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偎翠院
副百戶已經(jīng)算是錦衣衛(wèi)的管理階層了,應(yīng)酬就在所難免的多了起來,林嘯人微言輕的別人請他去完全是看得起他,他也不可能也沒那本事全部都推了。
今天是霍壇請客,林嘯也被他拉著作陪。
這次請客的地方檔次很高,偎翠院,臨安有名的銷金窟,聽說還跟朝廷的教坊司有些聯(lián)系,里面的姑娘姿色,模樣,氣質(zhì)無一不是上上之選,以林嘯當(dāng)年的財力都不敢去多了,耗費(fèi)實在是太高了,尋常人根本消耗不起。
走在路上,霍壇顯得有些緊張,“嘯哥,你說他們會不會嫌棄這檔次不夠?”他之前也沒有去過偎翠院,只是聽說那里很是奢侈才決定就在偎翠院請客。
林嘯沒好氣的道:“這個檔次都不夠的話他們就沒地去了,搞不好他們這輩子都沒去過這么高級的地方?!币彩?,之前林嘯勉強(qiáng)能算是最頂尖的那一批二代了,以他的身份都不敢去多了,這樣的地方檔次還能低?再高怕只有去皇宮里找姑娘了,當(dāng)然前提是得不要命。
想到之前霍壇的在家的地位,林嘯又帶些關(guān)切的問道:“里面的花費(fèi)可是很高的,你可準(zhǔn)備好了?”
霍壇摸了摸鼓鼓囊囊的荷包,有些不確定的道:“應(yīng)該是夠的吧?!?p> “你有多少?”
霍壇自信的說道:“二百兩銀子!”
林嘯撇撇嘴,“二百就二百吧,坐大廳也可以了?!?p> “二百銀子才坐大廳?”
“臨安有名的銷金窟是跟你說著玩的?有這個都不錯了,待會兒點菜的時候也悠著點,別點多了,不然就別想回去了?!?p> 說是大廳,實際上位置一點也不好,差不多就算是個小角落了,一般的人都注意不到,當(dāng)年林嘯他們一群紈绔公子沒錢的時候就坐在這個位置,整個偎翠院也就只有這么一桌了多的也就沒有了,林嘯也一直沒想通為什么偎翠院這么高級的地方會開這么張小桌子。
不過這樣的位置已經(jīng)讓一幫子錦衣衛(wèi)大開了眼界。
金碧輝煌的裝修,美妙動人的音樂,來來往往的女子都是尋常難得一見的美人,現(xiàn)在卻手持小扇低頭淺笑,或是顧盼生妍極盡挑逗之姿,這群沒見過世面的錦衣衛(wèi)都已經(jīng)直接看呆了眼,還管什么坐不坐大廳?
林嘯仔細(xì)打量了一下這些人,發(fā)現(xiàn)他們有些手足無措,明明是喜歡的不得了也不敢說話,周圍來往的都是些穿綾羅綢緞的公子,再不濟(jì)也是個儒生長衫,頭戴綸巾的書生,一幫子粗漢在這里確實有些放不開。
望著那些鶯鶯燕燕,林嘯回想起了之前的紈绔時光,就算是坐在最便宜的位置上也得沖上去調(diào)戲那些女子一番,就算不動手摸,至少也得調(diào)笑一句,“那娘們屁股真大,一看就是個生兒子的料!”
“那女人不當(dāng)奶娘可惜了?!?p> 可現(xiàn)在不行了也不敢了,林嘯嘆息一聲,“回不去了??!”
雖然位置有些偏僻,不過還是時不時有些客人會注意到這里,往常林嘯他們肯定直接就囂張的問對方一句“你瞅啥?”,現(xiàn)在這錦衣衛(wèi)們都一個個都像鵪鶉一樣,瑟縮著頭,一方面還想在多見見世面好回去有個吹噓的資本,一方面又覺得自己身份卑賤不適合這么高級的地方。
酒只上了一小壺都沒有喝完,吃飯更是沒有心思的,都悄悄側(cè)著頭打量著路過的各色美人,當(dāng)然只能看看了,想點幾個陪酒唱曲兒也點不起。
又過了一會兒之后,突然所有的女子都輕輕掂起了羅裙,走上了二樓,眾人正感嘆沒有女人欣賞的時候,一襲白衣的女子緩緩走了出來。
都說女要俏一身孝,這女人穿了一身素凈的白色,上面點綴著些梅花,看起來多了幾分寧靜淡雅,姣好的面容被白紗遮住,但卻故意沒有遮掩婀娜的身段,她慢慢走上了高臺,一舉一動沒有尋常青樓女子的嫵媚,更像是梅花一般高潔出塵,臺下的男人都已經(jīng)被她完全吸引了注意力。
她朝著臺下輕輕福了一禮,然后款款坐下,在早就準(zhǔn)備好的瑤琴面前開始了演奏。
這個時候彈的什么已經(jīng)不重要的,真想聽樂器不如去茶館里聽瞎子拉二胡,所有人都面露著沉醉之色,估計不是因為這姑娘彈奏的有多么好,只是單純的被姑娘這一塵不染的氣質(zhì)所吸引。
林嘯兩根指節(jié)在桌子上緩緩的敲擊著,自言自語道:“彈了才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錯了好幾處,這得扣錢??!”
