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呼嘯大雨之下的空曠黑暗街道,暗淡的街道燈光微弱地擦亮著有限的區(qū)域。
但對于這被雨埋沒的黑暗街巷中,似乎是一點零星的希望。
一個銀發(fā)少女,從水洼中醒了過來。而她身上那殘破不堪,且滿是裂口的白色實驗衣服上染著混雜泛著金紅交加的血液,和冰冷的雨水。
“咳!”
少女剛從暈厥中醒來。在她的臉上,衣服,全身都浸濕于雨水,和渾濁的水洼之中。
掛滿雨水的手,輕抹了一把臉,清晰了大雨中阻礙了的視線?;仡^望去,在她的周邊半個人影都難以尋覓,少女深吸一口氣,但很快呼了出去。
“沒有追上來...”
少女抿了下嘴,她的嘴角勉強泛起一絲微笑。
“哈...可算逃出來了...”
虛弱的她遲緩地從水洼中站起來,在原地微微晃動著。眼神若有迷離的少女,剛邁開第一步,便癱軟在地上。
“呃??!”
邁開步伐的劇烈痛感,少女順著痛感摸到自己的大腿,一張冰涼的,鋒利的平面物體正在自己的大腿上插著。
那是一面染滿金紅色血跡的玻璃片。
“嘶...真走運?!?p> 少女抱怨著,便拖起插著玻璃碎片的腿一瘸一拐地行走,雨水拍打著她的身軀,血液順著她的大腿,流到腳跟與腳趾間,再與地面的水相融,和數(shù)不清的渾濁水洼中。
雨水不斷拍打著她的身體,體溫隨著雨水而逐漸降低。她在顫抖,每一步都在顫抖著。金紅相交的血液,隨著那塊玻璃板不斷流失,很快便淡化為暗紅色。
“有...沒有...人...?”
少女的聲音變得相當(dāng)虛弱,步伐也愈來愈緩慢,而前面卻是一扇也許可行的門。費力的敲了幾下,手背敲擊鐵網(wǎng)門的聲音相當(dāng)微小。
“幫...我一下...”
話還沒有說完,少女便倒在地上,緊抓著門框的手緩慢松開,眼前的視物變得模糊,只能隱隱約約看到那扇門被打開,走出一個人后,雙眼的肌肉便似乎無法控制,緩慢地閉上了雙眼。
大雨的聲音,逐漸退散,像是從一個圓點開始,不斷的地褪去,慢慢地,雨聲小了,周圍也更加黑暗了,像是涂了黑色的漆。
黑色給予人的感覺,更多還是恐懼,恐懼源于未知,僅有的一點光芒,映在少女身上。
銀發(fā)少女從黑色的地面支起身體,沉重的感覺依舊存在。寒冷,無助和害怕,無一不在打擊著她。
雙手不斷摩擦著胳膊,冷意傳遍全身。少女抬起頭,仔細打量著周圍。
這里很黑,黑的一塌糊涂,除了從空中打在她身上的一點亮光,別無其他了。
“你是誰?”
忽然一個空洞的聲音,似乎從遠處傳來,又像是波流一樣,透進少女的耳朵中。
“我是誰?”
少女顫顫巍巍地問道,不論怎么做,她都無法抵御這寒冷,但不知何處傳來的聲音,更讓她打顫了。
但問題并沒有得到回應(yīng)。
少女開始深呼吸,慢慢的,嘗試在未知的寒冷中平緩自己的氣息。
“我的名字是什么?”
銀發(fā)少女正問著,突然一陣相當(dāng)震耳的聲響撞進她的大腦。
“?。 ?p> 少女猛地坐起來,頭上的毛巾從額頭掉在了被子上。
銀色的頭發(fā)順著耳朵搭在被子上面,少女像是久違般努力地大口喘氣著,雙眼卻一直注視著那條濕毛巾。
汗水從她的臉頰落下,但她一點也感覺不到熱,和夢里的很相像,即便蓋著被子,也依舊很冷。
現(xiàn)在的感覺,只有眼睛很累,頭也很痛,只是從夢中驚醒而已。
“你發(fā)高燒了,好好休息?!?p> 一個男性的聲音從右耳傳來,女孩順著方向打量過去。藍色的維修工服,面相好像剛二十左右的青年。
那人正說著,便扶著少女,緩緩地躺在床上。
“你叫貝琳,貝琳·凱特恩。”青年把毛巾擰干,重新放到溫水盆中浸泡著?!澳銊倓偪梢恢痹诓煌5膯枺谀隳羌路系男乜?,有一塊銘牌,上面有寫。”
少女緩慢地擺過頭來,問:“我...叫貝琳...?”
