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朱能，陳去疾一個不留神和他撞了個滿懷。
“哎呦，是少爺啊。你怎么魂不守舍的?！?p> 陳去疾沒答話，繼續(xù)低頭沉吟。
“讓我看看，原來少爺這是得了相思病。所謂哪個少男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公子正當(dāng)年紀(jì)，也是情理之中嘛?！敝炷苡行┎粦押靡廪揶碜约夜拥?。
他是陳去疾的貼身小廝，對于陳去疾的脾氣秉性拿捏得恰到好處，因此才敢說這樣的話。
“說真的，你覺得今日的那兩個女子什么來歷。”
陳去疾想著偏聽則暗，廣聽則明，因此向看看自己這小廝的意見。他混跡京師已就，眼光肯定不差。
朱能略作思考道：“我感覺她二人是皇宮里的侍婢?！?p> “慢慢說不用著急?！标惾ゼ瞾砹伺d致，拉朱能坐在了道旁的石凳上。
“可小的還有事情沒做呢。管家吩咐讓我把這書信拿給老爺?！敝炷苈牭接星笥谧约海芯降拿婺烤捅┞冻鰜砹?。
“拿給我，你過來一下，把這個交給老爺?！标惾ゼ搽S口叫來了一個路過仆人，讓后者去送書信。
朱能話里話外想讓人幫忙做事的意思，陳去疾哪能不知道。
“今天這兩人說話做事有股說不出的豪橫勁，平常人家哪會這么招搖。只有平日里見慣了大臣權(quán)貴的皇家或是權(quán)宦之家才有這種心氣。可是矛盾來了……”朱能故意賣關(guān)子，停頓了一會。
“什么矛盾？”陳去疾好奇問道。
“你想呀，要是他們真的系出皇親或是權(quán)貴之家怎么連買糖葫蘆的錢也沒有，要逼著我這個小廝去買，這不是自相矛盾嗎。話說公子你那錢還沒還我呢，那可是我存著娶媳婦的?！?p> “原來你對今天的事還耿耿于懷，我一個富家公子還差那點錢嗎。月末發(fā)工錢的時候，一并算吧?？禳c繼續(xù)分析?！?p> “但還有一種解釋，她們是丫鬟或是侍婢，雖然見慣了大場面，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但本身卻沒有什么錢，這就說得通了。”
“那為何一篤定他們是皇宮里的奴婢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他們今天那個樣子，劉寶隨口提了一下皇帝的名諱她們就不愿意了，一看就是心系主子。試問哪家的奴婢不為自家的主子著想呢。換做是我，別人要是對您出言不遜，我一定跟他干。”
朱能邊說邊趁機(jī)表忠心，這樣不著痕跡的拍馬屁，才是拍馬屁的最高境界。
“想不到你還能有如此覺悟，分析的也是面面俱到，以后我定然會重重賞你的?！?p> 朱能不樂意了：“別以后呀，現(xiàn)在就可以賞我，重重的賞我?！?p> 這樣的空頭支票，拿來有什么用。
陳去疾索性從懷里拿出一粒碎銀，他心想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不給他點好處，這小子是不會心甘情愿幫我出主意的。
朱能雙手接過，千恩萬謝。
“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什么方法可以進(jìn)到宮里。”
朱能眼睛一轉(zhuǎn)，站起身離開陳去疾幾步的距離，確保對方無法一下抓到自己后才開口：“有是有一個，要看公子愿意不愿意犧牲，又對那小姐癡情到什么程度。”
“你說說看。”
朱能把食指和中指張開，不懷好意笑著，做了一個剪的動作，說道：“我認(rèn)識宮里負(fù)責(zé)采買的孫公公，您只要是凈了身，我就可以讓他安排你快點進(jìn)宮?！?p> “你個憨批，敢拿我開玩笑了，我要是凈了身還找那姑娘做甚，又有什么用。”陳去疾起身便欲去打。
而朱能當(dāng)然知道剛才那樣說的后果，因此事先預(yù)留出安全區(qū)域，準(zhǔn)備逃跑。他拔腿便跑，沒想到一回頭撞在了一個大樹上。
等時暈頭轉(zhuǎn)向。
陳去疾大喜：“你這叫惡有惡報?！彼话炎プ≈炷?。
朱能頭暈暈的，腦袋上起了好大個包，求饒道：“公子是你讓我說的?！?p> “還敢狡辯，看我鐵拳。”
“唉喲，別打，公子我想到辦法了。”朱能慘叫著求饒。
“晚了，再吃我一記鐵拳?，F(xiàn)在說吧，我看你的狗嘴能吐出什么象牙來?！标惾ゼ餐Ｏ率?。
