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窮途末路
額頭滾落的一滴冷汗打在睫毛之上,迅速遮蔽了左眼,一陣酸疼席卷而來,祁環(huán)猛提菊花咬牙忍住,他現(xiàn)在不能,也不敢做出任何讓敵人有任何誤判的動作,哪怕是揉眼睛。
緊緊攥著三尺狼首吞刃劍橫在胸前,掌心又濕又滑,但是那顆在嗓子眼狂奔亂跳的心臟,終于稍稍安穩(wěn)了一些。
這一把剛剛到手兩天,自己平生接觸到的唯一一把兵刃,也是他現(xiàn)在微弱膽氣來源之一。
還有一個來源,就是身前三尺,背對著他站立的師叔趙六存,但是這個練氣境十二層的師叔,此時卻遭受著更大的死亡威脅,或許只需要一秒。
下一個就是我,祁環(huán)咽了咽口水,眼中盡是惶恐絕望。
師叔下垂的右手握著一把斷劍,虎首青鋒劍,上一秒鐘,祁環(huán)眼睜睜看到這把虎首青鋒劍周體發(fā)著淡淡白光,此時白光散去,劍身被攔腰齊齊砍去,失去了光芒。
他右臂上的青色道袍被斬裂半圈,搖搖欲墜的袖口隨風(fēng)晃動,還有順著手臂汩汩而下的鮮血,順著斷劍滴落在地上干枯的茅草堆上。
而這一秒鐘就擊碎趙六存師叔《一品蓮花盾》氣墻,然后錚一聲斬斷他手中法器虎首青鋒劍的黃霧狀半尺薄片,此時正懸停在他眉心前三寸。
祁環(huán)明顯感覺到這名師叔的絕望給自己傳遞的冰冷信息。
今天要完蛋。
懸而未動的黃霧狀薄片,就是祁環(huán)現(xiàn)在的死神敵人!
這是一間方圓三丈有余的有頂石屋,都是三尺左右黃崗巖堆積而成,除了前方正南有一處三尺大門,其他墻壁上只有十幾個只有耗子可以鉆進鉆出的圓孔,而祁環(huán)和他的師叔趙六存,就被這黃霧狀薄片逼到了遠離門口的角落。
退無可退,逃無而逃。
等待死亡降臨的時間是漫長而又痛苦的,這把黃霧薄片懸而不發(fā),已經(jīng)有十幾秒了,此時石屋之中,就是石雕泥塑一樣。
石門光影閃動,幾個聲影悄無聲息的闖了進來,迅速排開,冷冷殺意和強大的法力波動瞬間填滿了石屋。
很明顯,這些人就是這把立刻就能制祁環(huán)師侄二人死地的敵人。
為首的,是一個葛衣中年人,微胖小眼,眼中精光四射,山羊胡子微微翹動,他身后跟著一男二女。
葛衣中年人右手豎著劍指,掃視石屋之后,厲聲說道:
“我的另一把黃霧飛刀呢?你們還有一個幫手在哪里?”沙啞而憤怒,有一種一言不合就叫你們碎尸萬段的威脅。
他將冰冷的眼光落在祁環(huán)身上,這個柔弱書生一樣的小修行者,不過十五六歲,練氣境三層的樣子,以最慫的姿態(tài),展示著視死如歸的氣勢。
祁環(huán)被這眼光所攝,緊張的幾乎拿不穩(wěn)那把狼首長劍,但是他知道,這是一個隨時可以將自己干掉的敵人,人家問話,你不回答,是不禮貌的,不能因為敵人的兇殘而喪失基本禮儀。
“我……我不知道,我也不清楚……我只是……”祁環(huán)本來要說,我只是路過的,可當(dāng)他看一眼和自已一模一樣穿著青袍,挽著發(fā)髻的師叔趙六存,這種謊言說不出口。
“師父,跟這些蓮花宗的臭道士有什么可說的,弟子一棍子砸爛一個就是了!”
葛衣中年人身后那個滿面橫須,環(huán)眼黑臉,赤果雙臂,肌肉隆起如泰森一般的魁梧高大的人,將手中烏黑的鐵棍往地上一杵,鐺的一聲石屋微微顫抖,往前便要沖來,祁環(huán)渾身一個哆嗦。
粗魯!
葛衣中年人舉手示意阻止了這個強壯的弟子,他此時打量著趙六存。
祁環(huán)雖然只能看見師叔一指寬的側(cè)臉,但是那滾珠一樣的汗水和紋絲不敢動的身形,都在展示他的絕望。
“練氣境十二層,不錯!”葛衣中年人突然微微一笑,殺氣陡然消失不見。
祁環(huán)大惑不解。
“你叫什么名字?”葛衣中年人問道。
師叔趙六存也是一個有禮貌的人,他的聲音沉穩(wěn)而平靜,依然難以掩飾他強行壓制的跡象。
“蓮花宗急合峰入室弟子趙六存?!?p> “我叫祁環(huán),外門……”祁環(huán)依次想要通報姓名的時候,葛衣中年人看也沒看,理也沒有理,就像祁環(huán)已經(jīng)不存在了一樣。
祁環(huán)尷尬的輕咳一下,往屋頂看了一眼,然后急忙又恢復(fù)一個很有尊嚴(yán)的樣子。
“趙師弟,今天這個境況,并非你我之間的私人恩怨,乃是宗門大戰(zhàn),我只要劍指念到,輕而易舉的一刀貫穿你的眉心,你不會認為我辦不到吧?”
葛衣中年人嘴角掛著一絲詭笑,說道。
趙六存清瘦的臉頰抖動了一下,薄薄的嘴唇吐出三個顫抖的字:
“辦得到?!?p> “我再問你一遍,我的另一把黃霧飛刀呢?你們還有一個幫手在哪里?”葛衣中年人目光陡寒,厲聲問道。
祁環(huán)咽了一口吐沫,巴巴的盯著師叔趙六存的后腦勺,師叔你倒是說呀……
“我只見到了我額前這把,另一把飛來之后,從墻上石洞中飛出去了!”
趙六存喉結(jié)動了兩動,低聲說道。
葛衣中年人嘴角抽動一下,舉著劍指,緩步走來,他的眼睛,盯著祁環(huán)身前西邊墻壁上那個射進一束光亮的小洞。
伸出另一只手,探指摸了一下洞中,指尖上灰塵一片,還有細微的黃色粉末,他的臉色變的難看而又疑惑,轉(zhuǎn)身開始踱步,眉頭微皺。
“師父,殺了他,咱們再去找吧!”粗壯大漢將鐵棍往地上一杵,聲如洪鐘,發(fā)出了與他形象極為相稱的建議。
只是他滾圓兇狠的眼睛盯著來回踱步的師父葛衣中年人,卻不敢實施這個建議。
還有那兩個少女,一粉一綠,靜靜的看著葛衣中年人來回踱步,卻未發(fā)出任何聲響。
很明顯,這個葛衣中年人就是他們的首領(lǐng)。
祁環(huán)和趙六存此時神經(jīng)快要蹦斷,大腦一片空白,手中的劍都開始顫抖。
因為,這個葛衣中年人的決定,將瞬間決定了兩人是生還是死。
祁環(huán)空白而繁忙疼痛的大腦再一次提醒他,祁環(huán),你真的是衰神附體了么?
葛衣中年人踩著干枯茅草發(fā)出的輕微嗦嗦之聲戛然而止,他立直了身體,冷冷的眼神落在了趙六存的身上。
咯噔,祁環(huán)的心肝脾肺腎,抖了一下,像似一盆涼水兜頭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