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玉覺得在場的只有胡錫楨沒有笑,于是橫跨一步,湊到他跟前的那張凳子上坐下,用手一拍胡錫楨的肩膀,說道:“胡大哥,你瞧瞧他們這些人,都在干什么嘛,這樣的壞人,要是不應(yīng)該好好的教訓一番的話,那我們這些中國人,豈不是太失敗了,都已經(jīng)讓這些洋鬼子欺負到咱們國家里頭來了,要是還那么好脾氣的話,那只能一輩子被人家欺負了?!?p> 胡錫楨緩緩的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今天也是我頭一回跟這些洋鬼子打交道,他們確實是欺人太甚,在我們中國人的地方,這樣無理,還想動手殺人,大哥,你就不應(yīng)該把槍還給他的,這樣只會助長他們的氣焰,而且,他這樣的人,是不會悔改的,下回肯定還會欺負咱們中國人的?!?p> 張清和聽到胡錫楨的話說到他了,不得不開腔講話了,他說道:“兄弟,你以為我們現(xiàn)在做的是什么事?我不想把這些洋鬼子趕出中國,甚至讓我們中國人騎到這些洋鬼子頭上嗎?可現(xiàn)在的形勢不允許,你曉得吧?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眼下我們的實力還太弱小,根本沒有辦法跟這些洋鬼子抗衡,只有等我們的實力,足夠跟他們爭一席之地的時候,到那時,我們再把這些洋鬼子踩在腳下,又有和不可呢?眼下的我們跟洋人,就像小孩子跟大人一樣,我們完全沒有可能能贏得了他們,而他們只需要輕輕的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戳倒我們,你想想,要是今天我們在大街上,真的把那個洋人給打死了,哪怕是打傷了,我們都拜想離開那里,拜瞧周圍那些人一個個的叫好,其實一個個都是來瞧熱鬧不嫌事大的人,真等驚動了官府的人,我們到了大堂上,肯定是不問青紅皂白就要先挨一頓板子,而且官府肯定是向著那些洋鬼子的,他們怕得罪洋人,怕打仗~~~~~~!”
講到這里的時候,張清和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低到這樣周圍的幾個人聽見,他繼續(xù)說道:“其實是因為咱們的老佛爺怕這些洋鬼子,她被這些洋人打怕了,而且她想的只是過她的安穩(wěn)日子,并沒有想著要強國強兵,從她那里都是這樣了,下面的這些當官的,一個個還能怎樣?想保住他們的烏紗帽,就得乖乖的順從老佛爺?shù)囊庠?,順著這些個洋鬼子,這些話不適合這里講,哎,反正有一點你記住就對了,現(xiàn)在還沒到我們光明正大的跟這些洋鬼子對抗的時候,兄弟,千萬記住了?!敝v完之后,張清和在胡錫楨的肩膀上輕輕的拍了兩下,顯得有些意味深長。
胡錫楨并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聽張清和這么一講,他就明白他的想法了,胡錫楨微微的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這已經(jīng)不是個人之間的恩怨了,是國與國之間的抗衡,哎,我還是對這個世界了解的太少了,之前的十多年,一直在農(nóng)村,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僅有的了解,就是做好自個兒的一畝三分地,按時按量的給地主交租子,盡可能多的增加地里的收成,好讓爹娘跟弟弟妹妹們吃飽肚子不挨餓,多的糧食,能換點銀子,讓弟弟妹妹們能多認幾個字,嗨~~~~~~,要不是這次送你到廣州,真不曉得外面的世界,居然是這樣的,其實講實話,這趟回家的話,我怕是也不能安心的種地過日子了~~~~~~”
“那要不你也留在廣州好了,我們一起,也好有個伴,多好呀,你講各對啊,咯咯咯咯咯~~~~~~”胡錫楨的話剛講到這里,柳明玉趕緊插話說道。
胡錫楨聽完,不由得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這話我可沒講過,我將才講的話的意思,不是講我就不回去了,回去,還是一定要回的,但出來,肯定也還是會再出來的,只是,到時候應(yīng)該也不是我一個人出來了,對了,順便跟幾位講個事情,今晚我是想請馬場老板艾尼瓦爾,還有幫我們挑馬的師父,劉一斗先生一起吃飯的,張大叔,嫂子,柳大小姐,你們也一起參加吧,張大叔雖然也要回和州,但你是個生意人,要是以后想做馬匹的生意,跟他認識一下也不錯,哈哈哈哈,至于嫂子跟柳大小姐,你們是要在廣州生活的人,多認識幾個人,將來保不準,會派上用場的,這兩個人還不錯,尤其是這個劉一斗先生,我覺得他應(yīng)該不是個簡單的人物~~~~~~?!?p> “誰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哈哈哈哈哈哈~~~~~~”這時候,一陣爽朗的笑聲,從客棧門外響起。
