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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枉做賢良(3)

畫中機 高瀟灑 2046 2022-04-17 21:00:00

  戴效中的認罪,可算是填補了這樁閉環(huán)事件中所有的缺口,亦替凌靖安解了困擾。

  飛雪自天際狂落而下,似是要將整座城曾吞下的冤屈盡數(shù)發(fā)泄出來。

  一抹虛浮瘦弱的纖細身影緩步走出了大理寺的監(jiān)牢,她捂著劇痛的肩膀,卻依舊執(zhí)拗地仰起頭望著白羽般純潔的落雪,閉上眼睛,肆意地任由落雪層層柔撫著遍體鱗傷的自己。

  邁過石階后怎知腳下一軟,左臂卻突然被一道力量扶起,熟悉的感覺頓時縈繞在她身旁。

  “師姐,雪夜路滑?!?p>  陰林先松開了她,隨后將懷中抱著的斗篷輕輕披蓋在她身上。

  不知道她傷在何處,所以每個動作都透著小心翼翼。

  狂風(fēng)肆卷而來,四周街道懸掛起的燈火顯得格外單薄,馬車廂梁前掛著的水牌被刮的錐錐作響,卻還是能依稀看清那上面的幾個字:宣親王府。

  章嬈正欲上馬車,卻在左腿抬起來的一瞬間,眉頭緊蹙,怔停了半霎,她知道自己腿骨的傷并非短時能夠養(yǎng)好,不多時濕熱的腥味漸漸彌漫在雪中,她咬了咬嘴唇。

  “師姐......”陰林亦十分心疼,只得扔開手里的傘,將她抱上馬車。

  上車后,她忍著傷口的痛,卻還是直接問道:“戴效中為何突然被帶去了刑獄?”

  “說來話長?!标幜诌f給她干凈的手帕,看著她擦了擦額間的雪花,又稍微撣了撣身上的潮濕氣,直到她將手帕翻折好,他才繼續(xù)說道:“戴效中誣陷你是南疆細作,他想要當閣主,繼而掌管藥市。”

  章嬈的嗓子有些沙啞,“他?他憑什么?”

  “他是睿王的人,睿王彈劾庭鑒司,連帶著算計了你和藥閣?!标幜至攘葦?shù)語,將這一個月以來的事情簡單交代了一番,“我家殿下和庭鑒司執(zhí)事聯(lián)手,還動用了些弦月山莊的人脈,這才查到了些證據(jù),逼著睿王讓戴效中認了罪?!?p>  “待我好些,必定登門致謝?!彼f完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連日受刑監(jiān)禁,身上的大小傷痕早已不計其數(shù),此刻發(fā)著高燒,臉頰慘白的失了血色,“怪我識人不明,錯看了戴效中?!?p>  章嬈估摸著時辰,卻發(fā)現(xiàn)馬車并未駛向該去的地方,“為何不送我回藥閣?”

  “藥閣今晨突然起了大火,大半庭院都燒毀了。”

  她聞言不禁攥起了雙手,緊著問道:“因何起火?可有人受傷了嗎?”轉(zhuǎn)念一想,連日下雪,屋里屋外肯定都潮濕的很,況且藥閣里的大夫一向細致,怎么可能失手致成如此大火?

  陰林的眼神卻似有深意,淡淡地說道:“無人受傷,而且睿王還派了人去幫忙,附近的百姓都對這位賢王連連稱贊。”

  “枉做賢良,何須他來裝這個好人?”章嬈冷哼一聲,頓時就讀懂了睿王的虛假。

  兩炷香后行至漪園,且看府門輕掩,似乎早就準備著迎接這位客人。

  陰林將她扶來這間客院,“師姐先在這里住幾日,養(yǎng)好傷再說?!?p>  房中早已備好了所有的東西,燒紅的炭火,緊閉的窗子,全然將飛雪的陰冷與屋內(nèi)清世相隔開來,連爐上鐵壺的沸水之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推開門,見重曦就坐在屋中,茶案上是一杯新煮好的姜茶,她將杯盞推到章嬈面前?!澳闵砩嫌袀讲懦鲩T還撲了風(fēng),先喝姜茶暖暖身子,一會我給你看診。”

  章嬈倒是笑了笑,忍著發(fā)痛的腰傷和腿傷,緩緩坐下來說道:“我自己就是大夫,還能治不好自己的傷?”

  “陰林在半個月間跑了趟燕州,為了人證,殺了七八個擋路的人,為了物證,他在藥市潛藏了好幾個深夜,沒有睡過幾場好覺。你就算是為了他,也要快點好起來。”

  章嬈抿了抿嘴唇,并沒有再說話。

  她被關(guān)進大理寺將近一月,被連夜提審數(shù)次,經(jīng)受牢頭的冷嘲熱諷,被上了數(shù)次大刑,被以南疆細作之名判了死罪,再到獲悉自己無罪被釋放,走出大理寺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他。

  思及這些,她卻出奇的平靜,似乎今后再大的風(fēng)浪也不足以將她的心傾然顛覆,“我會盡快好起來,恢復(fù)藥閣,不叫別人看了笑話,亦不需要別人惺惺作態(tài)一般的關(guān)照。”

  章嬈捧起杯盞將姜茶一飲而盡,不顧嗓子中的辛辣,放下后繼續(xù)道:“睿王是宣王的親兄長,他倒是不避諱陰林告訴我那些真相?!?p>  重曦拿出一枚治傷寒的藥粒放進她手中,苦笑道:“他們兩個,大概是這世上最不相像的親兄弟了吧。一個想著法子害人,另一個想著法子救人,還得包庇禍首,真是比大理寺查案的人還忙?!?p>  “大理寺難道不會定睿王的罪嗎?”章嬈知道大理寺只是將她放出,卻尚未再度定罪,忍不住有些不滿,“何為公道?難道我身上的每道傷,都能因為他是皇子就算了,我就不能去討了?”

  重曦知道她此刻高熱未退,在獄中受盡委屈,在得知罪魁禍首無法伏罪時定會情緒不穩(wěn),只能一遍遍安撫,“戴效中一個人擔(dān)了所有的罪責(zé)......況且,宣王自有為難之處,此事終究無法還你一個公道,還請你諒解,他說來日定會親自向你道歉。”

  “睿王......凌靖毅?!闭聥颇剜洁熘?,不禁諷刺地笑道:“那年我剛來東陸大熙,恰逢陛下頒旨冊封皇長子為睿親王,我不了解他,卻聽百姓們都說他賢良仁善。那時候我真的以為,他與南疆那些佛口蛇心的皇子不同。”

  重曦自顧自地為自己添了一杯茶,擺弄著說道:“朔安城里的皇子,每個都活得不易?!?p>  “所以說,當年宣王來找我合作只為救你的時候,我還是很感動的。”章嬈聞著安息香,心緒也漸漸沉穩(wěn)了下來,不覺開始回憶起舊事來:“他為了救姜寂初,能豁出命去九寒山;為了救你,也能不要命地冒犯圣意......我行醫(yī)這些年了,自問讀過不少醫(yī)家寶典,都說血脈相同的親兄弟最為相像,可見,盡信書不如無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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