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宋月到家的時候,她已經(jīng)洗完澡,躺在沙發(fā)上看學(xué)校給出的論文選題目錄,看他進門便坐了起來,拿著打印出來的一疊紙說:“你回來了啊,快過來幫我看看,我的畢業(yè)論文該選什么題目比較好?!?p> 他脫了外套走到她身邊坐下,她立刻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晚上喝酒了?”
“沒喝多少?!彼舆^她手里的資料,第一頁就是一長串的論文選題清單,他看了看問:“不是明年六月份才畢業(yè),現(xiàn)在就要寫畢業(yè)論文了嗎?”
“唔,論文正式答辯是明年,但是現(xiàn)在就要確定題目了,然后下學(xué)期就要交初稿。”
她剛洗了頭,頭發(fā)只吹了半干,有些微微濕潤,此刻披肩肩上,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他覺得這味道很好聞,不由湊上去聞了聞,側(cè)臉貼在她的耳側(cè),讓她靠在了自己懷里,他想了想忽然指著一行字說:“這個吧,應(yīng)該不錯?!逼鋵嵥惶膶I(yè),只是憑著微薄的了解和常識給她建議。
“嗯?這個啊......這個題目肯定很難寫,要查很多資料,還要收集數(shù)據(jù)。”
“這不是很好,越有難度,越容易寫出采?!?p> 她有些疑慮,她其實并不想寫的多好,只求馬馬虎虎能夠讓老師滿意,不影響畢業(yè)就好了??墒沁@話她不敢說出來,怕又被他教訓(xùn)說自己不求上進。
她想了想,換了個話題:“對了,我今天下午遇到個怪人?!彼严挛绲氖虑檎f給他聽,其實她已經(jīng)隱隱猜到那人應(yīng)該是他的朋友。
“他說他叫顧景行,你認不認識?”
宋月親了親她臉側(cè)的頭發(fā),笑著說:“嗯,是個神經(jīng)病,下次你見到他別理他,直接走?!?p> 她也笑起來,“我本來也沒想理他,結(jié)果他跟了我一路,一直跟到了學(xué)校門口。”
他抱著她,只覺得她身上清香怡人,讓人沉迷,一時竟不舍得分開,扣在她腰間的手不自覺地往上滑,她心里想著一些事情,沒有注意到他情緒的起伏,只是開口問他:“宋美人,你喜歡我什么呀?”
“嗯?怎么又是這個問題?”他沒記錯的話,這已經(jīng)是她第三次問他這個問題了。
她轉(zhuǎn)了個身盤腿坐在沙發(fā)上,面對面看著他:“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給過我明確的答案啊?!?p> 他看著她認真的小臉,覺得有些可愛,墨黑的長發(fā)披下來,最長的部分已經(jīng)能垂到腰間,她這半年來養(yǎng)白了許多,襯著黑發(fā)紅唇,似是連五官都明艷了幾分。
“兩個人怎么在一起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知道嗎?”他伸手揉了揉她腦后軟軟的發(fā),語氣帶了寵溺:“你只要記得,你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就夠了?!?p> 她忽然很想問一句,那你以前的女朋友呢?你和她們在一起的時候是否也曾有過共度一生的念頭?
