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錫楨既然曉得這些人對他們沒有惡意,那就索性不管他們了,他的目光又轉(zhuǎn)向了這座古城,他們離這古老的城墻越來越遠,只見遠處的一座寶塔,坐落在山嶺之上,寶塔莊嚴肅穆,碧瓦朱楹,彤扉彩盈,具有鮮明的古典的皇家氣派。
胡錫楨對身旁的張清和說道:“大哥,遠處那座寶塔,瞧著那么雄偉,你各曉得那是座什么塔啊?”
張清和說道:“哦~~~,你講的是那個閱江樓啊,那是明朝洪武七年的春天,也就是一三七四年的春天開始建造的,明太祖朱元璋下詔在當時的國都,也就是你現(xiàn)在瞧見的獅子山上要建一處樓閣,還親自撰寫了一篇《閱江樓記》,又命令朝廷里所有的文臣職事每人寫一篇《閱江樓記》,而大學士宋濂所寫的文章最佳,后來入選到《古文觀止》這本書里,關(guān)于《古文觀止》,是清代吳楚材、吳調(diào)侯于康熙三十三年,也就是一六九四年選定的古代散文選本。這本書是清朝康熙年間選編的一部專門供給學堂里使用的文學讀本,也就是講呢,是為學生編的專門的教材,康熙三十四年的時候,也就是一六九五年,才正式鐫版印刷?!?p> “大哥真是博學多才啊,你來過這座閱江樓嗎?”胡錫楨由衷的贊嘆道。
“兄弟過獎啦,而且啊,咱們兄弟之間,就不講這些客套話了,哈哈哈哈?!睆埱搴突卮鸬?。
胡錫楨也笑了起來,不過他還是說道:“大哥,我講的真的是心里話,也正因為我們是兄弟,所以我才沒有必要講這樣的客氣話,我也曉得我小的時候,我爹有多希望能送我去私塾念書,可家里的情況,我懂,再加上后來,弟弟妹妹們又有了之后,家里就更沒有這個條件能送我們?nèi)ツ顣?,起碼我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不過現(xiàn)在倒是好了,有了玉芝的幫忙,我的弟弟妹妹們,能有機會去私塾里念書,不管將來能不能成才,起碼也是個認字的人了,哪怕以后去外面做工,那也能多掙點銀子吧,哈哈哈哈?!?p> 張清和點了點頭,說道:“是啊,現(xiàn)在我們都生逢亂世,將來的話,這個國家到底會怎么樣,沒人曉得,不過不管怎么樣,現(xiàn)在這樣的世道,必須有人來打破它,而且現(xiàn)在各個國家對我們中國虎視眈眈,都想把中國納入他們的殖民地,甚至納入到他們國家的版圖里面,是個有心的中國人,都沒有辦法坐視不管的,我們能做的,現(xiàn)在就是喚醒那些還在沉睡中的人們,讓他們清楚,危機已經(jīng)來臨,如果再不挺直了腰桿的話,將來怕是永遠也沒有機會直起來了?!?p> 胡錫楨只默默的點了點頭,他對這個社會了解的太少,根本就跟那些愚民沒太多差別,還活在他的那個小山村里,對外面發(fā)生的事,完全不清楚,也沒有消息能傳到那里,所以,他就是張清和嘴里講的那個要喚醒的人之一,只是他雖然明白張清和話里的意思,但他沒有瞧見張清和所講的事實,所以他的思想上,也就沒有了那樣的緊迫感,甚至可以講,他完全就沒有這樣的意識。
張清和也能理解胡錫楨的內(nèi)心世界,畢竟在他沒有出去看到其他國家的發(fā)展,以及對中國的野心之前,他也是活在懵懂之中,完全沒有任何對著社會的認知,可等他頭一趟去了日本之后,他才明白,大清國跟人家比起來,落后的何止一個兩個階層,大清朝還在如往常一樣不溫不火,照常過日子的時候,人家已經(jīng)將國家未來的發(fā)展,計劃到十年,甚至二十年之后了,對未來的規(guī)劃,對人民生活前景的預(yù)判,對科技發(fā)展的推進,都走在中國的前面,再也不是那個蠻荒之地的島國了,而這個時候的大清朝,還活在他們的夢里。
兩個人不知不覺的,到了他們所打聽的“船友之家”客棧的門前,這家客棧依街而建,光是大門口所開的門,就有八扇之多,中間的四道門是折疊式推開,每扇門的大小也足有近兩米寬,朱漆大門,鑲金色的包邊,頭頂“船友之家”的牌匾,是朱漆金字的行書所寫,落款是黃山壽三個大字,光是這塊牌匾,就有近三丈寬,可見這座客棧的氣派之處,所有里面的桌椅用具,都是嶄新嶄新的,油光發(fā)亮,里面自然的分成了三塊區(qū)域,進門正中間坐的都是一些穿著華麗,穿綢裹緞的人,這些人就像是做生意的人一般,一望就是寫非富即貴的人,左手邊坐的是一幫帶著刀劍的人,這些人多是些穿著精練的人,一望就是些行走江湖的,右邊坐的都是些穿著有些陳舊,頭戴斗笠,手腳粗大的人,這些人,應(yīng)該就是那些人嘴里講的船老大一類的人,不過不管是哪一邊的人,都是穿著干凈的人,就算是偶爾有些人嘴里蹦出幾個臟字的家伙,那也是趕緊收斂住,想來是這“船友之家”的老板,在這里立過規(guī)矩的,而且這家店的老板,也應(yīng)該是個身份特別有影響力的人,要不然,這里形形色色的人這么多,卻沒一個敢破壞這里的規(guī)矩,那是很難做到的。
胡錫楨跟張清和走進店里的時候,有小二已經(jīng)趕緊的走了過來,熱情的說道:“不曉得二位爺來我們店,是打尖還是住店呢?”
