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忽悠，與反忽悠

　　時間在一點一滴中過去。

　　就在雷奧妮以為王多福正忙著消化自己給他帶來的、足以顛覆正常人類三觀的信息的時候，沒想到他卻突兀的拋出了另外一個極具重量的問題：

　　“那么，雷奧妮，你究竟是誰？或者說，你究竟屬于哪個組織呢？”

　　“??？”少女聞言后明顯一愣，不禁低喃道，“我，我就是我啊，雷奧妮呀，至于組織嗎？我受雇于丹麥地區(qū)的‘獵魔人分公會’……”

　　“不，你不是獵魔人，就算我對獵魔人了解的不多，也能夠判斷的出，你絕對不會是什么獵魔人?！?p>　　雷奧妮剛想要辯解什么，卻被王多福粗暴的打斷了。

　　“你擁有著超乎尋常的戰(zhàn)斗能力，飽經(jīng)訓練的敏銳身手，以及不被大眾所熟知的、極為豐富的黑暗知識儲備，表面上看上去好像符合獵魔人的一切特征?！?p>　　王多福瞪著他那雙死魚眼，沉吟了半響才緩緩說道，“但你同時又是那樣的與眾不同?！?p>　　“以至于，就算你和那些你所謂的獵魔人呆在一起時，也會像月亮與星辰之間的區(qū)別一樣明顯，而你卻偏偏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你有一種才能，雷奧妮?！?p>　　“你擁有一雙能夠看穿事物本質的眼睛，你能看見它們，就像你能隔著溪水，看見那些潛藏在水底的魚群?！?p>　　“你能掌握哪些隱藏在事物表象下的規(guī)律，就比如你剛剛所‘看見’的，那兩個不同神話譜系所存在的沖突，但其實這并不容易?！?p>　　“你不應該為此感到驚訝嗎，雷奧妮？”

　　“不，你好像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因為這幾乎成了你一種本能?！?p>　　“我不禁會想，是什么造就了這樣的你？”

　　“要知道，這可不是什么與生俱來的天賦?！?p>　　“也不是那些小魚小蝦，隨便學習個兩三天的黑暗知識，就能掌握的思考方式。”

　　“這必須是建立在海量正確信息基礎上的，長久的、系統(tǒng)的、刻意練習的結果?！?p>　　“只有這樣，才能形成像你一樣，一個對整個神秘領域都有著獨特認知與準確把握的存在?！?p>　　“換句話說，你是一個被精心培養(yǎng)出來的人才。”

　　“所以，在你的背后，也一定有一個龐大到好似怪物般的巨型組織，但這個組織絕不會是什么‘獵魔人公會’，因為他們太‘業(yè)余’了，不是嗎？”

　　“那么，問題又回來了，你究竟是誰呢？”

　　“你究竟為哪個組織效力？”

　　說著，王多福便湊近過來，直視著雷奧妮的雙眼。

　　“我想，我們可以開誠布公的好好談一談了?！?p>　　面對王多福的逼視，雷奧妮竟鬼使神差的覺得有些心虛，就在她剛剛準備說些什么的時候。

　　這個令她感到有些陌生的男人，忽然又自顧自地搶答道：“哦，讓我猜猜，讓我猜猜，羅馬教廷？異端裁判所？還是‘小紅帽’呢？”

　　事實上，這一輪連蒙帶詐加忽悠，并不是王多福無的放矢的結果。

　　經(jīng)過上一輪對“魔狼芬里爾”的初步驗證，王多福已經(jīng)基本能夠確認一條系統(tǒng)的行為準則——那就是，系統(tǒng)是絕對不會給出毫無用處的提示。

　　以此為基礎進行推論，那么“小紅帽與大灰狼”這條信息，就已經(jīng)是再明顯不過的提示了。

　　王多福自然也不打算放過這么好的試探機會，于是，他就根據(jù)對雷奧妮身份的莫須有的揣測，編造出一大堆似是而非的推論，順勢來測測雷奧妮的反應。

　　在王多福看來，對于這樣的試探，雷奧妮的回應無外乎就是以下四種：

　　其一，是撒嬌賣萌也好，是胡攪蠻纏也罷，總之就是百般抵賴，死不承認。

　　但如果她真的選擇這樣做的話，其實也就等于是變相承認了。

　　屆時，王多福將圍繞她的身份問題，展開進一步的試探，雙方的關系也將隨之變得更為微妙。

　　其二，否認，但說出一個足以令王多福信服的理由。

　　這個結果對王多福來說不好也不壞，但至少他可以憑此獲得更多的情報，也算是取得了一個大不不小的收獲。

　　其三，承認，并且雙方以此建立進一步的信任關系。

　　這自不必說，必然是王多福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其四，承認，但他們之間好不容易建立的、初步的信任關系，也就此煙消云散了。

