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華帶著季明珠走進二樓包間,一眼便看到那人端坐于主位上。
“季華早已久仰神明,卻不想第一次見面是如今這副場景。”季華復雜的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何表情來表達。
“季尚書請坐,吾有一事想詢問,不知尚書可否解答?”灼華看了座下人一眼,輕啟紅唇。
看了一眼季華身旁的季明珠,一時有些無奈。
“您請問!”季華拿起手中的茶杯,摩擦著杯子的邊緣,開口回道。
“令女是否性情大變,及其畏熱?于子夜十分昏迷且渾身刺痛?!弊迫A一字一句慢慢道來,卻是細細觀察著季明珠的神情。
果然見她眼里透著疑惑與警惕,心里便有了答案。
“不知灼醫(yī)師如何得知?”季華雖對她知道如此詳細有些疑惑,卻沒有懷疑她。
灼華不曾言語只是笑笑,看來人間早已不能置身事外了。
明明剛才還十分鎮(zhèn)定的人,此刻卻是顯得格外慌張,忙站起身定定看著灼華執(zhí)著的想要一個答案?;蛟S這就是人間最為珍貴的東西,哪怕生命有限卻有著精彩的生活,有牽掛自己的人。
神的一生漫長且無趣,覺得人類可笑無比且脆弱不堪,可他們卻不知道身為人的他們有多驕傲自己是人類。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食人間煙火看花開花落,觀云卷云舒。
少年貪玩好勝勤讀詩書,來日金榜題名。取得賢妻生兒育女,年老辭官修養(yǎng)衣錦還鄉(xiāng)。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就拿人間的冰糖葫蘆來說,又酸又甜卻深受很多人喜愛,就如短短的一生。中間有開心的事發(fā)財升官,不如意的事不能娶心愛之人。
因為有事做,有理想才不會迷茫覺得生活沒有意思。只能靠著喝酒睡覺度日,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頹廢。
“灼醫(yī)師?灼醫(yī)師?您怎么了?”季華實在等不及了,便打斷了灼華的神游天外。
灼華尷尬的咳了一聲,一派正氣的端坐著就是不說話。
“灼醫(yī)師,您想了這么久應當是有辦法的吧!“季華急得連連跺腳,要不是還有一絲理智存在早就逼問灼華了。
“送她去昭明寺吧!“灼華提出了自己的建議至于她之后打算怎么做就不得而知了,人間的希望也不至于如此弱不禁風。
況且昭明寺有那人在定會無憂,想到這里灼華眼里閃過悲傷的情緒轉瞬即逝,速度快的任何人都沒有察覺。這種時刻最不能有的便是悲天憫人,因為毫無用處。
季華聽到這里整個人心都涼了,畢竟一般去寺廟不就是出家嘛!這不是讓她季家斷子絕孫,而且在女尊國身體無恙且沒有犯罪的女子去了寺廟就是巨大的恥辱。
季華帶著季明珠離開了,只是那背影顯得格外蒼老寂寥。
“你呀!怎么還是這般惡趣味?”未見先聞其聲,來著便是之前進入房間的華曦。
灼華挑了挑眉卻是沒有接話,只是將拉到自己身旁坐下喂他吃水果。
這般無賴的行為倒是逗笑了華曦,忍不住笑了。
“明日我們該進宮了,去見見女尊的帝王是何等模樣?!?p> 伸手抱住華曦,把玩著自己的手指。若是華曦在此刻回頭,或許后來也不會因為灼華的突然消散瘋癲。
灼華這一路在陪著華曦游玩的同時還在不停的部署著,導致自己法力消散。
她看著手中在不斷消散的靈力沒有一絲波動,因為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或早或晚沒有區(qū)別,只是……
她放心不下眼前的人,滿心是己的人。
……
“娘親,你真的信她說的話?”季明珠擺明有些不信,看著季華想知道她的意見。
但此時的季華根本聽不進去她說的話,臉色的蒼白的拉著季明珠回家。
季明珠見次便自動住了嘴,就在這時她的眼里閃過一絲猩紅,心中的戾氣更加濃厚,快要壓不住了。
她抬頭看了一眼季華,一狠心甩開了她的手。這巨大的動作讓季華整個人一震,失了言語。
她看著眼里閃過復雜情緒的季明珠,嘴唇蠕動卻發(fā)不出聲音。
她看到了季明珠的掙扎,看到了她的難受。而她身為季明珠的母親卻不能為自己的女兒做些什么,無力的同時又感到滿心悲哀。
看著女兒慌忙逃離人群的身影,突然發(fā)現自己是何其失敗。
這些年來自己把心都放在政務上,幾乎沒有管過女兒。幼時她父親在時還有人管,后來便是管家。
從牙牙學語的小女孩一晃到如今的模樣,她只會在在她做錯事情時包容她。卻從來沒有想過她為何去做,從來沒有相信過她。
就好像養(yǎng)了一只貓狗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沒有給過她一絲母愛。
路上的行人都認識季華,有人偷偷議論,有人上前關心的詢問。她卻感到十分疲憊,無力的牽動嘴角笑笑便離開了。
“你們有沒有覺得季尚書很不對勁?”
“唉?原來不是我一個人這么覺得??!”
“是不是季明珠惹的?”
“我看不像吧!”
“我也覺得不像,倒像是對活著喪失了熱情,只有無盡的頹廢?!?p> ……
那邊在熱火朝天的討論著,這邊在府中相遇的母女卻是相對無言。
季華想通了所有,想要補償季明珠之前所缺席的母愛。
抬眼的瞬間卻是丟掉了說話的勇氣,因為那雙明媚的眼眸里沒有一絲愛意,只有敬意。
那不是對母親該有的態(tài)度,這個認知讓她痛徹心扉,悔之晚矣!
“嗯?母親剛要說什么?”季明珠有些疑惑的開口,直直的看著季華想要一個答案。
得到的卻是季華揮手道別,和那陽光中略顯蹣跚的步伐。記憶中那個頂天立地的女人,在不知不覺中早已失了所有傲骨。
滿身風華早已變的滿身風霜,歲月的摩擦讓她再也挺不直脊柱。
如松的站姿終是彎下來,如垂暮之年的老人。
季明珠遮住眼中的情緒,不悲不喜。好似季華就是一個陌生人,這時候的她與世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