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霓和周鷺是同桌。班主任來叫她們的時候她們正在上生物課。
和她們一起被叫出去的還有同班的三個人。
他們五個跟著班主任,一路走到了辦公室。井霓發(fā)現(xiàn)辦公室已經有許多人在里面了,至少也有十五六個,其中有一些同學是她聽過名字、見過面或者認識的,比如文科班的方曲蔭、錢鄰,同為理科班的韓曉琉以及另外兩個男生。其他的人她都不認識。
透過學生和坐在椅子上的老師,可以看到辦公桌的另一頭還坐著五個人。其中一個是校長。
剩下的四個,井霓認得他們身上的制服,那是專門管理異常者犯罪的理事處的制服。
井霓感覺到周鷺似乎有些害怕,她便碰了碰周鷺的手。周鷺嚇得被碰的那只手抖了一下。
周鷺轉頭看到井霓用眼神告訴她別怕,不要緊張。
“大家不用緊張,王處長只是問大家?guī)拙湓?,大家只要誠實回答就好,回答完的就可以回去上課了。”校長安慰著大家,然后對理事處的一個人點了點頭,便讓其他老師先出了辦公室,自己待在里面并且關好了門。
那個和校長點頭的人顯然就是王處長,全名是王齊賀。
他開了口:“就像趙校長所說的,大家不用緊張,認真回答問題就好。你們會到這里來主要是因為萬樂廣場的那起異常者傷人事件,我們通過萬樂廣場的監(jiān)控和街道監(jiān)控找到了你們,并不是把你們當嫌疑人對待,主要是當時場面太過混亂甚至還有監(jiān)控死角,所以我們需要一些人來提供線索,這些人就是你們。我現(xiàn)在已經解釋完了,那你們準備好了我就開始了?”
他身邊有兩個人各打開了一本筆記本,拿起筆開始寫東西;還有一個人拿起執(zhí)法記錄儀開始錄像。
“這位男生,叫史岳廷對吧?我看你手上戴著運動手環(huán),應該挺喜歡運動的吧?”齊賀先是和岳廷聊了些輕松的話題,最后才慢慢把話題轉到萬樂廣場事件上來。對于其他人也是如此。
問完照閑之后他就開始問井霓。
照例聊了聊閑話之后齊賀轉入了正題:“就我剛剛說的那個時間段,你在萬樂廣場的哪里?在做什么?”
井霓在心里快速的建設了一番,回答說:“我和我同桌在旋轉木馬那里,因為下一批就是我們,所以我們一直在那里沒有離開過。”
齊賀問道:“你同桌?她在這兒嗎?”
井霓指了下周鷺。
齊賀看了看周鷺,點了點頭,繼續(xù)問井霓問題。
這次總共叫了二十四個學生,南青是最后一個被問的,齊賀問完她后就從身旁的一個包里面掏出一個類似于金屬掃描儀的東西來,但它只有一個正常成年男人的手掌大小。
“這個東西看起來有點像你們的金屬掃描儀的縮小版,但是它叫甄別儀,是用來尋找異常者的,它能夠檢測到異常者體內不同于普通人類的基因。”
齊賀說完看了看學生們,然后對校長說:“抱歉,我可能需要他們在手臂上割一條口子出來。使用這個儀器沒有任何輻射和副作用,不會對身體造成傷害。”校長知道齊賀什么意思,她點了點頭。
“謝謝配合。”齊賀這邊說著,那邊其中一個做筆錄的人從包里掏出一些紗布和醫(yī)用手術刀等醫(yī)用物品來,讓學生們排好隊,一個個來。
到井霓的時候,井霓坐到了那個人的對面,把手臂伸過去,那人用消過毒的手術刀在她的手臂上劃了條口子,然后齊賀拿起甄別儀移到井霓傷口上方,按下按鈕,儀器“滴”了一下,另一個做筆錄的人便馬上拿起紗布幫井霓包扎好。
然后井霓起身,到下一個周鷺。
等二十四個學生都錄入之后,齊賀說:“儀器要全部錄入完畢后才會開始檢測,只需要一兩分鐘,大家可以先找椅子坐下等一等。”井霓和周鷺挨在一起坐,兩人的手在桌下握在一起。井霓發(fā)現(xiàn)周鷺的手在發(fā)抖。
為了不使自己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井霓看了看其他人。
她發(fā)現(xiàn)曲蔭坐在角落里,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個甄別儀,明明辦公室里不是很熱,井霓卻看到曲蔭的額頭上有幾顆汗珠,而且她的嘴唇也不同于剛剛,已經開始發(fā)白了,雙手緊緊抓住校褲,給人的感覺就是她好像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隨著甄別儀傳出一聲機器女音“檢測完畢,請查看結果”,齊賀便拿起甄別儀開始看上面的屏幕,手指還在上面點來點去的。
井霓和周鷺看著這個場景,感受到腳底好像有一股寒氣慢慢侵上她們的身體,兩人握著的手明明有著手汗,卻開始發(fā)涼。
她們感覺自己的人生在這一刻已經被完全握在別人手中了。
直到齊賀皺了皺眉:“沒有一個?”