她有些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揪著一些早就回不來的過往和他計較,吃這樣莫名其妙的醋。以前看電視劇看小說的時候,她一直覺得那些翻男朋友舊賬的女主很作很幼稚,甚至幾個月前,她還嬉皮笑臉地把他前女友的事拿來當八卦聽,沒想到自己竟然變得這樣快,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她已經(jīng)開始介意他的那些過往,介意自己不是他的唯一。
尤其是今天下午聽了顧景行的話,她心里的介意更甚,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他聽到他身邊的人說這樣的話。
他這么多年一直喜歡一個類型的女孩,她不知道這代表著什么,其中深意,她甚至不敢細想。
心中百轉(zhuǎn)千回地閃過許多疑問,但是她最終卻什么都沒問出口。
“想什么呢?”他伸出手撫摸她淡紅的嘴唇,拇指指腹輕輕滑過她柔軟的臉頰,看她眼里似乎藏了許多情緒。
她笑起來,搖搖頭,“沒什么。”
他忽然低了頭,吻上她的唇,唇齒糾纏間她感覺到一絲酒精的氣息,淡淡的似乎能蠱惑人的心智,她不由自主抱住他的背,想要離他更近些。
他吻的很深,她被他壓在沙發(fā)上,聽著他有些起伏不定的呼吸,頭暈?zāi)垦?,有些吃力地問他:“你不洗澡嗎??p>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額頭卻緊貼著她,一下下啄吻著她紅潤的唇,神色間有些糾結(jié)懊惱:“唔,過會再洗?”
她忍不住輕笑:“你受得了嗎?”
難得遇到一個他不需要加班的周末,天太熱也不適合出去玩,夏成蹊來了閑情雅致想要自己做飯,然后和他過二人世界,所以和阿姨說放她一天假,然后拉了宋月去超市采購。
“宋美人,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我可以做給你吃啊?!?p> 她推著購物車,選了幾樣蔬菜放到購物車里,興致勃勃地轉(zhuǎn)頭問身邊的男人。
宋月想了想:“紅酒雞翅吧?!?p> 她挑菜的手停住了,心虛地看向他:“......有沒有技術(shù)含量沒那么高的?”
“怎么,不會做?”宋月似笑非笑地挑眉:“早上是誰自信滿滿地和我說,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首先就要抓住男人的胃?”
她還挺不服氣:“誰知道你的胃這么難伺候?偏偏挑我不會的菜下手。”
“強詞奪理。”宋月敲敲她的頭,正好走到冷凍食材區(qū),他隨手從冰柜里拿出一盒雞翅。
夏成蹊看著他的動作沒說什么,心里暗暗想,回去查查做法,應(yīng)該不是很難吧......
買完了菜,又逛了逛生活用品區(qū),她想起來她的衛(wèi)生棉用完了,想順便買幾包帶回去,但是宋美人在身邊,她有點不太好意思。
宋月選了一些日用品,又拿了幾支牙刷丟在車里,又回頭問她:“還有什么要買的嗎?”
她本來想下次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再來買,但是忽然又想到,已經(jīng)到了日子,估計就是這兩天......萬一到時候搞突襲沒得用,豈不是更尷尬?
“額......還、還有一樣?xùn)|西......”
宋月神色淡定地站在貨架前,看著各式各樣的品牌和包裝,完全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地問她:“你一般用什么牌子?”
她尷尬到臉紅,哪里還管什么牌子,低著頭從架子上隨便拿了兩包,然后推著車子就跑。
宋月有些想笑,最親密的事情兩人都做過了,她竟然還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臉紅。他不由想起去年放寒假時,他陪她去宿舍收拾東西,她連收拾內(nèi)衣都不好意思當著他的面,偷偷摸摸的樣子像做賊,實在可愛。
排隊結(jié)賬的時候,宋月隨手從身旁的架子上拿了幾個小盒子放到車里,她只瞥了一眼便迅速移開目光,還沒有完全退燒的臉又開始發(fā)燙。
回到家已經(jīng)快十一點,她正準備拿手機查一查紅酒雞翅的做法,宋月卻已經(jīng)挽起袖子,對她說:“你洗菜就行了,其他的交給我?!?p> 她立馬驚訝地看向他:“你會做飯?”
“除了不會生孩子,我什么不會?”
“......”
很好,又盜用她的名言......
事實證明,他不止會做飯,還手法嫻熟至極,利落地殺魚、燙蝦、腌雞翅......
夏成蹊看得目瞪口呆,她從來沒想過他竟然會有這樣的一面。
她以為,他這樣的天之驕子,肯定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雙讓她印象深刻的手,那雙漂亮的讓她覺得不去彈鋼琴實在可惜的手。
那雙手,現(xiàn)在竟然在......殺魚??
