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好消息壞消息

　　我隱約覺得，供十似乎有難言之隱。

　　奇了怪了，受到經(jīng)濟(jì)重創(chuàng)的是我，又不是她，怎么還不依不饒，緊追著不放了？

　　工作中的我，終于滿血復(fù)活。與其糾結(jié)錢財?shù)牧魇?，還不如好好工作，爭取早點賺回來。失去的不再回來，努力把握現(xiàn)在，未來可期。

　　尹狗時常諷刺我：什么未來可期，你撐死了，也就是個安分守己的打工仔。連管理都做不了。你說你，一不愛社交，二不愛溜須拍馬，三還有點脾氣。你就做一輩子底層工人，別想升遷。

　　當(dāng)著他的面，我肯定極力反駁。

　　私底下，我一個人的時候，我卻覺得他，說的很對。同時進(jìn)廠的其他同事，早就有人拿大師傅的工資。只有我，做著大師傅的活，拿著普通工人工資。

　　這不算啥，唯一讓我生氣的，就是之前說到的那個大嘴巴同事。一天到晚，混日子。跟我同一時期進(jìn)廠，幾乎啥都不會，干著雜活，卻跟我拿一樣的工資。

　　我不服氣啊。擇日不如撞日，正好我心情不好，于是我就問班長，這貨什么來頭？

　　班長說：沒什么來頭，跟主任一個地方的，照顧老鄉(xiāng)唄。

　　我又問班長，我這工資老上不去，啥原因？

　　班長有些不好意思：最近老板有意將我提升為主任，將原本的車間一分為二。四眼主任管模頭，成纜。我管絞絲。

　　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班長：原本一個車間都是他管，現(xiàn)在要將絞絲分給我，他權(quán)力就小了。

　　我還是那句話，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班長：全車間的人都知道，我看好你。作為我的得意弟子，他整不了我，當(dāng)然卡住你。本來上個月，老趙想走。四眼找他談了話，又留下來了。本來這個空缺是給你的。而且老趙跟我不對付，四眼想惡心我。在老板的任命，還未下來之前，我只能裝不知道。

　　我覺得跟我漲不漲工資，關(guān)系不是很大。也對，不能坐到開機的位置，確實拿不了絞絲工的錢。

　　班長：老趙，就是他安插的一根釘子。只要有老趙在，絞絲這一塊，我就不能牢牢掌控。一旦老趙走了，我將你擺到這個位置上，四眼就是想管我，也得掂量掂量。

　　我覺得班長想多了，他一個主任，難道非得管那么多，底下人有能耐，他不更舒服？

　　班長一副你個傻子的表情，繼續(xù)說道：籠絞機，小周，很老實的孩子，不會跟我作對?？蚪g機我叔在開。只要你上了叉絞機，就算老板不讓我當(dāng)主任了，絞絲這塊，我說了算。四眼主任對絞絲的掌控就被架空了。

　　繞來繞去的，繞的我頭暈。我癡呆的看著班長，不太明白他說這么多，重點在哪？

　　班長拍了拍額頭，暗道我這徒弟笨，不得不再次解釋道：我缺人，缺信得過的自己人。小四眼不給你漲工資，就是在擠兌你。你一走，我又得重新培養(yǎng)自己人。如果都是他的人，沒有人聽我的，我就是光桿司令。別說主任了，就現(xiàn)在這個班長的位置，我都保不住。

　　這下我明白了，早這么說，不就行了。非要繞這么大的彎子。

　　可班長不明白，又或是他故意裝作不明白。長期勞作，得不到相應(yīng)的薪資的話，我不會繼續(xù)留下去。小四眼主任的手段，的確很高明。

　　強壓著班長，不讓他開除老趙，那我就沒有上位的機會。一輩子不上位，一輩子拿普工工資。除非換個廠，才有機會。所以，小四眼用了一手漂亮的陽謀，就看我，能不能挺得住，熬得過勞多酬少的日子。

　　很顯然，被供十這么一折騰，我確實有些挺不住了。

　　班長開導(dǎo)我，說老趙最近又在鬧辭職，我的機會來了。忍耐忍耐，快了。

　　我覺得，要么就是班長故意安慰我，畫的一個小餅。要么，班長根本不了解老趙。我以前沒整明白，現(xiàn)在明白了。老趙嘴上說著要走，可不會走，只是變相的要漲工資。二來估計合了小四眼主任的意，故意給班長出難題呢。

　　很顯然，剛學(xué)的時候，老趙跟班長同時教我。老趙這家伙，忒壞，故意在細(xì)節(jié)上，反著教。還好我本著班長比老趙厲害，才能成為班長的原則，從頭到尾，都按照班長的方法來。要不然，我丟臉丟大發(fā)了，早就遂了老趙的意，卷鋪蓋滾蛋了。還得背著被廠里開除的名聲，憋屈的很。

　　班長忽然問了我一句：你是不是沒給小四眼送過禮？

　　沒有啊，怎么了？

　　班長無奈的搖了搖頭：我就知道，你沒送過我東西。那肯定也沒給小四眼送。在這個車間，光干活，是不行的。抽空送點禮給小四眼。

　　我送個街霸毛。沒錢！

　　班長再次搖了搖頭：我看你啊，好好的吧。如果將來委屈了，可別怪我。我沒收過你的任何好處，也很負(fù)責(zé)的教你東西。如果真的不幸被我言中，我倆互不相欠。

　　說話說半句，簡直膈應(yīng)人。

　　下班最快樂的事情，就是可以在廠里洗澡。節(jié)省了水費，電，也算是廠里的人性化措施。

　　坐在公交車上，盤算著晚上吃幾袋方便面，才不至于半夜餓醒。

　　我坐公交車，始終保持一個習(xí)慣。愛心座位就算是空著，我也不會坐。即使其他座位滿了，我也不坐。我寧可站著，也不想去試探人性。

　　我們這一代年輕人，努力的活著。每天上班，累得要死。那些七老八十，跳著廣場舞的老人們，論精氣神，比我們這些亞健康的年輕人，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刹恍邪?，國家規(guī)定的，要讓座的呀！

　　我讓個街霸。不坐就是了。老人不全是脾氣不好的，可架不住百分比啊?？傆心敲匆粌蓚€，壞地出油。

　　如果國家讓他們把跳廣場舞的地方，讓給年輕人散步，運動，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愿意？

　　正當(dāng)我沉浸在公交的轟隆聲中，暢游在精神海洋，幻想有朝一日，手握雷公錘，電死天下渣男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該死，不會是忘了關(guān)機，供十打過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