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定國公帶著幾名護衛(wèi),浩浩蕩蕩地從東街穿過,直達京兆府尹門口。
彼時錢清還躺在床上哀嚎,昨日沒來由受了一頓杖刑,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想來自己已經(jīng)成了京中的茶余飯后的談資了。
正要叫喚丫鬟上藥時,便聽得管家曹貴急哄哄來報,“大人,大人,定國公到門口了!”
這一叫,錢清只覺得腦袋里嗡嗡一陣響,第一反應不會是這京中又生事了吧?!
“快,快去請國公去前廳稍坐,再找?guī)讉€人給我抬出去?!?p> 管家應聲退下,趕忙去安排開來。
定國公進來的時候,臉色就不太好,一副陰沉沉的樣子,不怒自威。
當可憐的京兆府尹被抬進來時,定國公臉色更難看。
“國公大人還請見諒,卑職昨天在宮門口被杖刑,今日實在無法起來迎接您,只能暫且趴著了”。
錢清趕忙放低聲音,訕訕笑著說道。
話畢,只聽“啪”的一聲,定國公一甩手就把茶杯摔在錢清面前,濺得他一臉的茶水。
“錢大人。”
定國公沉沉開口,“這次,若不是因我不在金陵,否則依我的脾性,大人您現(xiàn)在不在天牢里面,倒是不合規(guī)矩了。別說一頓打了,作為金陵的父母官,你可有愧對自己的官位?”
定國公陰狠地說著,如鷹一般銳利的目光,直刺府尹的心臟,嚇得錢清一激靈,哆哆嗦嗦地要爬起來。
章孝正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如此,他只好直直地趴著,絲毫不敢動彈。
“我來此地,是奉了圣上的旨意?!闭f著便做了個向上抱拳的虛禮。
“陛下對你甚為關照,足足給了你三個月查案。錢大人您似乎仍然沒什么頭緒,我倒是聽說大人人登記了金陵所有富豪商賈的馬車?本末倒置,這是命案,查車做什么?!”
“臣……臣奉的是陛下口諭,未敢違抗……”
哐的一聲!又一杯盞落地,可憐國公有多生氣,堂上眾人大氣也不敢出一身。
“你一個小小府尹,也妄圖混淆視聽。錢清,你居心何意?”
這一聲吼,讓錢清真是有苦難言,只好硬著頭皮說出那句,“請國公再寬裕卑職一些時日,卑職必將盡力徹查舊案,告沈大人在天之靈?!?p> 定國公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隨即便命人取來當日的卷宗。
廳上鴉雀無聲,僅剩卷宗的翻閱聲,聲聲刺耳。
若有心人注意看,此刻就會發(fā)現(xiàn),方才廳前給定國公侍茶水的丫頭,如今正在后院發(fā)出一只信鴿。
臨走之前,她還確保了左右無人。
只是,她不知道,在屋頂處,寒昭射下了信鴿。
無論它是飛向哪里的,偏偏是定國公來的這個時候,此間必定有什么。
定國公來了也有好一會了,正準備走了,忽而又想想到了什么,轉身回來,目光凌厲看著錢清。
“日后,若有任何關于此案的事,都來報告于我,我自會上報陛下?!?p> 錢清趕忙答應下來,終于送走這樽大佛了。
直到國公的馬車消失,錢清臉上的諂媚也都收了起來。
“消息送出去了?”錢清問著方才放信鴿的侍女。
那丫鬟點了點頭,錢清這才讓左右扶自己起來。
這一幕也讓寒昭看呆了,昨天錢清是實實在在被打了一頓,今日竟然還能扶起來。
只有一種可能,他方才的態(tài)度和起不來,都是有意為之。
錢清必然是個練家子,也必然,聽從某一勢力。
這個勢力不是定國公那方的,那還會有誰呢?
這個問題她想了一路也沒想通,只趕忙匆匆回到朗月閣。
程寄書接過那信箋,上面一行小字。
“國公大人有意利用沈廉之案。”
程寄書緊緊攥著這紙,反復在推測京中的幾股暗流。
錢清這一股,到底投的是誰?
而天渠山那邊,阮仲容遲遲收不到錢清那邊的密報。
奇怪,這么久以來,錢清給的消息一直是最快的。
那么也只有一種可能,信鴿被攔截。
是誰呢?
不過還好,他們之間的信鴿永遠沒署名過。
“玄參,立即讓城內的人查一下,今日京兆府尹處可有什么事發(fā)生?”
玄參應聲下去,說來他辦事也是很有效率。
只小半個時辰,玄參便來報今日定國公登門京兆府衙的事情。
“世子,國公既然要插手此事,我們應做什么?”
阮仲容有些無奈,他本是在抄佛經(jīng),忽然從經(jīng)書里抬起一張明朗清雅的臉,溫和地笑著說,“做什么?既然定國公想查案,我們不然加一把火,幫他一把又如何?”
玄參撓撓頭,沒聽懂話中意思。
阮仲容也沒細說下去這是怎么個“幫”法,究竟是幫忙,還是幫倒忙,倒是有得計較了。
“不過,這幾日你有其他的事要辦?!?p> 這話一說,玄參立馬就有了興趣。
聽說朗月閣的茶水好喝,他還沒機會去喝一杯。
希望這次任務實在京中,玄參在心里嘟囔道。
“你去查下,這京中還有哪些勢力我們不知道。這股勢力,必定不會太表露在表面,需要多花點心思。哦,這幾日你回府先去住,讓他們收拾一番?!?p> 玄參本聽著去城內出任務,忍不住興奮。
一聽后面的話,誒,世子又想讓他回去打雜。
“世子可是要回去了?您的房間一直是干凈的,下人們每天都有好好打掃……”玄參小心翼翼地說出口。
阮仲容抬眸看了他一眼,“我是要回去了,過幾日桓王府會大辦宴席,想必整個金陵的達官貴人都會到場,你先滾回去收拾,以免讓桓王府丟人。”
玄參一聽更高興了,世子終于要回金陵長住了。
這個地方,實在是太無聊了些。
看著玄參開心離去的背影,阮仲容心里卻不輕松。
他此番回去,必然引起金陵的大風波。
想想也知道,傳說桓王府的世子早夭,他要是回去,最不痛快的那些人,就是最先暴露自己的人。
當然,他也不是回金陵游玩的,他的目的,始終是拿回那些,本來就該屬于自己的一切。
包括,那些他認定的東西。
比如,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