青年點點頭,便從水盆中撈出毛巾,輕輕擰出一些水,疊好后鋪在莎莉的額頭上。
“我叫蘭克·賽德斯克,他們都愿意叫我嵐,也許好聽點吧?!睄拐碇惲盏谋蛔樱?,卻突然陷入沉思。
“怎么了...?”貝琳用著虛弱的聲音問道。
嵐突然緩過神來,一邊問著,一邊看著貝琳的傷處?!澳闱宄约寒?dāng)下的狀況嗎?”嵐示意著貝琳的傷口。
“所以...你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嵐試探著,他似乎不太相信,便多問了一句。
貝琳搖了搖頭,但疲憊的雙眼流露著一些神情?!爱?dāng)我從一架儀器上睜開雙眼時就是這樣,從我所有記憶中的開始?!?p> 她在嘆息,對自己的一切,一切都不知所云,大腦里的斷斷續(xù)續(xù)的東西,瑣碎的記憶,腦子像是打亂過的撲克牌。
永遠不會知道一張牌是否跟下一張牌能夠作成順,但翻開之前,也不會知道這張牌是什么。
“你和其他適體一樣,體內(nèi)流淌著源能核子?!睄鼓贸鲆粋€玻璃管,玻璃管內(nèi)存有少量的金紅交加的液體?!斑@是你的血液,你們可以通過自己體內(nèi)的核子能來驅(qū)動任何以該源液驅(qū)動的機器。”
說著,嵐將裝有貝琳血液的玻璃管打開,并倒進一個瓶蓋中,瓶蓋中的血液被嵐用火柴點燃,但令人吃驚的是,液體竟快速燃燒并揮發(fā),燒之殆盡。
“你們的血液同那些核子能源液一樣,可以高效驅(qū)動任何一個蒸汽機器,但唯一區(qū)別的是,你們的血液,是核子能源液的三倍四倍之多?!?p> 貝琳見著嵐銷毀著那瓶血液“樣本”,略有些驚訝。“那你這是干什么?”
嵐拾起剛伴隨著血液充足燃燒玻璃片,也只有搖搖頭?!拔也皇悄菢拥娜??!?p> “你要記住,不論在誰的面前,都不要出現(xiàn)能夠使你流血的傷口?!?p> 貝琳輕微地點點頭,便緩慢地撐起身體。
“啊啦~雜毛老哥你今天又做了什么新奇的東西了?!?p> 從門外蹦噠著,跳著走進來一個女孩。貝琳仔細打量著這個女孩,一雙褐色的護目鏡掛在頭上,簡潔的飛行服,飛行服的下半段被裁了,但是卻有這相當(dāng)好的修剪,兩只袖子也被裁短致關(guān)節(jié)處。
而牛仔短褲在半截的飛行服的搭配下...這八成是個相當(dāng)?shù)臉酚^主義者。
那女孩向左望去,正好看見貝琳正坐在嵐的床上。
兩個人互相對視著,但這個“飛機女孩”似乎不是好意,由直視變成一種惡毒的眼神。
“蘭克·賽德斯克,告訴我這個女人是誰?”
“飛機女孩”用一種審問的語氣來從嵐那里試圖尋求答案。說著,便氣沖沖地走向嵐的身旁,在嵐的身上嬉鬧起來。
“智障老哥又背著我找女朋友了,你是不是忘記了當(dāng)初答應(yīng)我的話?”
不過似乎并不管用,嵐輕推開“飛機女孩”,用扳手敲了兩下桌子,對著女孩發(fā)起聲明。
“首先,我沒有忘記父親的事。其次,這不是我女朋友?!?p> 女孩聽了后,略有驚訝,但驚訝的表情中,帶有著一絲失望。
“原來不是啊...”
女孩走到貝琳面前,撓了撓腦后,臉上掛著“不好意思”,但貝琳感覺似乎有些不對勁,這與所謂的不好意思還是有一定區(qū)別的。
“好吧,我誤會你了。”說著,便將臉貼到貝琳的耳邊。“要是讓我知道了...你對哥哥怎么樣,嗯哼?!?p> 女孩起身后,便向后退了一步,大聲地說:“我叫可可娜·賽德斯克,見到你...算是很高興吧?!?p> 貝琳看著面前的女孩,有些不知該說什么好,本以為會是什么特別的事,只是可可娜怕被哥哥不再更多關(guān)注她而已...
