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她重重地砸到了富有彈性的一處柔軟里,渾身的肌肉驚悚地緊繃,心砰砰地速跳著,雙手死死攥成拳頭,半晌才睜開眼去。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黑色蟒袍。
她“唰”地抬頭看去,與墨傾蚺那雙慍怒的狹長鳳眸對了個正著,霎時心虛地別開臉去。
啪!
墨傾蚺冷著臉將她扔在了地上,伸出修長且骨節(jié)分明的右手,那手漸漸化為長滿鱗片的爪子,整個人看起來邪魅妖異了不少。
他緩緩轉動了一下爪子,看向笨丫道:“你若是想死,本殿可以成全了,省了你登高爬遠,死相難看!”
“等等!”
笨丫唰地站了起來,毫不畏懼地迎著他森冷的眼眸:“我爬上去不是想自殺,只是想爬上去看看地形,想想怎么才能出谷?”
嗖——啪!
墨傾蚺的神色并未有所變化,他爪子一握,將笨丫凌空收了過去,攥著她胸前的衣襟厭棄道:“要出谷何用爬樹?只能說明你笨,像你這樣笨的人活著,不過是浪費本殿的時間和精力!”
“你聰明?”
笨丫滿腹的戾氣憋在心里,瞬間爆發(fā)了:“你要真那么聰明,怎么不在馬車墜崖的時候救我?若是你肯出手,狗娃哥也不會失蹤,小蘭也不會死了……”
墨傾蚺鳳眸一閃,他確實有些懊悔沒有和胖丫頭建立同心契,若是建立了同心契,他便能感知到她遇到的危險,及時出手相救。
但是同心契雖然能感知對方的情緒,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陷,一旦感知到對方的喜怒哀樂后,往往便與契約者心神不可分割。
與另外一個人心神羈絆,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甚至會動搖修煉的根基,道行毀于一旦!
在妖界,除非是夫妻,幾乎無人會使用同心契。
“你朋友的死與本殿何干?”墨傾蚺鳳眸冰冷無情,他淡淡地說道:“活著本就要面對各種意外,他們時運不濟,怪不得別人,你亦無需自責?!?p> 不知不覺,他言語中也有些許安慰的意思,只是性格使然,聽起來并不入耳。
“哼,你沒有朋友,自然懂不起我和小蘭她們的感情?!北垦究粗浔臉幼?,萬分嫌棄地說道:“你這個妖怪,永遠不懂人的感情!”
“我不需要懂?!?p> 墨傾蚺冷冰冰地說道:“這個世界是靠實力說話的,你們人族的感情都是無用之物,只會拖累你們做許多無用之事,我看你還是早點清醒吧!”
“你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笨丫憤恨地瞪著他,她痛恨他冷冰冰的樣子,痛恨這世間所有冷酷無情的人和事。
沒有感情的怪物?墨傾蚺心內深藏的痛楚被觸動。
曾經(jīng)他也滿懷熱情地對待身邊的人,那時候……他也是有朋友的吧!
那時,他是紅蚺大帝最疼愛的小兒子,集萬千寵愛于一身,被所有的兄弟姐妹妒忌羨慕,被所有妖王子弟追捧簇擁。
那時候他以為他真是天之驕子!
可是后來,母親戀上了小白龍,他和父親被趕出了帝都,成了人人喊打的雜種。
他失去了母親的寵愛、失去了尊貴的地位,也失去了“朋友”,面對的,只有無休無止的逃亡和殺戮。
從那以后,他就明白了,什么天之驕子,什么朋友,都是虛的。
別人給你的東西,總有一天會收回去,只有不斷壯大自己的實力,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才是實實在在的!
自此,他的確變成了怪物,變成了無心無情的怪物,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在弱肉強食的環(huán)境下生存下來。
他嘆了口氣,看向笨丫,這個小丫頭一如當初被趕出帝都的自己,彷徨、不甘、仇恨、怨怒……總有一天她會明白,唯有實力才是解脫苦海的唯一辦法。
“本殿有一個辦法,可以讓本殿在入定的狀態(tài)下,也感知你的危險,你可愿意用這個辦法?”不知出于何種心理,他做出了一個選擇。
他并不知道,正是這個選擇,令他與笨丫生死糾纏,歷經(jīng)磨難。
“什么辦法?”
發(fā)泄完怒氣的笨丫漸漸平靜下來,她有些心虛地看向墨傾蚺。
這件事確實與他無關,自己剛才沖他發(fā)脾氣有些太過了,好歹人家方才還救了自己。
“我與你下一個同心契,從此以后我們心意相通,彼此能感知對方的喜怒哀樂,自然就能感覺對方是否陷入危險。”墨傾蚺面色平淡,心內卻掀起滔天巨浪。
他說服自己的理由是這丫頭被仙器選中,定是天選之人,自己能夠和她綁縛在一起,是大機緣。
當然,還有一點他打死不會承認的緣由。
他不愿意再讓這笨丫頭陷入危險之中,常常替她擔憂,他覺得自己一定會老得很快!
笨丫睜大了眼睛,不得不說這是個好辦法,但是……但是他要是事事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那多尷尬??!
“怎么,你不愿意嗎?”
墨傾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自己要下同心契,沒想到這丫頭好似還有點不樂意,頓時有點火大。
“不,不是啦!”
笨丫扭捏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說道:“你,那個,那個……”
“那個什么?”墨傾蚺沒好氣地問道。
“我是說……要是你什么想法都讓我知道了,你不,不覺得尷尬嗎?”笨丫搓著手緊張地說道。
墨傾蚺瀲滟無雙的眸子眨了眨,總算是明白這丫頭在擔心什么了?原來怕自己偷窺她的想法。
“同心契無法具體感知你心內所想,只能感受到你喜怒哀樂的情緒,這點不會妨礙你有自己的隱私。”
他淡淡地說道:“即便能知道你所想,本殿也沒那么無聊去刻意偷窺?!?p> 笨丫大大松了一口氣,她看著墨傾蚺轉了轉眼珠子,突然調皮地一笑:“殿下當然不會那么無聊,可笨丫無聊啊。萬一你看上個姑娘有了不良的想法,我管不住嘴說出去了,那多不好啊!嘿嘿,所以嘛,還是沒辦法知道對方所思所想最保險了。”
“……”墨傾蚺抽了抽嘴角,他有些后悔決定給這丫頭下同心契了。
他輕蹙劍眉,伸出二指在胸口心臟位置抽出一絲心魂,再將笨丫的心魂抽出一絲,二者絞纏,挽了一個疙瘩,口中念動咒語。
啪嗒!
笨丫霎時感覺一股強烈的情感紐帶與墨傾蚺連接起來,這種連接仿佛母子連接那般緊密自然。
他仿佛一下子從高高在上的黑蛟殿下,變成了笨丫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的人。
這種感覺,像是親人又像是朋友,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強烈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