然后他抬頭問身邊的一個人:“出發(fā)時檢查過甄別儀了嗎?”
那人點了點頭:“檢查了,沒有問題才帶上的?!?p> 齊賀看向學生們,又問校長:“我們要叫的人都叫來了嗎?”
趙校長說:“全叫來了。況且剛才您不是已經按照名單一個個問過話了嗎?”
齊賀繼續(xù)低頭看著甄別儀上的屏幕,來來回回上下滑動了好多次,最后又問趙校長:“我可以再測一次嗎?”
這時趙校長笑著說:“王處長,并不是我不配合你們,只是我們要對學生負責,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劃他們的胳膊,把他們當什么了?再者學生家長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來一趟學校,回家后兩條手臂都綁著紗布吧?”
齊賀說:“這個傷口我們割的不深的,現(xiàn)在他們就已經可以把紗布拆下來了?!?p> 趙校長笑著攏了攏頭發(fā),然后說:“抱歉王處長,但他們是我的學生。”
齊賀也覺得自己再要求倒顯得奇怪了,于是點了點頭,還是對趙校長道了聲謝就收拾了下東西,沒讓校長送,便走了。
校長看理事處的人走了,對二十四個學生說:“你們把紗布拆開看看傷口愈合了沒有,愈合了的就去上課,還沒愈合的把紗布重新包回去,等傷口愈合了再回去。如果有同學問你們來干嘛了,就說是班主任談心?!?p> 學生們點了點頭,各自拆紗布,然后該走的走,該留的留。
井霓和周鷺的傷口都已經愈合了,便要回教室。出辦公室前井霓看了眼曲蔭,她正靠在身后的墻上閉著眼喘氣,好像剛剛脫離了什么折磨一樣,校長走過去和她說話,可能在問她是不是感覺難受。
下了課,井霓和周鷺先去了小賣部買了包薯片,然后走到小花園的亭子里。
“剛剛怎么沒檢測出來?”井霓先開了話。
“我不知道。可我能確定我們是異常者。但我真的不知道那個機器為什么檢測不出來?!敝茭標洪_了薯片,自己拿了一片然后遞給井霓。
那天井霓和周鷺聽說萬樂廣場進了新設施,于是晚上相約去玩。
兩人玩完旋轉木馬正要去玩其他游樂設施的時,突然有一個男人沖出來,抓住周鷺的包就要跑。
但包還掛在周鷺身上,周鷺不及防,被拖了幾步后站定了身子,和男人搶起了包,井霓也上來幫忙。
兩人一直呼救,但沒人上來幫忙,大多站在一旁觀看著,還有人拿起手機來拍照錄相。
后來那個男人可能氣急了,騰出一只手來要掐周鷺的脖子,周鷺心中一驚,正要使出自己的異能時,突然感覺有什么東西從身邊穿過,然后面前的男人突然面露痛苦,雙手捂著耳朵,往后跑了幾步就跪到地上,然后躺到地上開始打滾。
周鷺轉頭,看到井霓正張著嘴巴對著那個男人,似乎有什么東西從她的嘴巴傳出來,攪拌著空氣。
周鷺在震驚之余,聽到了一些聲音,略微有些刺耳,然后她聽到那個男人開始尖叫、抽搐、耳鼻嘴開始流血,最后死亡。
男人死了后井霓才閉上了嘴,呆站在那兒,周鷺突然反應過來,拉起井霓就跑離了萬樂廣場。
井霓沉默了一會,忽然想起了什么,說:“你知道方曲蔭嗎?”