她想起來林一深的廚藝也很好,不由有些憂傷,現(xiàn)在的男人都這么全能了,讓他們女的情何以堪?。?p> 她呆了半晌才想起一件事,看了看他身上的白襯衫:“你不系圍裙?”
一頓飯做下來,這衣服還能要嗎?
宋月扭頭看了看旁邊掛著的粉色KITTY貓圍裙,滿臉的嫌棄,轉(zhuǎn)頭對她說:“你去臥室衣柜幫我拿件黑襯衫過來。”
夏成蹊眼睜睜看著他將那件做工精良的黑襯衫套在自己白襯衫的外面,默默地退后兩步,坐到一顆大白菜上削土豆。
VERSACE的襯衫......竟然就拿來當圍裙?!
她坐在白菜上默默淚,淺淺,我以后再也不說你敗家了。
做完飯已經(jīng)十二點多了,為了不太丟面子,她還是自告奮勇地攬下了所有蔬菜的加工工作。
她做了清炒蘆筍、土豆絲、最后還煮了一鍋番茄蛋湯,加上宋月的紅燒魚、紅酒雞翅、鹽水蝦,五菜一湯,完全夠他們吃了。
宋月似乎對她炒的蔬菜還算滿意,反而吃到雞翅的時候卻皺了皺眉,嘗了一口就不再碰了。
“怎么了?雞翅很好吃啊?!彼龂L了嘗,不得不承認,他的廚藝很好,雞翅色澤鮮艷而且透著紅酒的香氣,做的很成功。
宋月?lián)u搖頭:“紅酒沒買好?!?p> 紅酒是在超市買的幾百塊一瓶的紅酒,在她看來,這味道已經(jīng)很好了,他實在太挑剔。
宋月說道:“去年朋友從法國給我?guī)Я藥字Ъt酒,下次拿過來。”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那種名酒莊出產(chǎn)貴到離譜的紅酒,她不想做任何評價,自從認識淺淺和他以后她就徹底了解到什么叫“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一下午,兩人都窩在沙發(fā)上看電影。
她現(xiàn)在看英文原版電影已經(jīng)沒有最開始的時候那么痛苦了,基本已經(jīng)能跟得上電影的節(jié)奏。
這天看的是傲慢與偏見,2005年的版本,電影一開頭她就被影片中夢幻美麗的場景吸引住了,朦朧的清晨,金色的陽光,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的樹木和建筑,一切都像是慢慢展開的最美的畫卷。
“英國的農(nóng)村,都這么漂亮的嗎?”
她靠在他的懷里,一抬頭就能碰到他的下巴,宋月輕輕吻了吻她的頭頂?shù)陌l(fā)黑,解釋說:“差不多,電影里還原的是十九世紀時的英國農(nóng)村,但其實即便是現(xiàn)在,英國很多農(nóng)村仍然還保持著田園風光。英國人一直堅持認為,他們不屬于自己實際居住的城市,而是屬于自己并不居住的鄉(xiāng)村,他們對農(nóng)村似乎有一種天生的熱愛。英國作家杰里米·帕克斯曼說過‘在英國人的腦海里,英國的靈魂在鄉(xiāng)村’?!?p> 她一邊認真地看電影,一邊聽他的介紹,不禁有些神往:“有機會真想去看看?!?p> “那還不容易,等以后我們結(jié)婚了,你每年過年都要跟我去倫敦的?!?p> 她也忍不住笑起來,想了想又指著電影里的建筑說:“那我也要在這樣的房子里住一晚。”
他親了親她軟軟的側(cè)臉笑得曖昧:“嗯,我們一起住?!?p> “......”