　　這也是王多福最不愿看到的，可縱使如此，王多福也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已經(jīng)花了這么大力氣救下自己的紅衣少女，是斷然不會僅僅因自己的試探，就“恩將仇報”，進而對他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來。

　　但無論雷奧妮的回應具體是哪一種，對王多福來說，這都是一個利大于弊的選擇，其原因也是有四：

　　第一，他必須通過試探的方式，迫使雷奧妮說出之前她不愿意透露的信息。

　　第二，他必須要切實敲定雷奧妮的真實立場和身份，才能放手制定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第三，他必須打破這表面上的和諧，迅速與雷奧妮建立更深層次的互信關系。

　　至于這第四點嘛，好吧，他就是想利用他那清奇的腦回路，單純地犯一下賤而已。

　　至于原因嗎，呃，也可能是因為他覺得看到對方驚訝的樣子，會非常的有趣。

　　總之，用王多福的話來說就是，“試試又不會懷孕！”

　　別問我他為什么會有如此奇葩的思考方式，也別問我他如此冒失的試探，難道真的不擔心，兩人好不容易建立的這點香火情分，會直接被耗盡嗎？

　　呃，事實上，他還真就不怎么擔心。

　　多年被生活殘酷“雕琢”的過往經(jīng)歷，讓王多福形成了頗為獵奇的價值觀和行為導向。

　　在關于雷奧妮接下來行為的判斷上，他以他那奇特的邏輯回路，得出了一個近乎盲目的、蜜汁自信的結論。

　　他就是相信，這位剛剛認識時間不足5個小時的紅衣少女，不但不會因為他的試探，而與他割袍斷義，而且會毫不猶豫的向他袒露心扉，說出那個潛藏在心中的秘密。

　　順便在將兩人的關系進一步升華那么一下下。

　　對，他真的就是這么想的。

　　如果非要說有什么原因的話，大概就是對方被他獨特的人格魅力所感染的結果吧。

　　總而言之，他是這樣想的，也就這樣做了。

　　而少女聞言后果然也是臉色巨變。

　　但是，接下來的劇情，顯然沒有按照王多福預想的那樣發(fā)展……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大約持續(xù)了將近半分鐘后，雷奧妮終于又恢復到之前那副生人勿近的面目，語氣平淡，卻仿佛字字都透出絲絲寒者地質問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

　　王多福沒來由的縮了縮脖子，但他依然在心中安慰著自己：

　　“這是，變相承認了是嗎？不過還好還好，至少表現(xiàn)出了交流的意愿，沒有直接掉頭走掉，我相信這是一個良好溝通的開始……”

　　然而，下一刻。

　　“嗵！”

　　“?。。。　?p>　　木棒重重抽擊在皮肉上的聲音是赫然響起。

　　“你，你，你干什么！”

　　王多福左大臂的肉厚部分已經(jīng)重了起來，顯然是被雷奧妮不知從哪里抄起的木棍，給重重來了這么一發(fā)。

　　“干什么？當然是教你一些能夠防身的棍法了，你實在是太弱了，跟在我身邊，只會成為我的累贅?！?p>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你，究竟是，什么人？”

　　雷奧妮這后半句話明顯是分成了三段說的，而她每說一段，手中的木棒就毫不留情地抽擊在王多福的身體上。

　　“嗵！嗵！嗵！”

　　痛！痛！痛！

　　話聲落，棍聲止。

　　少女揚了揚下巴，那意思言簡意賅，就一個字，說！

　　“我，我說什么呀我！”王多福此時說話間已經(jīng)帶上了哭腔，就在他猶豫著是不是要將“神之候選人”的身份，和盤托出的時候，一個聲音又在他腦內適時地響了起來：

　　“重要提示：如果您在副本中主動向NPC或其他智能生命體，透露有關《T.O.C》以及諸神仲裁委員會等相關信息，那么在副本結束后，您將面臨系統(tǒng)的嚴厲懲罰?！?p>　　“同時，您的聲音或其他行為將自動轉化為該副本智能生物所不能識別的語言、文字及肢體動作，因此造成其對您的懷疑、揣測，乃至暴力傷害事件，均需由您自行承擔后果?！?p>　　“切，果然不行嗎？我也只不過是在腦中想想罷了。”

