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這個壯漢原本抱有什么樣的想法,現(xiàn)在只怕都是會想要殺了她,阿九用手擋在眼前,拼了命的向遠方跑去。
“誒喲”
阿九撞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她一抬頭只見那人的的臉上帶著一道黑色的布條,恰好蒙住了眼睛。
他好像看不見。
“小姑娘,你在忙活什么呢?”這人的聲音恍若清泉友善到了極點。
追趕而來的壯漢厲聲呵斥著那個人,“臭瞎子少多管閑事。”
他揮舞著自己的手臂,抱起的青筋和血管彰顯著壯漢在勞作中鍛煉出來的力量。
可盲人只是在唇邊輕輕一笑,輕聲道:“原來是遇到了麻煩?!?p> 隨后就只見盲人一揮手中的盲杖,直戳壯漢的心口,那壯漢被逼的后退了好些步,在一邊兒連連咳嗽。
壯漢心道,今天算是碰到了硬茬子,只能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躲到了盲人身后阿九,懷著不甘的心向別處走了。
“現(xiàn)在不必擔心了,”盲人沖她微微一笑,滿頭的銀發(fā)在月光下愈發(fā)閃耀,“你家住何處?我送你回去?!?p> “將軍府,”阿九直視著盲人的臉說道,“我現(xiàn)在住在那里?!?p> 盲人似乎認得將軍府的路,他自己拿著盲杖行走如正常人一般,甚至不必由阿九帶路。
阿九注視著盲人的背影,心想怎么能每一次都用別人的善意來保護她呢?
就這樣一路無話,他們來到了將軍府門前。
門房的人似乎也認識盲人,他們恭敬地叫他大人,讓他們先在門外等候片刻。
不過唐昭看上去不大欣賞仗義救人的盲人先生。
“閣下竟有空來在下府上,著實令在下府邸蓬蓽生輝。”唐昭的語氣是肉眼可見的陰陽怪氣。
阿九來不及思考唐昭為什么會對盲人有如此大的敵意,就連忙來到將軍府的后院,找到藥,服下。
待藥效起作用后,阿九再來到唐昭接待盲人的前廳時,就只聽見了最后幾句。
“看來在下于將軍府是不速之客,就不勞煩將軍了,這就告辭?!泵と苏f話時嘴角仍然噙著細微的笑意,光潔細膩的下頜顯現(xiàn)出美好的弧度。
“慢走,不送?!碧普岩彩切χ?,只是卻有種強裝出來沒翻臉的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恩人,他是誰?”阿九有些好奇的問著。
“他是國師云朔。”唐昭回答道。
國師云朔?阿九叨咕著,心念一動,說道:“他就是給陛下煉制不死藥的國師?”
唐昭點點頭,繼續(xù)說道:“一個月之前,這人突然冒出來,揭了皇榜,說是能治好重病的陛下,七天之后陛下果真好轉(zhuǎn),而他不要陛下病愈后的封賞,又說他可以煉制免去病災的不死藥,陛下渴求不死藥,于是便強硬地封云朔為國師,并讓其煉藥?!?p> “這樣說來,國師大人其實是個好人?”阿九對眼睛中閃爍著疑惑的光,為什么恩人還對國師心懷敵意?
“這世上哪來的不死藥?”唐昭說到這里,便多出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都說上古時期的云帝得了不死藥飛升成仙,那他怎么沒有保佑云朝千秋萬代,最后還不是被后起的啟朝取而代之,到如今的大衍,那個虛無縹緲的傳說已經(jīng)過去了千年,怎么能信?”
這話倒是真的,阿九想,她的阿爹也這樣告訴過她,“那我們得去告訴陛下,他被騙了。”
唐昭嘆了口氣說道:“陛下信他勝過信我?!?p> 唐昭看著阿九的精致的小臉糾結成了一團,心道,他和阿九說這些做什么呢?難道希望阿九幫助他嗎?
他在心里苦笑,面上卻道:“不必再想這些,那些江湖方士要么求財要么求名,總歸掀不起風浪的?!?p> 可阿九想到云朔救他的模樣,便生不出來覺得他是個壞人的心思,壞人怎么可能去救人呢?
于是她便按唐昭的話將其他放下,轉(zhuǎn)頭說起了另一件事,“恩人能不能教我些防身的法子?”
唐昭有些詫異地看著阿九,問道:“你確定嗎?我不會花拳繡腿,教給你的只能是軍中用來殺敵致勝的手段。”
大衍向來重文輕武,所以才會落得叛軍四起朝中卻無人可用的地步,只能將在邊關與北方草原上的蠻族對峙的唐昭調(diào)回來。
而京城中的貴女們則更是直白的不喜武人,她們認為那過于粗鄙,就算是武將世家出身的貴女也萬萬不肯去練武。
所以唐昭從前就沒有見過一個見到他會給好臉色的女子,那些畏懼而鄙夷的目光正是幼年時他時常接觸到東西。
故而面對阿九的請求時他十分的詫異。
但阿九不明白這些,她所想的僅僅是不再被人保護,而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去保護其他人。
唐昭看著阿九眼里的光彩,只覺得像極了某人語重心長的教導。
“你不止是將軍,更背負著唐家世代忠良的聲譽?!?p> 他依稀記得,那是他第一次想要逃離那人枯燥教導時那人所說的話。
其實細細看去,阿九的眉眼與那人也有兩分相似。
唐昭應承了下來,于是將軍府中每天便多了一重勝景。
他看著阿九從在梅花樁上站不穩(wěn),到在屋檐上如履平地,從無法撼動他分毫到也能過上兩手。
唐昭驚嘆,阿九是天才,那些別人要一個月甚至一年才能掌握的東西,她一天就能掌握,不僅如此阿九還會日復一日的聯(lián)系將技巧掌握純屬。
這些日子阿九的飯量都見漲了,他心想。
不過唐昭也并不是每天都有時間的,他沒有空的時候,就會讓墨離來代替他。
墨離默默看著一掌拍碎了一個梅花樁的阿九,悄悄向后走了兩步,面無表情地說道:“阿九姑娘,今日就到這里,休息一下吧?!?p> “不,我還有力氣,”阿九堅定地說道:“只要我還有口氣,就不會再讓那種事情再發(fā)生了?!?p> 墨離一愣,想到死去的桃兒,又默默退了幾步。
你練就練,總是沖著這邊來想干嘛!墨離依舊面無表情地摘掉了飛到他臉上的木屑,以及穿到他頭發(fā)里的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