這人又開始不正經(jīng)。
三月份的時候,她就報名了本學(xué)期的六級考試。本來是不打算考的,他們學(xué)校的規(guī)定是畢業(yè)前必須考過四級,對六級不做要求,但是想到自己一直在學(xué)上英語課,完全可以考考看。
六級考試時間在六月底,和期末考試差不多在一個時間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英語課的緣故,她考完六級出來感覺還挺輕松,完全沒有當初大一考四級時候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考完試出來已經(jīng)五點半了,因為已經(jīng)到了期末,不少學(xué)院結(jié)束考試已經(jīng)開始放假,路上不時能看到開了車來接孩子的家長。
她一出教學(xué)樓就看到宋月,雖然已近傍晚,但是太陽依舊刺眼,空氣暖濕燥熱,來往的學(xué)生都是短袖T恤,只有他穿著纖塵不染的長袖白襯衫,在人流中顯得格外出類拔萃,清高耀眼。
四目相接的一瞬間,他揚起淡淡的笑,一瞬間似乎連周遭的空氣都清涼舒適起來,她跑到他面前,竟有些激動:“你不是說下午有事嗎?”
“事情結(jié)束了,順道來接你。”
明明是兩個方向,哪里來的順道?
她看破不說破,沖他一笑,牽住他的手,只覺得清爽干燥,沒有一絲汗液的濕黏。他的車停在校外,兩人慢慢沿著學(xué)校的馬路往外走,太陽有些曬人,她拿出包里的太陽傘撐開,她比他矮了不少,撐著傘,傘骨幾乎碰到他的頭,他伸手接了過去,隨口問她考的怎么樣。
她笑嘻嘻的,心情不錯的樣子:“感覺還不錯,不知道是不是自我感覺良好?!?p> 他開玩笑說:“上了這么長時間的英語課,要是連六級都過不了,你的英語老師估計真要自掛東南枝了?!?p> 一想到自己那位嚴肅古板的英語老師,她就覺得頭皮發(fā)麻,沮喪地說:“我覺得他可能更想把我掛上東南枝,他上個月還說我是他教過的最笨的學(xué)生”
“那是他見的人少,我就見過比你還笨的。”
她瞪圓了眼睛,氣的去捏他的胳膊,宋月笑了起來,不逗她了:“別在意,做老師的都喜歡說這種話。”
她想想覺得好像是這樣,她從小到大,每一個班主任都喜歡說“你們是我?guī)н^最差的一屆學(xué)生”。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打擊教育。
“你以前的老師也都這么說?”
“我的老師都說我是他們這輩子最得意的學(xué)生?!?p> “......”
“哦,沒有之一?!?p> “......”
走了一會兒,她忽然說:“宋美人,我們班很多人已經(jīng)開始找實習(xí)工作了,你說我要不要也試試?”
下學(xué)期就剩兩門課程,所以一些不考研的學(xué)生從暑假開始就找實習(xí)工作了,到時候需要上課就請假回來,反正一周也就兩次課。
“嗯,你想進什么樣的公司?深藍,天行或者南方傳媒?”
他隨口說來便是國內(nèi)最知名的三家傳媒公司,但語氣卻好像在問“晚上吃白菜還是蘿卜?”
她臉色有些發(fā)綠,“這種級別的公司,你覺得我可能進去嗎?”
雖然她學(xué)校不算差,但這種名企基本都要求985碩士學(xué)歷、海外留學(xué)背景打底,就她這半條子水平,簡歷能不能入面試官的眼都成問題。
“沒事,我可以幫你安排?!?p> 她故意說:“那我想進電視臺?!?p> 他想了想點點頭,“也好,事業(yè)單位會比較穩(wěn)定,幕后還是主持人?”
“唉,我開玩笑好不啦。”她簡直快要受不了他的腐.敗作風了,忍無可忍地說:“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只手遮天為所欲為?搞得我很想唾棄你哎。”
他也不生氣,只是笑著看她:“那你想如何?”
這話倒是把她問倒了,其實她自己也挺迷茫的,不知道以后到底想做什么。
他安慰性地拍拍她的頭,“沒事,你還小,可以慢慢想?!?p> 哪里小了......明年她就畢業(y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