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道穿過一個堂廊進(jìn)入后廳,已安設(shè)上一方蓮紋五福鑲金圓桌,并蓮花軟椅,晉向鄴讓了老祖宗正面獨(dú)坐,“今日飯食全是老祖宗自掏腰包做東道,自是要坐在上首?!闭f著,晉向鄴安身坐在一側(cè)。
老祖宗扶著若春、若夏兩個好生坐下后,才側(cè)目看著晉向鄴笑道:“這原不算什么,以往是兒為官坐席不也是我做的東道?日后穆兒、上兒兩個,我也一樣的。”說完,老祖宗笑看晉楚穆和晉楚上一眼。
晉楚穆面色淡淡。
晉楚上咧嘴一笑。
各人依次告坐,晉楚是笑看著晉楚謝道:“今日是二弟的大日子,理應(yīng)坐在左手第一的位置上才是?!?p> 晉楚謝推辭道:“大奶奶、二奶奶還在,我怎敢逾越,亂了輩分規(guī)矩?!?p> 姬氏忙笑道:“謝兒才多大,怎能跟侯爺比肩相坐?還是大奶奶坐著像樣!”
荊氏卻道:“我已不是紅塵中人,一腳踏入空門,心里早就不在意這些俗世規(guī)矩,坐在哪里其實(shí)都是一樣的。”
晉向鄴看向老祖宗。
老祖宗笑道:“謝兒,讓你坐你就坐!怕什么!左右有我呢!別辜負(fù)了你大奶奶、二奶奶還有你大哥的一番好意?!?p> 晉楚謝面色稍顯為難,輕蹙眉宇道:“這如何使得?”
晉向鄴肅聲道:“讓你坐你就坐!哪來那么多廢話!”
老祖宗瞅一眼晉向鄴。
晉向鄴低眸。
晉楚謝推脫不得,只好入坐了。
而后荊氏、姬氏也告了坐,在左手二、三的位置上,緊接著晉楚是、晉楚穆、晉楚上依次入坐在右手一、二、三的位置上,晉楚恪和晉楚染則是坐在左手四、五的位置上。
涼菜先上,熱菜隨后。
起筷才吃了兩口,老祖宗就笑道:“今日高興,如何不上點(diǎn)酒來?”
姬氏會意,還未等晉向鄴抬眸,就已經(jīng)起身往外頭吩咐去了。
不消片刻,燙溫了的玉清酒就已經(jīng)被丫鬟端了上來。
晉楚上伸手一摸酒壺道:“怎得是溫?zé)岬???p> 晉楚穆也不說話,只是淡淡地倒了兩杯,一杯給晉楚上,一杯給自己。
荊氏道:“玉清酒凡人就是要熱著喝才好,否則太過寒涼了?!?p> 晉楚是斟了一杯道:“是,玉清酒乃是宮廷御酒,用以早春枇杷泡制而成,”說著,他側(cè)頭看一眼晉楚上道,“五弟不會不曉得吧?”
晉楚上輕哼一聲,笑看著晉楚是道:“我怎會不曉得?但我喝酒向來喝冷的,熱得喝不慣!”
姬氏忙笑:“既如此,就讓丫鬟上一壺冷的來給五少爺就是?!?p> 晉向鄴一盯晉楚上:“不必!縱著他了!眾人都能喝,就憑著你不能?”
晉楚上一低眸,不再言語。
隨后,各人依次向晉楚謝敬酒,先是晉楚是、晉楚穆、晉楚上三杯,再是晉楚恪和晉楚染,一輪喝罷,晉向鄴斜覷著晉楚謝問:“如何不起身來敬長輩?”
于是,晉楚謝就又斟了酒分別敬了老祖宗、晉向鄴、荊氏以及姬氏幾人。
晉楚謝把酒飲盡也不坐下,憑著身子左右搖晃,側(cè)身朝晉向鄴告退道:“兒酒量不佳,實(shí)在已經(jīng)撐不住了,恐要退下去休息片刻才好!”
晉楚染聽了這話倒是覺得奇了,晉楚謝的酒量雖說不多好,但也不至于才喝了幾杯就醉成這樣。
晉楚染不禁在心頭暗笑。
晉向鄴看著晉楚謝道:“日后入宮應(yīng)酬頗多,就你這番酒量恐怕不成?!?p> 姬氏笑:“謝兒從前是我總不讓他沾酒,才至如今這斯田地,不過酒量這東西倒也不怕,日后多練練也就好了?!?p> 晉楚染心里頭暗暗一笑嘆:你不讓他沾酒,他就不喝了?