“唉喲，”朱能呻吟著?！盎蕦m是皇上的私人領(lǐng)地，照理來說沒有召見不得入內(nèi)?！彼D了一頓“但是也不是全無辦法，還有一些偏門可走?！?p> “不妨說說，我覺得可行就放你一馬。”他心中重新燃起了找到那姑娘的希望。
“其實皇宮所在的地方水質(zhì)極差，都是有澀味的苦水，只能用于滅火。因此皇宮里的井除了用于滅火就是掩蓋那些爭寵失敗的才人丫鬟的尸體。那皇宮里那么多人要喝水怎么辦，只能從城外專門運山泉進(jìn)去?！?p> “你的意思是讓我混在運水的車子里進(jìn)去。”
“我可沒這樣說少爺，混入皇宮可是大罪，不過我認(rèn)識的負(fù)責(zé)采辦的孫公公可以帶你進(jìn)去。”朱能奸詐至此，怎么可能擔(dān)這個罪責(zé)呢，要是事情敗露，老爺還不扒了他的皮。
“可就算是運水車，一路上應(yīng)該也是有侍衛(wèi)跟隨監(jiān)視的吧。我怎么去找那姑娘?！标惾ゼ苍铰犜礁信d趣。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嘛，既然說到這里，就不得不提一個隱秘：這宮里的丫鬟得了賞賜，就要把那些珠釵翠環(huán)換成現(xiàn)銀，而只能求教于出宮采買的公公，公公再將這些珠寶賣給商人。這些公公都是老奸巨猾的人，在商人那拼命抬高價錢，在丫鬟那又壓低價錢，反正賣了多少銀子都只由他一張嘴說。一來二去往往丫鬟辛辛苦苦得來的賞賜換不了什么銀子，而商人也沒有利潤。但作為中介的采辦公公卻得了大頭。”
“我明白了，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面對不公，侍婢和商人直接聯(lián)系談價錢?！?p> 朱能笑著點點頭道：“公子這話聽來有些怪，不過在理。因此商人偽裝成運水的隊伍直接進(jìn)到宮里和侍婢談價錢。只要打點得當(dāng)，侍衛(wèi)們往往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會多管，畢竟誰和錢過不去。而那些負(fù)責(zé)巡視的小公公一般來說也不會為難，所謂苦命人不為難苦命人。這可以說是個公開的秘密了。因此您大可以扮作珠寶商混進(jìn)去?！?p> 陳去疾眼睛斜睨著朱能，發(fā)現(xiàn)自家這個小廝愈發(fā)不簡單，身在府中竟然能知曉這么多事情。
“你是如何得知這些的，又是如何認(rèn)識那買辦太監(jiān)的?！标惾ゼ舶咽址旁谥炷芗绨蛏?，無形給對方施加壓力。
“嘿嘿，這個……少爺你是知道的，我要攢錢娶媳婦，就不得不想些法子掙錢，早些年也曾倒賣過宮里出來的珠寶。”朱能尷尬的抹著頭上的汗。“不過公子你放心我這都是公平買賣，童叟無欺。對得起良心的?！?p> 陳去疾心想這錢府里的人個個都不簡單吶，老爹看似糊涂，實則在背后掌控全局，似乎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內(nèi)。那個后母看上去柔弱，可心計也是了得，暗箭傷人防不勝防。就連這個貼身小廝竟然也在倒賣宮里的珠釵，有自己的生意。
“你快幫我聯(lián)系進(jìn)宮的渠道，既然你以前賣過珠釵，想必時常進(jìn)宮，對宮里也是輕車熟路。有你帶路肯定不錯?！标惾ゼ彩置掳驼f道。
“公子，你也沒問我愿意不愿意。”朱能滿臉難色道?！耙沁M(jìn)宮那么容易，就像吃飯睡覺一般的話，我也用不著金盆洗手。實在是有風(fēng)險吶?！?p> “你不是要娶媳婦嗎，正好我要找夫人，我倆這是志同道合，放心，少爺吃肉你喝湯，朱櫻身旁的那個胖仆人就留給你好了。我也不是那么貪心的，會給你考慮?！标惾ゼ残攀牡┑┱f道。
“少爺說笑了，小的消受不起，倒是少爺身體強(qiáng)壯，娶兩人應(yīng)該沒問題?！敝炷懿粦押靡獾馈?p> “誒，別客氣嘛，我倆誰跟誰?！?p> “你真當(dāng)紫禁城是你的后院嗎，來去自如。現(xiàn)在就想著那些事情了。”朱能瞪著眼睛吼道。
“我不管，這趟皇宮大爺我是去定了?！?p> “報，少爺有捕快請你到公堂?！币粋€小廝跑過來氣喘吁吁道。這才打斷了主仆二人的密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