證件,翻開蓋,給那些小屁孩看了一眼。
那些人雖然打架不怎么樣,但字還是識得幾個,只見那米白色的紙上明晃晃地寫著——未成年人犯罪處理中心。
那些學生臉色一變,左右看了看,都有點想逃的意思。但他們的老大還沒走,他們怎么能先走呢?
“你這不會是假的吧?”那個帶頭的小學生梗著脖子說。
“怎么?要我一個一個的聯(lián)系你們的監(jiān)護人嗎?未成年人犯罪收容所歡迎你們的到來?!碧K里挑眉道。
“謙商,我們還是走吧?!蹦莻€黃毛小子好不容易站了起來,畏畏縮縮地看著那個小學生。
謙商小朋友思來想去,最終陰狠地瞪了安格一眼,忿忿地走了。一行人七零八落,沒一個挺直了走路的。
“你給他們看的什么?”安格問道。
蘇里把那個黑色小本子往安格面前一擺,說:“就這些東西,我哪兒還有幾十個呢?!?p> 安格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肚子,拿刀的手一松,往地上撲了下去。蘇里立馬抱住了她。
“早知道這玩意這么有用,我就找蘇里拿十個八個了。”安格想。
“你怎么了?哪兒痛?。俊碧K里看著安格的側臉,著急道。
“肚子痛?!卑哺裥÷暤卣f。
“肚子痛?你不是背上挨了一棍嗎?都痛到肚子去了,這小鬼下手也太狠了!”蘇里憤怒地吼道,說著就要去背安格。
“啊!”身后的凌陵突然叫了起來。
蘇里回頭,只見他已經(jīng)靠著邵林站了起來,驚訝地指著安格。
蘇里往他指的方向一看,頓時驚慌了起來,“小格,你流血了。”
安格穿著一條寬松的灰色運動褲,上搭一件黑色的套頭衛(wèi)衣。只見她屁股部位的運動褲被血染成了暗紅色。
蘇里驚慌地看著那一大片血跡,不敢伸手去摸,著急地問道:“小格,你到底哪里受傷了,怎么流了這么多血?”
“沒受傷?!卑哺褴涇浀乜吭谔K里的懷里,抵著頭,滲著一層細汗的臉頰微微泛紅,有氣無力地說:“只是……”
“只是什么?”蘇里著急地問道,兩只眼睛滴溜溜地盯著她。
“漏了?!卑哺竦穆曇艉孟裎米右粯虞p飄飄地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