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陛下，門外劉公公，張大人等求見?！币粋€小太監(jiān)忽然進來稟告道。
這才打斷了這兩個君臣剛才尷尬的對話。
“讓他們進來吧。”朱厚照淡淡說道。此時他坐到了一把紅木椅子上，一個小太監(jiān)眼疾手快的遞上銀狐皮襖，奉上一杯熱茶。
陳寬眉頭一皺，知道這是八虎來了。劉公公自然是劉瑾，這張大人自然是張永了。他識趣的退到一旁。
只見慢慢涌進來八個人，儼然便是八虎，為首的一人紅著眼，徑直走到皇帝面前，突然跪下，磕頭如搗蒜。
頭顱碰撞在青石板上的“咚咚”聲響徹在大殿上。當(dāng)劉瑾抬起頭來時，額頭上留下一片猙獰的血跡。
朱厚照這才站起身來，將劉瑾扶起來道：“你何故如此?！?p> “臣等不能再服侍陛下左右了，以后那些內(nèi)閣大臣逼迫皇上，我們也不能幫您對付他們了。如果真的這樣，我等萬死難安?！眲㈣ㄆ劢菙D出來幾滴眼淚。
“你們?yōu)楹尾荒馨殡S朕左右，沒你們在豹房陪朕，沒你們進獻舞姬，這日子也沒多大意思?！敝旌裾占僖鈫柕?，其實他的心里敞亮。
“非是我們不愿意常陪伴在陛下左右，實在是這內(nèi)閣大臣們……他們逼迫皇上對我們幾人抄家問斬，而陛下仁厚，自然不允許這些人胡作非為，因此僵持不下，聽說他們明日邀約了一幫大臣廷諫。我等感念陛下大恩，不愿陛下為難?！?p> “原來你說的是這個，難得你們一片苦心，不愿意讓朕為難?！敝旌裾瞻矒嶂@幾人道?！安贿^大臣逼迫朕，你這說的又是什么話，內(nèi)閣大臣都是盡心竭力為社稷著想，他們又怎會逼迫朕?！?p> “陛下不同意他們的條件，他們便威脅要邀約群臣廷諫。這還不是逼迫么。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他們自詡讀圣人言，這點道理還不知道么。但他們?nèi)绱俗鳛椋@么多的臣子到底是聽陛下的還是聽內(nèi)閣那幾個老頑固的?！?p> 朱厚照聽后，不禁微微皺眉。
這時侍立在一旁的陳寬想到，這八虎反攻開始了，出手便是殺招，不知內(nèi)閣的大臣招不架招得住。
“你繼續(xù)說?！毙』实墼诮?jīng)過短暫的思考后說道。
“這些人是欺負(fù)陛下年幼，想要挾陛下，其實他們要抄家的不是臣等，他們想要針對的是陛下呀。他們先斬除陛下的左膀右臂，將真正忠于陛下的如臣等等人清除，他們再進一步控制陛下。他們用心險惡呀?！?p> “大膽，誰教你說這等大逆不道的話的?！敝旌裾蘸鋈慌獾?。
以劉瑾為首的八虎聽后，眾皆拜服于地，身軀微微抖動。
劉瑾往后看了身后的馬永，谷大用等人，眼中射出如鷙鳥般銳利的光。意思是眼下是生死關(guān)頭，不是內(nèi)閣大臣等死便是自己亡，只有背水一戰(zhàn)，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臣萬死不足惜，只是這內(nèi)閣大臣用心險惡，臣等不得不說，這欣賞舞姬有什么關(guān)系，建一個豹房又有什么關(guān)系。陛下富有天下，難道這點娛樂也不能有么。他們當(dāng)面進諫要陛下節(jié)儉，其實回到府中他們一個個哪個不欣賞舞姬。他們就是一心一意想要貶低陛下，然后趁機控制陛下?！?p> “此事當(dāng)真，他們養(yǎng)的舞姬真的比我多？”朱厚照經(jīng)過這么一挑撥，連忙問道。
陳寬聽聞此言，不禁有些無語，也不知皇帝是不是故意的。
“當(dāng)真如此，他們這就是寬于律己。嚴(yán)于……嚴(yán)于什么?！眲㈣獩]什么學(xué)問，忽然背過頭問道。
“嚴(yán)于律人。”他身旁的谷大用這時補充道。
“這就不厚道了，一方面要朕節(jié)儉，一方面自己又享樂，簡直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朱厚照氣憤的說道。
“是呀，陛下，就是這樣。古時候不是有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么，我看他們就是想做曹操?！?p> “你說什么。朕是別人可以掌控的么?！被实垡粋€怒視，盯著劉瑾?！安贿^是這個理?！彼従徴f道。
劉瑾心中暗笑，覺得時機到了。
“陛下，如今這內(nèi)閣如此囂張，都是因為司禮監(jiān)沒用對人。要是司禮監(jiān)用人得當(dāng)，我料想那幫大臣也不敢這么囂張?！眲㈣f著話，不懷好意的看向陳寬。后者正是司禮監(jiān)的太監(jiān)。
“這話怎講？”
“要是司禮監(jiān)用人得當(dāng)，這陛下想殺誰便殺誰，想要貶斥哪一個便貶斥哪一個，對陛下忠心的，一心一意為社稷著想的便可以提升起來。又有誰敢說三道四。說到底，這內(nèi)閣不過是提供建議的一幫師爺，有什么資格干預(yù)朝政。”
“你說的不錯。就按照你說的辦，眾人都退下去把?！敝旌裾拯c點頭，露出陰冷的笑。
八虎們拱了拱手，慢慢退了出去，臉上早沒了先前的悲戚之感。臉上浮現(xiàn)著難以掩抑的笑。
陳寬也隨眾人退出，望著豹房外陰冷的天，他嘆了一口氣，不無悲傷的悠悠說道：“要變天了。”
正德元年，冬十月丁巳，戶部尚書韓文帥廷臣請誅亂政內(nèi)臣馬永成等八人，大學(xué)士劉健、李東陽、謝遷主之。戊午，韓文等再請，不聽。以劉瑾掌司禮監(jiān)，丘聚、谷大用提督東、西廠，張永督十二團?營兼神機營，魏彬督三千營，各據(jù)要地?！睹魇罚ㄎ渥诘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