眾人聽得沉醉,殊不知臺上的女子現(xiàn)在手心上全是汗水,早就緊張得不行只是靠著熟練的技藝才勉強(qiáng)彈了下去。這么久了她還是第一次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彈奏,根本保持不了鎮(zhèn)定。
一曲完畢,女子站起身來朝底下還有樓上福了一禮,只不過下臺的時候多了一絲絲的驚慌失措。
音樂停止,佳人退場,錦衣衛(wèi)們長舒了一口氣,終于放開了些,開始了討論。
“哎,要是能娶到這樣的老婆,哪怕只是個花瓶也好??!”
“就是,這樣的女人就該是供起來的?!?p> 林嘯暗笑一聲這些人沒見過世面,他們追捧的女神說不定已經(jīng)被,額,懂得都懂,他混跡青樓這么多年可沒聽說過有人買回去了就是供起來的,玩膩了就送人才是常有的事情。
霍壇雖然一言不發(fā),他的眼里充滿了渴望,是單純的占有,不似其他錦衣衛(wèi)那樣的迷戀,而是一種野心。
女子下臺之后,一個老鴇又匆匆走了上來,這老鴇已經(jīng)快到五十了,年輕時或許是個美人,不過現(xiàn)在身體已經(jīng)有些發(fā)福,除了些口味極重之人,尋常人是欣賞不來她的美貌的。
“下去,滾下去,我們要聽曲兒!”
“滾下去,讓將才的姑娘回來?!?p> 林嘯搖搖頭,“那是想聽曲兒嗎?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們?!?p> 老鴇沒有理會底下人的喧鬧,而是道:“各位客官,將才人你們也見了,曲兒你們也聽了,我就問你們究竟怎么樣?”
得到的回答自然是千篇一律的好評,只是有個說調(diào)子錯了幾處的家伙早就被淹沒在了人海里。
老鴇微微一笑,“將才那個是我們新來的蝶兒姑娘,她從小就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模樣身段也是一等一的好,也就是家里落了難才來了我們這個地方,哦,對了,還忘了提一句,蝶兒姑娘還是個清倌人哦?!?p>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沸騰了,是了就該是這樣,將才那樣清冷素雅的女子怎么可能已經(jīng)破了身,這樣的女子就該是被供起來才對。
見氣氛已經(jīng)差不多烘托到位了,老鴇又繼續(xù)說道:“今晚上是蝶兒姑娘第一次出來,她準(zhǔn)備在諸位恩客里面挑選一個入幕之賓,一親芳澤的機(jī)會就在眼前哦?!?p> 一聽這話所有人自然是更加的激動,誰又不想把這樣一個高高在上,寧靜淡雅的姑娘重重的壓在身下,讓她婉轉(zhuǎn)逢迎呢。
有錢的一個個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然后又看向了一起來的同伴,心里又多了幾分壓力。
一堆秀才自知拼財力比不過那幫子紈绔,只能長吁短嘆,徒呼奈何。
“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老鴇接著又說道:“我們蝶兒姑娘平日里不喜錢財,最好的乃是詩文,她將才悄悄跟我說過了,她的入幕之賓一定得是個飽學(xué)之士,我這做媽媽的也不好違逆了她的心思,所以呢,限時一個時辰,請各位客官賦詩一首,會有專人來收取詩作交給我們的姑娘一一鑒賞,擇最優(yōu)的人成為入幕之賓哦?!?p> 這話一出,情況立馬就逆轉(zhuǎn)了,之前那幫子書生一下子就跟打了雞血一般,論詩詞歌賦在場的有幾個能比得過他們這群國子監(jiān)的監(jiān)生?而且自古以來用詩詞歌賦打動美人芳心就是雅事一樁,出去與人交談都多了些面子,更不要說力壓眾人所帶來的詩名。
紈绔子弟就開始動起了小心思,反正也沒人知道是誰做的,一個時辰的時間請人去代筆也還是來得及的。
至于錦衣衛(wèi)們這桌就淡定多了,論文化能將自己名字寫全了的都不錯了,論財力,一幫子坐大廳的肯定還是比不過坐包廂的。
飯桌上的氣氛很沉默,除了林嘯眾人的興致都不是很高,還有人時不時嘆息一聲,應(yīng)該是有些遺憾自己的女神今晚上就要墮落了,那場面簡直不敢想,不敢想啊,當(dāng)然要是那人是自己還是可以想的,不過也就是想想了。
霍壇也是一樣的失魂落魄,暫時的忘了今天的目的,說明他這個官迷還是中毒不深,要是換了薛青陽早就開始調(diào)節(jié)氣氛,說待會兒大寶劍走一波了,霍壇還是太嫩了些。
林嘯就沒這么多想法了,前些年的美女他也見得不少了,碰過的都數(shù)不清了,自然不會因為一點小事而影響自己的胃口,反正好久沒吃過偎翠院的酒菜了,別說這大廚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變,很合林公子的胃口。
過了一會兒酒沒了,當(dāng)然好多都是林嘯跟不花錢似的一杯杯給自己倒的,別人哪里還有這心思啊。
一個百戶搖晃了下空酒壺,看向有些癡呆的霍壇,“酒沒了,再讓他們上一壺!”