　　“話說，我這也不是主動透露啊，這是被脅迫啊！是被脅迫??！魂淡！”

　　然而，王多福心中的悲鳴之聲，對于緩解眼下的危機卻是毫無幫助的。

　　眼看著雷奧妮的耐心就要被耗光，王多福用帶著祈求的聲音說道：

　　“我說雷奧妮啊，半狼人的追殺不是還沒有結束嗎？我們就這樣在這里這樣浪費時間，似乎有些不妥吧？”

　　王多福還想說一句“如果被那群半狼人追上來，我們可就慘了！”

　　但考慮到“最終幻想”的技能效果，這半句話愣是被他生生給忍住了。

　　只見他眼珠飛轉，隨即說道：

　　“我提議，我們是否先換一個安全一點的地方，然后再開誠布公的好好談一談，如何？”

　　“哦？剛剛死活也要讓我將你放下的是你，現(xiàn)在說換一個安全一點的地方，再從長計議的也是你，你究竟是想要鬧哪樣??？”

　　“？？？鬧哪樣？這是系統(tǒng)翻譯的問題嗎？嘿嘿嘿，如果是的話，那系統(tǒng)還真是調皮呢?！?p>　　王多?？粗鴮Ψ绞种懈吒邠P起的木棒，頓時忽然意識到，現(xiàn)在似乎不是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吧？

　　于是連忙將發(fā)散的思維給拉了回來，口中求饒道：

　　“別打了，別打了，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王多福從地上爬了起來，重新整了整衣衫，隨后竟寂寞地嘆了口氣。

　　“其實，我才是一名真正的獵魔人?！蓖醵喔Ｐ趴诤a道。

　　“哈？？？”

　　可以聽的出來，雷奧妮顯然對于這個答案并不怎么買賬。

　　“哈？？？你那是什么語氣！你是可以叫我臥底、線人，甚至25仔什么的，但請你尊重一下我的職業(yè)，我真的是一名獵魔人，受雇于丹麥地區(qū)的‘獵魔人分公會’?！?p>　　“和你一樣，我也是一名挺身而出，勇于對抗黑暗的，光榮的戰(zhàn)士，只不過我們各自的‘戰(zhàn)場’不同罷了。”

　　“請收起你那鄙夷的目光吧，再放下你那固執(zhí)的偏見吧，同僚！你的目光正在傷害一名和你同處于一戰(zhàn)壕里戰(zhàn)士的自尊心?！?p>　　王多福準備強行忽悠、先發(fā)制人，先將自己的“獵魔人”身份做實了再說，于是他用他那連珠炮似的語速，繼續(xù)用邏輯強暴道：

　　“你以為，我一個人類，出現(xiàn)在那個滿是半狼人的酒館里，真的只是一種巧合嗎？”

　　“呵呵，當然不是?！蓖醵喔Ｗ旖青咝?，露出了一幅自鳴得意的表情，“別看我只是武力平平大樣子，但獵魔人公會，有時候正是需要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作為偽裝，才能打入敵人內部，獲取線索。”

　　雷奧妮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頓時面露疑惑之色，反問了一句。

　　“怎么證明？”

　　“??？什么怎么證明？”王多福面露疑惑道。

　　“你的獵魔人徽章呢？”雷奧妮追問道。

　　“獵魔人徽章？！居然還有那種東西？！”王多福冷汗都下來了，但表面上依然不動聲色的回答道，“呵呵，我怎么會隨身帶著那種東西，如果被它們發(fā)現(xiàn)的話，分分鐘就會被剁成肉醬了吧?！?p>　　“有道理?！?p>　　“對吧，對吧，對吧，我根本不可能隨身帶著那種東西的吧？”

　　“然而”雷奧妮的語氣漸冷，手中的棒子同時也是又重新高高地揚了起來，“根本就沒有什么所謂的獵魔人徽章?！?p>　　王多福聞言一愣，隨即指著雷奧妮擺出了一幅怒不可遏的表情道：“你晃點我？你居然敢晃點我！??！”

　　雷奧妮報以冷笑，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彼此彼此，你剛剛不也在晃點我嗎？”

　　“不過，接下來”她用手溫柔地摩挲著木棒，并模仿著剛剛王多福所表現(xiàn)出來的語氣和神情說道，“我想有必要開誠布公地好好談一談了?！?p>　　“嗵！”

　　“啊！女俠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