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見眾人如此阻攔,實在去不得。
又覺今日上朝如坐針氈,他早就想拋棄這個棋子了,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但如今他卻不得不面對這樣的局面,只覺一股心火往上直冒。
但若是此時表現(xiàn)出任何異常舉動,都可能成為自己的致命項。
“國公此時想走,莫不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怕人知道?”
勝遠侯陰陽怪氣地在一旁補刀,他早就看定國公非常不順眼了。
章孝正即便此刻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卻也做得從容淡定。
他笑著朝堂上行了一禮,“勝遠侯說笑了,哪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我只是避嫌而已。畢竟,這人確實是我母舅。”
葉憫生聽到這句話,還想再大喊大叫,就有侍衛(wèi)立馬上來堵了他的嘴。
南帝也快坐不住了,他仿佛只是來看戲一般。
對他而言,堂下的兩方勢力,他都惹不起。
阮仲容有皇祖母護著,有有銀虎軍;章孝正在朝中根基深厚,還有雁云軍做后盾。
而他雖是皇帝,卻也只是名義上而已。
還是少摻合進去,就看堂下怎么鬧了。
阮仲容聽到國公說避嫌二字,也幽幽開口,“若是國公真避嫌,又怎會讓自己的這個草包母舅成了陳郡太守?怎么,國公要我梳理一番他犯下的罪嗎?”
定國公臉上有點掛不住,世子卻請示南帝可否由他說出葉憫生的罪狀。
南帝很無奈,這請示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他還能不允許嗎?
李公公倒是個伶俐的,他趕忙結(jié)果那封寫滿葉憫生為官這些年來犯的罪狀書呈上。
天啟四年,葉憫生侵占民女珠兒,凌虐其致死;
天啟五年,葉憫生公然加重賦稅。時遇旱年,百姓本受旱災之苦,又被苛捐雜稅支配,人神共憤。
……
天啟九年,彬州大雪。葉憫生惡上加惡,竟以民為食,其心極惡,其罪當誅。
待李公公念完,堂上的諸人倒吸一口涼氣。
岑柏最先忍不住破口大罵,他這一生純樸正直,活了一輩子,第一次見到這般罄竹難書的惡人。
阮仲容嗤笑一聲,又朝定國公開口,“國公大人聽完這些都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想來是對這一切了如指掌了吧?”
章孝正這時卻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都怪我識人不周,竟扶這樣的人做了一郡太守,臣有罪,還請陛下責罰!”
這一副著急撇清關系的樣子,讓阮仲容覺得更加可笑。
“國公大人,飛鷹可曾回來了?”
阮仲容這一問,可一下子擊中了要害。
但章孝正卻心存僥幸,只要阮仲容沒證據(jù),如何說明飛鷹與他有關系?
“老臣愚鈍,不知世子所說的飛鷹是誰?況且,葉憫生的所作所為都在陳郡,除了我管教不嚴以外,其他事我皆不知情?!?p> 勝遠侯聽著實在氣,真想直接揍章孝正一頓,或許這樣他才能說人話。
“既然侯爺說這些無關,我這還有一份禮單,請侯爺與諸位聽好。”
說著又遞給了李公公一份新的奏折。
李公公打開奏折,只照著禮單全念。
天啟五年,葉憫生命人押送一車金銀珠寶進京,估值約有三百萬兩;
……
天啟九年,彬州路有餓殍是常事。這樣的狀態(tài)下,葉憫生還能向京城送銀八十萬兩。
一樁樁一件件,葉憫生都記下來了。
唯獨沒有記下送給了誰,這個問題,顯然不言而喻。
“國公,您知道他這是給何人送禮嗎?畢竟葉憫生在京中,認識的人想必你也都認識吧?!?p> 阮仲容話語里帶著譏諷,就看這次章孝正怎么處理了。
定國公也苦惱,但他知道,只要葉憫生不開口,這些罪狀都無法坐實有他參與。
既然撇清關系無用,那就只好行下下策了。
“走水啦,快救火呀!”
……
外面一片鬧哄哄,殿內(nèi)也是亂了起來。
“先救火!待會再談!”
南帝命人趕緊去查看,正當大家注意力都被轉(zhuǎn)移的時候,一根銀針悄然扎入葉憫生的手臂。
他嘴已經(jīng)被堵住,發(fā)不出聲音。
等到救火風波過去,南帝讓眾人接著說。
此時,有一刺史提議讓葉憫生開口交代犯罪事實。
待宮人上前,取掉他嘴里的那團布時,一股血水噴出來,濺了宮人一身。
嚇得小太監(jiān)趕忙后退,一些大膽的侍衛(wèi)上前摸了摸他的鼻息,才發(fā)現(xiàn)他已斃命好一會兒了。
眾人吃了一驚,怎么宮內(nèi)會在這個時刻突然著火,而葉憫生也突然死去。
此時阮仲容心里已然知曉為何,不用細想,都知道是定國公做的手腳。
這定國公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羊,他是劇毒的狼。
早在他入宮之前,心里略微有些防備,早已吩咐在皇宮的各處暗樁,若有必要,伺機而動。
著火的是政德殿的偏殿,若是偏殿著火,難免不波及主殿。
這樣不管阮仲容想怎么拿到確鑿的證據(jù),都是沒辦法的。
至于葉憫生的死,更為簡單了。
銀針上有劇毒,是站在一旁某個侍衛(wèi)射的。
他一直在觀察定國公的手勢,只等他下令就動手。
銀針上的毒畢竟有限,且易察覺。
為了掩人耳目,實際上剛拿掉堵嘴布的時候,葉憫生還沒死。
當侍衛(wèi)去查看鼻息時,手中早已放了毒粉,葉憫生吸入,這才一命嗚呼。
至于說他向南帝匯報死去多時,不過是將假死混淆為真死時刻。
這侍衛(wèi)也不是一般的侍衛(wèi),此人正是飛鷹的師弟,同出一門,手法也都狠辣至極。
別看他在皇宮內(nèi)只是小侍衛(wèi),這可是定國公埋的長線,不輕易使用。
阮仲容見人死了,必然不能死死拿捏住定國公。
不過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罷了,若是定國公這么容易就被治了,那父親和他也不用謀劃多年。
既然一次扳不倒他,只能下次做的更萬全一些了。
至少,先拔掉他身邊的狗腿。
今天這人,阮仲容確實不知道誰殺的。
但真相,永遠會浮出水面。
做錯了事都要付出代價,定國公,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