霍壇被林嘯扯了扯袖子這才回過神來,心里暗暗叫苦,原因無他,這酒實在是太貴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瓊漿玉液,就連最便宜的都要十幾兩銀子一壺,霍壇倒不是給不起了,而是害怕錢用完了待會兒就沒法滿足這群老爺其他的要求了。
就在這個時候,老鴇再次上了高臺,說道:“蝶兒姑娘對收上來的詩作都不是很滿意呢,諸位客官可要再多費(fèi)些心了,為了鼓勵大家能多做些好詩來,只要交了一首詩作就可以免費(fèi)送清酒一壺,能勉強(qiáng)入蝶兒姑娘眼的都將會在大廳里宣讀!請諸位努力吧!”
林嘯聽了老鴇這話,贊嘆道:“真是個人才。”
老板這生意做得也是絕了,一壺清酒的成本能值幾個錢?萬一能出現(xiàn)一首不得了的詩作這個偎翠院的生意將會更上一層樓,就算沒有,將優(yōu)秀詩作念出來也能激發(fā)那幫子文人的詩性,以后來偎翠院的文人肯定又要多起來了。
林嘯剛感嘆完就意識到不對勁了,發(fā)現(xiàn)一桌子人都在望著自己。
“嘯哥,要不你來一首試試?”
林嘯:“????”
“你確定?”
霍壇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小弟我讀書也只是沾一點皮毛,連千字文都沒認(rèn)全,就只能靠你了?!?p> 林嘯撇撇嘴,“再點一壺不就行了嘛?”
霍壇悄悄的拉了下林嘯的袖子,又不動聲色的指了指荷包,林嘯立馬就心領(lǐng)神會,原來是沒錢了。
想起酒基本上都是自己喝的,林嘯也頓時間老臉一紅,干咳一聲說道:“花錢點多沒意思,來都來了就該是讓他們看看我們的文采,讓他們知道我們錦衣衛(wèi)中也不乏飽學(xué)之士嘛?!?p> 林嘯這話說得正好說到了這些錦衣衛(wèi)中級官員的心坎上,雖然錦衣衛(wèi)平日里耀武揚(yáng)威的,不過也就只是在老百姓面前耍個威風(fēng),正有個正規(guī)點的場合他們都是被看不起的存在,這樣的人最是想要證明自己。
“嘯哥,我去給你找紙筆來?”
“等等?!绷謬[及時的叫住了他,然后起身走到了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面前,問道:“是不是只要寫出一首詩來就可以了?”
丫鬟也沒有因為林嘯穿著一般就輕視他,而是很耐心的解釋道:“當(dāng)然是了,不過這詩作至少也得四句吧,短了可就不行了哈?!?p> “哈哈,那自然是不會少的,筆墨紙硯伺候吧!”
少女點點頭,立馬就轉(zhuǎn)身去安排筆墨紙硯去了,偎翠院這樣高雅的青樓自然是有提供筆墨紙硯紙樣的服務(wù)的,哦,當(dāng)然了,這個還不收錢。
回到座位上的林嘯開始了細(xì)細(xì)的琢磨,寫詩肯定他是一點不會寫詩的,他現(xiàn)在不是想著怎么構(gòu)思,而是想著抄哪樣的詩,中華上下五千年這留下來的詩作太多了,挑一首來應(yīng)付今天的場面還是有些小糾結(jié)呢。
取個名有點難
這個詩肯定不是一般人能猜得到的,當(dāng)然也不會按照套路走,肯定不會出現(xiàn)些林公子文名一夜之間驚動天下的劇情來,他不會走這條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