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八仙桌,一共八個人,胡錫楨爹娘坐在了一起,在香和下面,胡錫楨跟張清和坐在了上手的位置,錫明,錫軒坐在了下手的位置,香和的正對面,坐著陸玉芝跟錫燕,很顯然,錫燕這小丫頭,也很喜歡陸玉芝這個大姐姐,所以一開始到桌子邊的時候,她就拽住了陸玉芝的衣服,非要跟她坐一起,可見,小丫頭是舍不得她了。
等到幾個人都坐下來之后,胡錫楨他爹說道:“今天家里雖然來了兩個新人,但都沒有外人,一個是我兒子的大哥,也是我們的干兒子,清和,這事說起來,是往我們臉上貼金了,不過我們老兩口也非常高興,另一個就是我們?nèi)叶季让魅?,陸姑娘,客氣話我就不多講了,歡迎你們到我家來做客,今天,我就代表一下我的家人,歡迎你們的到來,這酒啊,也是借花獻佛了,還希望兩位不要嫌棄才是,哈哈哈哈?!闭f完,胡錫楨他爹笑了起來,旁人也跟著笑了起來,笑的原因,當然是這句“借花獻佛”了。
然后,胡錫楨他爹把燙好的酒壺遞給了胡錫楨,讓胡錫楨給倒酒,這事當然也是胡錫楨來做,最為合適了,不過胡錫楨還是先給他爹娘把酒杯滿上了之后,才給張清和滿上,再給陸玉芝倒?jié)M,再給他自個兒倒?jié)M之后,他就把酒壺放到了桌上,這時候錫明,錫軒也說要喝一杯,然后錫燕也跟著說要喝一杯,胡錫楨看了一眼他爹,他爹點了點頭之后,他就給他們?nèi)齻€也倒?jié)M了酒,畢竟今天是大年初一,要高興,就一起高興一下。
這時候,胡錫楨他爹端起酒杯又說道:“今天是大年初一,旁的話就不多講了,我們一起舉起酒杯,干杯!”說完他把酒杯伸到了桌子中間,大家一起喊了一句“干杯”,然后碰了一下之后,喝了個干凈,只是幾個孩子喝完之后,卻是不停的嗆著,咳嗽了起來。
胡錫楨想起來自個兒第一次在上垅村他干爹家喝酒的時候,也是這樣,第一口,辣的嗓子眼冒火。不過后面就是越喝越有精神了,陸玉芝不停的給小妹妹錫燕輕拍著后背,幫著她順下這口酒氣,錫明,錫軒則是他娘給照顧著,等幾個人適應了之后,胡錫楨又給大家的酒倒?jié)M了。
胡錫楨他爹再次說道:“那我們就開始吃吧,菜不多,也沒什么好菜招待,場面話也就不多講了,哈哈哈哈?!闭f完他率先拿起了筷子,開始夾菜,旁人當然也跟著吃了起來。
不一會兒,氣氛就吃開了,喝開了,尤其是陸玉芝燒的紅燒肉,大家是贊不絕口,也是吃的最快的一道菜,陸玉芝心里也非常高興,雖然這道菜沒有太多的佐料,不過能湊齊這幾樣,那也就基本入了味了,再加上火候的把控,味道已經(jīng)完全進入了肉里面。
當然,那幾道野味,也是非常的可口,畢竟那幾個東西,是實實在在的野生的,要在現(xiàn)在來講,吃野雞那還是犯法的,可在那個時候,就沒這些約束了。
這頓飯大家吃的都很盡興,尤其是錫明和錫軒,喝的都有些醉了,兩個人在桌子上,有些搖頭晃腦的,感覺掌握不住自個兒的身體了,錫燕倒還好,沒她兩個小哥哥那樣貪杯,不過那也是喝的滿臉通紅的,倒是越發(fā)的嬌艷了。
陸玉芝喝的不多,粉臉上卻是通紅一片,這點酒對她來講,那根本就沒什么問題,不過,酒不醉人人自醉,她的一顆心思全在胡錫楨的身上了。
張清和倒是喝了不少,不停的一會兒敬干爹干娘,一會兒跟胡錫楨碰個滿杯,又一會兒跟陸玉芝碰一下,最后連兩個弟弟妹妹也調(diào)皮的碰了幾次,整個桌子上,他最是活躍,所以,快吃完的時候,他已經(jīng)整個人在打漂了。
吃完之后,張清和被胡錫楨扶到了錫明錫軒的床上睡下了,跟兩個弟弟擠在了一起,錫燕則是一個人睡在她自個兒的床上,胡錫楨爹娘也去他們自個兒房里睡下了。
最后胡錫楨陪著陸玉芝出了門來,陸玉芝之前就講了,晚上必須要回家的,這是她家的規(guī)定,所以,胡錫楨爹娘也沒留她住下,只好讓胡錫楨去送陸玉芝回家,畢竟這一路上,路途不算太遙遠,可夜深人靜,要是真噴上一些不好的事情,那也不至于只有她一個女孩子,到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可就對不住人家了。
所以,現(xiàn)在的屋子外面,胡錫楨正陪著陸玉芝,在往他家走去,兩個人一邊走著,一邊聊著。
陸玉芝就問道:“你是明天走,還是晚上就走呢?”