周鷺想了一下,對這個名字沒任何印象:“不認識,怎么了?”
井霓說:“剛剛她也被叫過去了,我看到那個機器在檢測時,她似乎一臉的痛苦,等結果出來后她就突然放松。你說我們沒被檢測出來是不是就是因為……”
井霓話還沒說完,周鷺就抓住了她的手臂,雙眼看著井霓,一字一頓的說:“她也是異常者?!?p> 井霓說:“我們要不要去找下她?”周鷺卻搖了搖頭:“還是別了。我們也不能保證她是不是異常者,就算是,她在辦公室會那樣做,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出于自保。”
井霓此時也不知道接下來能做什么,只好先跟著周鷺的步伐。
井霓是內宿生,她下課后就和同班一個女生一起到食堂吃了晚飯,回到宿舍洗了個澡,然后到教室上晚自習。
永盛中學的晚自習規(guī)定時間是七點到十點半,但如果十點半后還想繼續(xù)學習的可以留在教室繼續(xù)自習。但是值班老師到了十點半就會離開。
井霓因為這次月考成績不大理想,便一直留到了十一點十二分才結束晚自習。她收拾了下書桌,把明天會上的課本都擺到了書桌上,小電風扇則放到了桌洞里,然后帶上一本隨身的英語單詞本準備邊背邊回宿舍。
夜已經深了。高三的幾間教室還亮著燈光,這個夏日的夜晚夾著些涼風。井霓看著那些燈光和教室里時隱時現(xiàn)的人影。
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高三,到時候坐在那間教室里的會是她吧。她還有夢想等著她去追,她不想因為一件橫來的事改變她按部就班的人生。
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不需要任何改變。
井霓推斷出曲蔭的異能應該能夠干擾那個什么甄別儀。她覺得理事處的人還會揪住他們中午的那些人不放,他們還是會帶上甄別儀再來檢測他們一次。
那個該死的機器會毀了她的生活。
她需要采取一些措施來自保。就像周鷺說的,曲蔭是在自保,那為什么她就不能自保呢?
要自保,她就需要曲蔭的協(xié)助。
井霓正在想著怎么和曲蔭搞好關系,忽然看到身邊的一棵樹似乎動了一下。井霓有點害怕,也不敢多看,加快了腳步要走過那棵樹。
突然,那棵樹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井霓的肩膀,井霓正要尖叫,另一只手上來捂住了她的嘴。就在嘴巴被捂住的那一瞬間,井霓的眼淚就流了出來。
“哎哎哎,干嘛呢你,都把人家嚇哭了。”這時樹發(fā)出了一個男聲。
“這不是怕她叫一下把人招來嗎?”這是另一個男聲。是從井霓身后傳來的,顯然是捂著她的那個人。那人又說了句:“我要放開你了,不要叫啊。”井霓此時只會哭著死命點頭。
井霓的嘴巴被放開后馬上轉身,看到有兩個男人站在那里,大概都是三十幾歲的模樣。
“你們要干嘛……”井霓抖著手問出了這一句。
其中一個男人看起來面相溫和,他說道:“你不用緊張,我們不是什么流氓。我們想和你談些事情,捂著你的嘴是怕你叫出來,把別人招來就不好了。”說完又自我介紹:“我叫林默?!绷硪粋€男人也說道:“我叫曹明歌。很抱歉剛剛嚇到你了?!?p> 井霓不動神色的退后了幾步:“你們?yōu)槭裁础强脴洹?p> 林默笑道:“那是我的異能,你可以把它理解為‘變色龍’。我能夠把人或物體與周圍的環(huán)境融為一體?!?p> 井霓愣了一下:“異能?你是……”
明歌在一旁補上了她的話:“異常者。我們兩個都是異常者?!?p> 井霓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你們說要找我談談,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