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落地窗夸張得有些不真實,種在院子里的樹隨風搖曳,讓莫晴有那么一時間的恍惚。
她從雙人床上起身,愜意地伸了個懶腰,柔軟的床鋪將她整個身子都支撐得恰到好處,一夜無夢,只有那種不切實際的幸福感實實在在地包裹著他。
是啊,她結婚了,從今往后便不是一個人生活,這是她過去從來都想不到的事實。
她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總覺得有一絲不對勁,但她早就習慣將這種感覺壓抑起來。
她的心里似乎住著一個多疑的小人,每當周圍的環(huán)境讓她覺得舒適滿足,那個小人就會跳出來,不斷地告訴她這一切非??梢?,千萬不能深陷其中。
不,她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徹底地深陷其中。
微涼的風透過窗子輕撫在她身上,劉煬穿著一件簡單而T恤,微笑著走進臥室。
“睡得好嗎?”
他伸出雙臂從背后抱住她,自然地將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的胡渣輕輕摩擦著她的皮膚,弄得她有些發(fā)癢。
“哈哈,別鬧?!蹦缛滩蛔⌒Τ雎?,從他懷中掙脫開來,在他臉上吻了一下:“我先去洗漱。”
劉煬微笑著點點頭:“早餐已經做好了,我去客廳等你。”
“好?!?p> 莫晴拿著手機走進洗手間,墻面上是大理石紋路的瓷磚,潔白無瑕的洗手臺上放著各式各樣的高檔護膚品,有種誤入明星化妝間的錯覺。
她隨手拿起一瓶爽膚水擰開,確認這東西是新的,而不是某個女人用剩下的之后,將其蓋好放回原處。
這個秘密,她現在還沒想好要怎么說。
劉煬從未問過莫晴和伯瑤的關系,而她也小心翼翼沒有提及。
關于第四現實發(fā)生的一切,轉世重生,還有這具身體的由來,她只能閉口不談,等到有一天不得不說的時候再想辦法。
在無法確定對方是否能夠接受真相前,完全沒必要去冒險告訴他。
這不是人類的身體,不僅不會經歷生老病死,更不需要護膚這種東西。那些屬于正常女人的煩惱她都沒有。
現在唯一讓她擔心的,就是死神給自己的日期究竟會到什么時候停止,而她又該如何去面對這個必然的結局。
莫晴拿出牙刷開始洗漱,面對自己無法控制的事,最好的方法就是忽略它們。有時候,不作為也是一種很好的解決辦法,順其自然有可能會是最好的出路。
現在的她,只想享受重生帶來的一切幸福美滿。
她一邊洗漱一邊打開手機,照例查看領導布置給她的工作任務。任務對象基本上都是一些被家長視作“問題孩子”所產生的需要被解決的麻煩。
她負責查看資料,提出解決方法,等孩子的問題得到解決后,她也會相應地得到一筆豐厚的報酬。
這大概是伯瑤留給她最后的遺產了,靠著這樣的能力,她賺的錢完全能夠讓自己和母親很好滴生活下去,不僅衣食無憂,還能過得相對舒適。
如果父親還在的話,看到現在的自己,會不會感到驕傲呢?
她腦海中浮現出最后見到父親的模樣,當然不是伯瑤的那位出軌父親,而是那個存活在潛意識中,甚至都不算是真正存在過的那個父親。
她從未懷疑過那段回憶的價值,就算知道它是假的,也無法否認那段經歷對自己所造成的影響。
真真假假,誰又說的清呢?
就像莫晴和伯瑤,兩個居住在同一個身體里的女人,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成長軌跡。
在雙重人格或者相關的事件被發(fā)現之前,這種情況往往會被斷定為中邪,而她又極大的可能被送到精神病院接受電擊治療,然后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或瘋子。
與其去弄懂生活的真實性,不如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東西,不受別人的意志力左右,才稱得上真正的自由。
正當莫晴思考之際,手機突然收到了一條陌生短信,內容只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下午三點有空嗎?我們聊聊,別告訴任何人。(小原)”
小原,最后一次見到他,是自己倒在血泊中,看著他淚流滿面的模樣——從那之后他就再也沒出現過,仿佛憑空消失一般。
而現在,小原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個世界,就像一個bug,將她原本走向正軌的生活的節(jié)奏打亂,與此同時,她一直拋之腦后的那些事情再次被拉到眼前。
第四現實,紅色藥丸,饑餓游戲,管理者、劉玨、王超、烏文曦、瑞莫、無面女……回憶不斷閃過,她的情緒也隨之像過山車般起伏不斷。
小原還活著,那必定是烏文曦的意思,而他此時突然出現,為的恐怕并非見個面談個話這么簡單。
思索再三,她還是決定面對現實。雖然自己不是伯瑤,跟這個弟弟并沒有太多的感情,但這并不能阻止這原本就是她的人生這件事實。
她錯過了前半段,至少后半段不應該再留遺憾。
想到這,她飛速地在手機上敲下一條短信發(fā)送出去:
“地址發(fā)給我,一定準時到?!?p> ——
這間公寓看上去不算豪華,但空間應用得十分合理,家具和裝修風格簡約,看上去十分整潔統(tǒng)一。
小原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茶幾上堆滿了整齊的筆記和一些古怪的畫,里面的內容基本上都是些模糊不清的人形生物,背景顏色以藏青色和黑色為主,看上去十分壓抑。
偶爾有幾張明亮些的,基本上都是藍色的天空和白色的云,除此之外空無一物,顯得有些單調了。
他看了看墻上的時鐘,兩點五十九,與此同時,門鈴聲突然響起,小原神色一變,眼神死死地盯著那扇緩緩打開的防盜門,一個身材高挑,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出現在門后。
他的皮膚呈現出古銅色的光澤,一雙明黃色的眼睛帶著些許笑意,這輕松淡定的神情和小原緊張的面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抱歉,讓你失望了?!?p> 瑞莫走進客廳,身后的防盜門自動關上,還自動上了鎖。天花板上原本關著的燈開始不停閃爍,窗簾自動拉上,將午后的陽光遮擋得嚴嚴實實,只剩屋內的兩人面對面地坐在沙發(fā)上,頭頂亮著一盞顏色暗淡的吊燈。
“現在,我們來談談吧。”瑞莫的聲音冷漠且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