閉上雙眼,便深呼一口氣,接著貝琳看著可可娜,說出了相當(dāng)“深邃”的一個字。
“嗯。”
簡單的一個字,卻氣的可可娜臉紅,她嘟起嘴來,但又不能說什么。
“你!啊,你給我等著!”
說著,可可娜從正門大步飛快的走了出去。
貝琳向后靠去,輕閉雙眼,剛想清靜一會兒,腦子里突然蹦起一個畫面。
驚的貝琳直接又坐了起來。
那是一座相當(dāng)大的公寓,談笑風(fēng)生的大人們,忠實的管家們,和藹的女仆們,熟悉的親人們...那一刻是美好的,貝琳正嘗試探索著這一切。
卻不知為何,這一切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相同的地方,但卻非常的壓抑,公寓的墻壁上掛滿了血跡,管家,女仆們,全都倒在血泊之中。
這是怎么回事?貝琳質(zhì)問著自己,這是突然激起的一個畫面,像是記憶的畫面,但貝琳想不起來,也不清楚。
“你怎么了?”
嵐遞給貝琳一杯水,溫?zé)岬乃高^鐵質(zhì)材料制成的水杯,傳導(dǎo)著溫度。
這杯水很溫暖,算是變相給貝琳一種心理安慰,那一刻的恐怖片段似乎不再想起。
“我沒事,可能是還沒緩好吧。”
貝琳捧著水杯,水中自己的倒影,自己的臉頰,看著好熟悉,但又感覺有一絲的陌生。
外面嘈雜的聲音,像是有人在詢問著什么。
“您好,您有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個人?”
貝琳透過封墻的一側(cè)隱約看到一些士兵在詢問著可可娜什么事。
打頭的一個士兵,似乎是個長官,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紙,紙上繪著貝琳的面容??吹竭@里,貝琳仔細望去,這些人,正是那天晚上追了自己一路的人。
“他們來找你了?!睄馆p聲說給貝琳聽。
接著嵐望向可可娜,以及那群士兵,便放下工具,走到那群士兵面前。
“您好!賽德斯克先生,我們對您父親曾發(fā)布過的新能源供應(yīng)技術(shù)感到相當(dāng)?shù)呐d趣?!?p> 嵐故作微笑,把可可娜推進屋子中,便關(guān)上門。
“謝謝。”嵐回答道。
“不過我們優(yōu)先直入主題,您有見過這個人嗎?”士官禮貌地回笑,便拿出一張描繪著貝琳畫像的畫,向著嵐問道。
見過,嵐當(dāng)然見過,而且就在自己背后的屋子內(nèi),但他不能說,便裝作仔細觀摩畫中的人像。
“如果一個這樣對公國有價值的人,我怎么可能會不交給國家呢?為了公國的發(fā)展,為了世界的進步,你說是吧?”嵐帶有一絲自嘲的語氣說著。
兩個人開懷大笑起來,接著士官似乎想起什么,便掏出一薄記事本。
“哦,對了,麻煩賽德斯克先生簽個名吧,仰仗您這樣的天才許久,我不想錯過每一個科研學(xué)家的簽名?!?p> 嵐接過記事本,在某一頁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蘭克·賽德斯克。
“謝謝,祝您生活愉快,在新能源的道路上更上一層樓?!笔抗?p> 嵐點點頭,目送著士兵們的離開。
“他們可真好騙?!?p> 可可娜抱著一種嘲笑的意味說著,但嵐卻搖搖頭,一直目送著那個領(lǐng)頭的長官,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
“不一定?!睄拐f。
貝琳從床鋪上下來,因為腿上傷口的緣故,便一步一步緩慢地移向嵐。
“我覺得,我不能在這里待太久?!?p> 可可娜看向貝琳,沒有了被子的掩蓋,可可娜重新打量起面前的莎莉。當(dāng)目光落在腿部時,兩只眼睛都瞪大了不少。
“你竟然是...?!”
剛說一半,可可娜握住自己的嘴,她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面前的人,不僅僅是那些士兵追查的“逃犯”。
“這是...為什么?”