胡錫楨一笑之后,說道:“啊~~~,我們先打尖,然后想在這里打聽一個人,他叫孟海,我聽朋友講,他是專跑南京到上??痛娜?,不曉得他最近在不在這里,什么時候再去上海,我跟我大哥要搭船去上海?!?p> 胡錫楨也不隱瞞,直接就很大聲的講出了自個兒的來意,一方面是講給小二聽的,另一方面也是講給在右邊的那些跑船的人聽的,希望他們中間能有人告訴他,孟海這個人在不在這里,如果就在這些人當中,那自然最好了,要是不在的話,那也希望能有人告訴他們,孟海現(xiàn)在在哪里,大概什么時候能回來,什么時候會再去上海,畢竟他跟張清和,是想盡快的趕到廣州去的。
小二正準備回話的時候,掌柜的親自過來了,說道:“客官既然是來打尖的,還請先到二樓雅座坐下,您要打聽的孟海的消息,稍后我就派人幫您打聽,打聽好了之后,我再給您確切的消息,您瞧怎樣?”
“多謝掌柜的,不曉得掌柜的怎么稱呼?”胡錫楨趕緊客氣的一抱拳,說道。
“客官您客氣了,我一個小店掌柜的,哪有什么貴姓啊,客官就您抬舉了,小姓金,您就叫我金三就行了,因為家里排行老三,所以認識我的人,跟我比較熟的,都這么叫我,嗨嗨嗨嗨?!苯鹫乒竦奈⑿χf道。
胡錫楨沒搞清楚的是,他跟張清和不過是兩個最普通的客人而已,剛才已經(jīng)有店小二來招呼了,可自個兒問完話之后,掌柜的竟然親自過來招呼,而且還這么客氣,甚至走在前頭,親自給他們兩個帶路,請他們上樓,而且在掌柜的自我介紹完之后,他雖然眼睛是瞧著金掌柜的身上,可眼角的余光卻發(fā)現(xiàn),客棧大廳里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都盯在了他的身上,雖然他自個兒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不過他卻能依稀明白一點,這里面一定有什么他不清楚的事情,而且這個問題的答案要是想問清楚的話,怕是沒那么簡單。
不過他胡錫楨做事向來恩怨分明,別人敬我一尺,我就敬旁人一丈,金掌柜的嘴上講,讓胡錫楨叫他“金三”就行,可這兩個字要是能從胡錫楨的嘴巴里蹦出來,那他就沒法再繼續(xù)走江湖了,而且他也不配再在江湖上行走。
“金掌柜的客氣了,鄙人姓胡,雙名錫楨,字語林,這是我大哥,姓張,雙名清和,字振國,我們都是AH巢湖含山人士,頭一趟來到南京,還請金掌柜的多多指教。”胡錫楨雙手一抱拳,客氣的回答道,這還是他頭一回把自兒個介紹的這么詳細,這個字,還是張清和送給他的,本來他一個農(nóng)家之人,有個名字就行了,而且在那舊社會的農(nóng)村,有些女人根本連個名字都沒有,有的不過是祖宗的姓,嫁到男人家之后,就是人家的人了,前面加上夫家的姓,再跟上自個兒家的姓,后面加個氏,就是這個女人所謂的名字了。
金掌柜的聽完胡錫楨的介紹之后,眼睛一亮,因為他的謙恭,終于換來了胡錫楨的真名實姓,心中不由得為之高興,這正是他所求之不得的信息,想來他這次怕是要立一個大功了,心中不由得一陣竊喜。
“哦~~~,原來是胡賢弟,張賢弟,金三我瞧兩位賢弟應(yīng)該都不超過二十五歲吧?我今年四十有余,稱呼兩位賢弟,應(yīng)該不為過吧?哈哈哈哈!”金掌柜的微笑著,客氣的問道。
“金掌柜的客氣了,以您這樣的身份和年紀,能這樣稱呼我們,算是抬舉我們了?!焙a楨趕緊答道,因為他能瞧得出來,樓下那些人,對這位金掌柜的,那是尊重有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