胡錫楨聽到這個聲音,就曉得是誰來了,“哈哈哈哈,原來是劉先生到了,歡迎歡迎,哎?艾尼瓦爾大哥也到了,真是太好了,你們是約好了一起來的吧?”胡錫楨趕緊起身,朝著客棧門口走去,一邊雙手抱拳行禮。
可不是嘛,來的兩個人,一個正是艾尼瓦爾,快兩米的個頭,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就連胡錫楨都不例外,另一個則是有些瘦小枯干的半大老頭,正是劉一斗,但他的眼睛卻是格外的有神,閃閃放出兩道光芒,直刺人的心靈。
這時候,張清和也跟著起身,走到兩人跟前,抱拳行禮,幾個人互相打過招呼之后,胡錫楨又把張家山,梁玉清,還有柳明玉跟他們兩人一一介紹一番,當兩個人見到梁玉清的時候,不由得被她那絕美的容顏所震驚,劉一斗還好一些,艾尼瓦爾則是眼睛迷離了好一會兒,直到被劉一斗在他臉上拍了一巴掌之后,才收回他的目光,他不由得為自個兒的失態(tài),連連向梁玉清道歉,這個人雖然喜歡美女,但也不失為一個漢子。
梁玉清的心里雖然有點不高興,不過這種場合下,她也不好表現(xiàn)的過于憤怒,只是打定主意,以后不見這樣的人就是了,柳明玉也瞧出來了,只是她現(xiàn)在是男裝打扮,要是她也換成女裝的話,姿色并不比梁玉清差多少,而且兩個人不是同一種類型的美人,不好相提并論。
胡錫楨讓掌柜的給他們找一個安靜的雅間,準備酒菜,時候已經(jīng)不早了。
幾個人到了包間,分賓主落座之后,掌柜的吩咐小二先上茶,又上了點瓜子點心,點菜張家山最拿手,另外又征得劉一斗跟艾尼瓦爾的口味習慣,最后點了十樣菜,幾個人坐在桌子邊就講開了。
當劉一斗講到今天的十三行附近,有人救了個老人家,又把洋鬼子狠狠的耍了一頓的時候,忍不住拍手稱快,他說道:“哎,要是咱們大清朝的人,都是像那個年輕人那樣的話,那些洋鬼子,也不敢欺負咱們中國人了,哎,可惜啊,就是這樣的人太少了,可惜~~~~~~?!?p> 講到這里的時候,除了艾尼瓦爾跟胡錫楨之外,其他三個人都笑了起來,劉一斗正顏厲色的說道:“哎~~~~~~,這可是你們的不對啊,我劉一斗雖然是個平頭老百姓,可我一樣是個中國人,這也是有關(guān)我們中國人的事情,你們怎么能笑呢,要不是今天沖著胡兄弟的面子,這頓飯,哼!不吃也罷?!敝v完之后,他把手里的茶杯,“啪”的一聲,狠狠的摔在了桌子上。
胡錫楨聽到劉一斗這樣講,心里不由得更加相信,自個兒之前的判斷,這個老頭子,絕對不簡單,他剛想講話的時候,張清和收住了笑聲,不為所動的問道:“劉先生,你先拜捉急生氣,我們笑,自然是有笑的理由的,你既然這么快就聽到這個風聲了,那你曉不曉得,那個救了老頭子,教訓了洋鬼子的人,是誰呢?”
“這~~~~~~,我當然不清楚了,不過我聽朋友講,那個人非常的年輕,而且講的話不是本地口音,像是有點AH口音~~~~~~!”講到這里的時候,他不由得猛的抬頭瞧向胡錫楨,然后瞧了瞧又忍不住笑起來的張清和,然后一拍自個兒的腦門子,長長的“哦~~~~~~”了一聲之后,才又繼續(xù)說道:“原來他們嘴里講的人就是你們啊,嗨~~~~~~,我早就該想到你們了,外地人,AH口音,而且是生面孔,我劉一斗不敢講廣州城認識所有人,那也基本上認識一大半,什么樣的人我沒見過?啊~~~~~~啊~~~~~~?嗨~~~~~~,這才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啊,失敗,真他媽的失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樣兒的,兄弟,你這個朋友,我劉一斗交定了,今晚算我的,你拜跟我爭,不管怎么講,我比你年紀大,這是第一點,第二點,這里是廣州,你拜跟我搶,我好歹是這里的地頭蛇,兄弟,你要認我這個老大哥,你就給我這個面子,怎么樣?”
望著劉一斗那真誠,閃亮的雙眼,胡錫楨點了點頭,站了起來,端起手中的茶杯,對著劉一斗說道:“好!,既然劉大哥愿意認我這個兄弟,而且把話講到這個份上了,那我就不客氣了,我也不想講過多客套的話,我先以茶代酒,敬劉大哥的盛情,請!”
“請!哈哈哈哈哈哈”劉一斗爽快的端起茶杯,跟胡錫楨的茶杯碰到了一起,“噹”的一聲響起,兩個人一飲而盡,又相互望了一眼,再次相視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