可可娜皺起眉頭,相當(dāng)嚴肅地看著貝琳,她想得到答案,一個讓她認可的答案。
“我不太清楚,從我醒來,就一切都是這樣了?!?p> 貝琳不以為然,似乎這些事情相當(dāng)平常不過。她低下頭,看著傷口上風(fēng)干了的血跡,金色已經(jīng)揮發(fā)了,和紅色的血液相互交織,顏色更暗了,向著暗紅色轉(zhuǎn)變。
“我以為...這是幾乎不可能的存在,至少在這里,是的?!笨煽赡日f。
可可娜望著嵐,但嵐卻搖搖頭,嘆息著說:“我們只見過一次,在你之前,只見到過一次,在實驗室,像你一樣的人?!?p> 嵐走向一面掛著暗紅色石頭的木板旁,那塊石頭似乎引起了他的回憶。
“很早之前,佩爾瑪公國內(nèi)發(fā)生過一場內(nèi)外之亂,這得由我們發(fā)現(xiàn)了太陽核子能源液的時候說起?!?p> “那個時候,父親已經(jīng)發(fā)布新能源技術(shù)有相當(dāng)?shù)囊欢螘r間了,佩爾瑪公國里也陷入了一場不可避免的蒸汽機械和新能源交融的狂潮,這使得所有人都變得狂熱起來?!?p> 嵐取下刻印著石塊的木板,木板中的石塊像是有生命般,呈現(xiàn)著不同的畫面。
“但不知為什么,公國內(nèi)出現(xiàn)了一群自稱會魔法的使徒們,他們不斷的沖擊公國的每一個角落,用著他們所謂的魔法。”
貝琳似乎腦子里有了一些成像,即便沒有一點印象,但至少也能依靠想象制造一些畫面。
“為了維護安寧,公國不得不讓我們加快研制出更強大的科技。直到我們發(fā)現(xiàn)了適體,如同你一樣,擁有著金紅色血液的人。”
接著,嵐將石塊放回木板上,繼續(xù)說著:“后來發(fā)現(xiàn)這些使徒也是適體,但是當(dāng)我們得知這一切之后,這些使徒便了無音訊了,同時父親和母親也因此失蹤了?!?p> 嵐思緒了許久,那些畫面就像是完好無損的舊錄像機,每一刻深刻記在嵐的腦子里。
“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哦對了,可可娜,去找奧莎,就說我們這需要醫(yī)生。”說著,嵐將一紙信封遞給了可可娜。
“好嘞,不過要記得給路費,我可不是免費的跑路機器呢?!笨煽赡热咏o嵐一個褐色的小皮包,并拿著從包里掏出的錢向著嵐調(diào)皮地說:“不過我已經(jīng)拿完了,不用勞煩老哥了哦~”
嵐收拾著被掏亂錢包,散亂的紙張和硬幣,還有一些紙稿。
“又讓她找到機會了?!睄贡г怪?,但也毫無辦法,望著遠去的可可娜,無奈的嘆了一聲。
很快,嵐將收拾好的錢包擱置在一邊,繼續(xù)調(diào)試著一個布滿壓縮管,形狀如同一只不斷收縮著腿的蜘蛛。
而機器的上方,則擺置著與機器銜接的導(dǎo)管和液體,但這個液體的顏色卻和真正的金色還是有一定的區(qū)別的。
“那就是源能核子液?”
貝琳如此問到,有些昏沉的大腦使得雙眼有些迷離,但她仍努力地看向嵐的位置。
“嗯,但還是缺些什么,這些液體互相有些過度消耗,按道理說是不會的,應(yīng)該是哪兒對接錯誤了。”
嵐正研究著,眼前的機器運轉(zhuǎn)著,揮發(fā)出的蒸汽比上次更多了,遍布得滿屋都是。
貝琳和嵐都處在云里霧里般的屋中,卻能夠清晰得聽到鐵網(wǎng)門被打開的聲音,還夾雜著一個女性的咳嗽聲。
“咳...咳,你這是又搞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這聲音從屋外傳來,顯然,屋中嗆人的蒸汽將她“趕”了出去。
嵐快速扭開一個閥門,布滿屋內(nèi)的蒸汽很快從幾個氣口中排出,貝琳也更得以看清門外的女性。
她剛要帶上口罩,身上披著白色的大褂,在衣服的內(nèi)側(cè)腰間,掛著一個醫(yī)療箱,好像等著一個急癥患者一樣。
“別那么嚴謹,奧蘭莎,這只是有個發(fā)高燒的。”嵐關(guān)掉機器,看著整將衣服掛上衣架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