胡錫楨有點不知所措,就反問了一句:“走?去哪兒?”
陸玉芝白了胡錫楨一眼,然后說道:“當然是去上垅村啊,要不然還能去哪兒,你以為我要留你在我家過夜?。空媸堑?。”說完她頭一低,臉也漲紅了。
胡錫楨這才反應過來,有些尷尬的說道:“哦,那我到?jīng)]想過,不過我看我大哥那個樣子,怕是今晚回不去了,就讓他在我家好好歇一晚,明天吃了早飯再回去了。”
“嗯,他今晚可沒少喝酒,而且也能看得出來,他是個很不錯的人,像個做大事的人?!标懹裰c頭附和道。
“是啊,他的確是在外面做大事的人,他們想做的事,作為我來說,理解不了,但又覺得非常的對,可是又沒辦法插手,只能默默的支持他了?!焙a楨先是嘆了口氣,然后又緩緩的抬起頭來,說出了這么幾句話。
陸玉芝看著胡錫楨說話的口氣,還有他的這些動作,好奇的問道:“那他到底在外面做的是什么大事呢?”
胡錫楨有點為難,想了一下之后,最終還是說道:“這個呀,在他的嘴巴里說,這叫革命,他們的目的是要讓所有名族統(tǒng)一在一起,一致對外,不受那些洋人的欺負,讓所有人都平等,沒有現(xiàn)在的地主壓迫,貴族壓迫,皇權(quán)壓迫,要讓所有人都過上好日子,不再有人挨餓受凍,活不下去。”
說完之后,他怕陸玉芝不理解,又補充說道:“這是我對他之前講的話的一點自個兒的想法,具體的他可不是這樣講的,只是這是我想了之后講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p> 不得不講,胡錫楨的理解能力,真的是非常的強,他把張清和說的“民族、民權(quán)、民生”理解的非常透徹,而且用白話的形式說了出來,他這樣一講,陸玉芝也更容易理解了,陸玉芝聽完了不住的點頭,不過她對革命,卻是不懂了。
于是她仰起臉來問道:“那什么叫革命啊?”
這時候,兩個人也早就出了村子了,不過胡錫楨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又四下里看了幾眼之后,才非常小聲的說道:“在我想來,張大哥他們說的革命的意思,就是推翻現(xiàn)在的朝廷之后,換一個新的領導人,不過推翻了之后,就不叫朝廷了,而是叫什么政府,但是政府里的人,最主要是為老百姓服務,而不是只為政府服務的,所以,這個事,我今天跟你講了,你可不能跟旁人講,就算是最親的人,也不能講,就當這個事,沒發(fā)生過就行了,曉得了吧?”
陸玉芝也謹慎了起來,因為這個事情,她不得不小心,要是真多曉得這個事情這么嚴重,她寧愿剛才沒問過,只是現(xiàn)在不想曉得,也已經(jīng)曉得了,所以她就必須要嚴守這個秘密了。
“嗯,我曉得了,我一定會保守這個秘密的,你放心吧。”陸玉芝看了一眼胡錫楨,然后認真的說道,雖然在這荒郊野外,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但胡錫楨能聽得出,陸玉芝這話里的真誠,他也放心的點了點頭。
兩個人開始的腳程挺快,不過陸玉芝的腳程,卻是越來越慢了,胡錫楨也感覺到了,只是他一直沒問為什么,但他曉得,陸玉芝肯定有她自個兒的意思。
其實這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兩個人從出來開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了快一個時辰了,大胡集距離陸家村,也不是特別遠,因為大胡集本身背后,就快到山邊了,這里要是白天走的話,差不多半刻鐘,也就能到陸家村了,要不然下午到時候,陸玉芝也不會那么快就到了胡錫楨家,而且這大晚上的,他們腳程開始所謂的快,其實也一直不快,因為陸玉芝不想那么快回家。
她舍不得胡錫楨,雖然才不過半天的時間,但她的心里,已經(jīng)完全印入了這個男人,之前到她家保媒的不算太少,條件好的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可她就是一個都看不上,她想要的男人,其實她自個兒,那時候都沒有個完全的想法,只是她爹就這么一個女兒,也就隨著她的性子來,不過今天,陸玉芝的心里,已經(jīng)認定了胡錫楨了,所以她的心里舍不得。
“站住,什么人?”突然,一個炸雷似的聲音,在他們耳朵邊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