平日里他偷偷喝的還少么?
晉楚染想著,不免一搖頭。
老祖宗笑:“明兒還要上任,既覺得乏了就下去歇會子再來?!?p> 晉楚謝搖手道:“實(shí)在不成了,大約今兒是來不了了?!?p> 晉向鄴搖頭嘆息。
老祖宗看著晉楚謝道:“你侯爺如你這般年紀(jì)時候可是千杯不醉?!?p> 晉楚謝眼見著站都站不穩(wěn)了。
姬氏忙起身扶住他道:“謝兒恐怕是真的不成,還請侯爺、老祖宗就縱了他這一次吧!”
晉向鄴稍一揮手。
姬氏忙就推晉楚謝下去,并交代小廝丫鬟好生扶回文華閣照看著。
小廝丫鬟應(yīng)聲。
晉楚謝走過晉楚染身側(cè)時悄悄用手指戳了她一下后背。
晉楚染一挺身,回頭視了晉楚謝一眼。
晉楚染怎么不知道晉楚謝的小心思。
于是,就也起身道:“老祖宗,我等會兒還有一帖藥要回去喝,恐今日不能再久陪?!?p> 老祖宗望住晉楚染問:“今兒是第幾帖了?”
晉楚染笑,“回老祖宗,最后一帖了,喝了就好了?!?p> 老祖宗一點(diǎn)頭道:“小六,你身子剛要好,確實(shí)經(jīng)不住一回折騰,若還要喝藥就趕緊先回落英閣去吧!”
晉楚染應(yīng)聲,依禮退下。
剛走出后廳的時候,她隱約能聽見里頭晉向鄴道:“咱們府邸這都是怎么了?一個個的體質(zhì)都這般柔弱,要么喝幾杯就醉,要么成日藥罐子不離身,前兒我去安國侯府見著北堂家的那幾個小子現(xiàn)在可真是一個賽一個的長得好。還有他家的那個小女兒北堂安哥,生的也著實(shí)惹人憐愛?!?p> 老祖宗問:“比小六如何?”
晉向鄴問:“誰?”
老祖宗道:“就是你剛說北堂家那個叫安哥的小女兒?!?p> 晉向鄴道:“面上還是小六更勝一籌,畢竟小六自小就跟著老祖宗教養(yǎng),不好是不成的,但是內(nèi)里就恐要比小六更康健些了?!?p> 老祖宗道:“小六原是照顧我累著了,”隨后,又道,“北堂家那幾個小子這兩年都沒再見著了,若果真如你所說,哪日可真是要見見才是,咱們家恪兒也是年紀(jì)了?!?p> 晉向鄴問:“老祖宗不是向來心疼小六,如今怎得倒為恪兒操起這份心來了?”
老祖宗道:“小六我自有安排,倒是恪兒總是身為姐姐的,要先出嫁才好,否則豈不是平白讓人說侯府閑話?”
晉楚染笑著一搖頭,徑直就往文華閣走去,小玉問:“姑娘不回?”
晉楚染笑,“當(dāng)然不!”
小玉問:“姑娘要去哪里?”
晉楚染道:“文華閣?!?p> 小玉好奇:“二少爺喝醉了,姑娘去做什么?”
憑著晉楚謝的酒量怎可能喝醉?
晉楚染笑:“我去看看他?!?p> 小玉“哦”一聲。
晉楚染側(cè)目道:“你先回去吧,我等會兒就回來?!?p> 小玉道了:“是。姑娘早些回?!倍笸讼?。
到了文華閣,晉楚染大步邁進(jìn)了屋子:“裝什么裝!”
晉楚謝一翻身從小榻上起來,“不錯嘛!挺快!”
晉楚染覷晉楚謝一眼:“走吧!”
“什么?”
晉楚謝假裝不解。
晉楚染“切”一聲,“你讓我也出來的意思不就是叫我陪你去八大街上的寬窄胭脂巷子嗎?”
晉楚謝看著晉楚染道:“可以啊!”
晉楚染回視著晉楚謝:“還不走?”
晉楚謝一面笑著抓起晉楚染的手腕,一面朝外頭去,兩人終于躲閃著偷出了小門,“你是用什么理由這么快就抽身出來的?”
晉楚染笑:“我自是有我的法子?!?p> 晉楚謝道:“我知道!”
晉楚染問:“你知道?”
晉楚謝側(cè)目看一眼晉楚染,“說到底,你還得感謝我不是?”
晉楚染輕笑。
“是,感謝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