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子的聲音這么大,胡錫楨當然聽的一清二楚,雖然身子還有點虛弱,渾身使不上力氣,但他還是掙扎著坐了起來,雙手撐住床板,身子慢慢往后挪了挪,想靠在床頭,就在這時,那個女子又跳了進來,瞧見這一幕之后,她又忍不住的喊了起來:“哎呀,胡大哥,你身體還沒好,不要亂動?!比缓笏宰羁斓乃俣?,跑到胡錫楨跟前,坐在他的旁邊,右手伸出,托住胡錫楨的后背,左手抓住他的手臂,幫他使勁往后挪。
哪曉得胡錫楨這一用勁,壓住了這女子的手臂,疼的她“哎呀”一聲,叫了出來,這時候,胡錫楨才又把頭轉(zhuǎn)了過去,想瞧瞧她到底是誰,之前他的意識還沒完全清醒,雙眼無神,瞧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這會兒稍微恢復了一點力氣,可他的臉往后轉(zhuǎn)的時候,這個女子也正好把手抽出來,準備去給他拿枕頭,正好,胡錫楨的嘴巴,就親到了這個女子的臉上。
這個女子的臉,“騰”的一下,就全紅了,羞的她左手捂住臉,右手還不忘把枕頭給胡錫楨墊在后背,然后雙手捂臉,往門外就跑,這時候門口出現(xiàn)一道人影,兩個人又是差點撞了個滿懷,還好,門口那個人反應不慢,伸手就擋住了這個女子,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焦急的道:“慌什么慌,又怎么了?”
“沒~~~,沒~~~,沒~~~,沒什么!”她嘴巴里,沒了好一會兒,才講完這三個字,然后掙脫來人的雙手,跑了出去。
“沒什么,你慌什么,真是的,這丫頭是不是有病了,發(fā)燒了嗎?臉這么紅!”那個男子嘴巴里不停的嘟囔著,然后一腳跨過門檻,進了房間,后面還跟著一個人,一副書生打扮,肩膀上扛著一個箱子。
胡錫楨本來也很不好意思,想瞧瞧人家的臉,想講兩句感謝的話的,可這沒來由的,發(fā)生了這么件事,叫他怎么好意思呢,他的臉,也有點作燒,只是他畢竟是個男人,又有人進來了,他定了定心神,抬眼往來人望去。
“于兄,原來是你啊?!焙a楨這才發(fā)現(xiàn),進來的正是于鵬飛,那將才的那個女子,不用講就是于小蝶了,而且她之前出門的時候,嘴里還喊著“哥!”,那不是指的于鵬飛叫的,還能是誰。
只是,他對之前發(fā)生的事情,是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兄弟,你可算醒了,哈哈哈哈哈,這都三四天了,你要是再不醒啊,我都要去請個神婆來給你招魂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哈哈哈哈哈?!庇邬i飛還是像往常那樣,大喊大叫,聲音如雷,一邊講著話,人也沒閑著,已經(jīng)到了胡錫楨的床邊。
“多謝于兄關心,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記得我好像是中了毒之后,跑出了水匪大廳,出了門之后,我就暈了,后面的,就不記得了?!焙a楨緩緩的說道。
“拜急拜急,你先拜捉急啊,來來來,郎中,你再給我兄弟把把脈,瞧瞧還有什么問題沒有,瞧瞧還要不要開個什么藥房子,什么補氣啊,補血的,什么都照,好吧?”于鵬飛先是沒有回答胡錫楨的話,轉(zhuǎn)頭對著跟他一起進來的郎中說道。
郎中沒有講話,只是笑了笑,就走到胡錫楨的床前,不慌不忙的坐在凳子上,然后把藥箱子輕輕的從肩膀上取了下來,放在凳子跟前,慢慢的打開藥箱子,從里面取出一個小藥枕,然后抬起頭,輕聲的對著胡錫楨說道:“來,把手伸出來?!?p> 郎中的聲音非常的緩慢,但卻透露著不容置疑的肯定,胡錫楨聽在心里,也非常的舒坦,只是,他雖然很想把手伸出來,奈何手腳就好像被灌了鉛一樣,無比的沉重,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郎中也不捉急,慢條斯理的把小藥枕放在床上,把藥枕拍拍平整,極其有耐心的等待著,等待著胡錫楨自個兒把手放上來,你再慢,我也不幫忙,把個旁邊的于鵬飛,瞧的都有點不耐煩了,但是他也不好講什么,等了好一會兒,胡錫楨總算把他的手,放到了那個小藥枕上,郎中微笑著把自個兒的手伸了過去,并且朝著胡錫楨的臉上,不停的打量著,胡錫楨好像也有感應一般,臉上帶著笑,仔細打量著這個郎中。
只見這位郎中,面皮白凈,兩眉細長,鼻直口方,嘴唇上下各有長長的胡須,眼睛微閉,腦袋不時的搖晃一下,手指細長,一瞧就是沒有干過力氣活的人,左手不停的捋著額下的胡須,右手搭在胡錫楨的手上三根手指,也是不停的變換著位置。
約莫小半刻功夫之后,郎中才收回右手,面帶微笑的說道:“好~~~,好~~~,好~~~,年輕就是好啊,恢復的真快,已經(jīng)沒什么問題了,剩下的,就是好好調(diào)養(yǎng)好身子就行,我再給你開兩副補氣滋陰的藥,這兩天沒事的話,下來走動走動,腿腳會有點軟,不過沒關系,多走幾趟就行了,吃東西也沒什么忌口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啊~~~!你~~~,跟我出來拿藥方子,你~~~,這兩天沒吃過什么東西,一會兒吃完飯了再下來,就這樣,我先走了,你跟我來吧?!崩芍兄v完之后,又開始慢條斯理的收拾他的東西,一邊把藥枕拍拍平整,收回藥箱子,一邊慢慢的把蓋子蓋好,然后搭上肩膀,就往外走,絲毫不給胡錫楨講話的機會。
胡錫楨尷尬的摸了摸自個兒的鼻子,等郎中起身要離開的時候,嘴里才冒出來一句話:“謝謝郎中,我這身體不方便送您,等好了之后,一定登門拜訪,失禮的地方,還請您見諒,您慢走,于兄,您幫我送送郎中吧,謝謝?!?p> 郎中理都沒理,身體都沒轉(zhuǎn)過來,就背著藥箱子離開了,于鵬飛跟著郎中的后頭,等到門口的時候,他才轉(zhuǎn)過頭來,沖著胡錫楨做了個鬼臉,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胡錫楨一下子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這一笑不要緊,好像渾身的筋,都被抽動了一樣,一股揪心的疼,傳遞到身上的每個毛孔,嚇得他感覺把笑又憋回去了。
小半個時辰之后,于鵬飛又進來了,滿臉帶著笑,手里還端著個茶碗,前腳將將跨進門,就沖著胡錫楨嚷嚷著道:“哎吆,我說兄弟,你這真是交了好運了,恐怕你們家祖墳上,正冒著青煙呢,哈哈哈哈哈?!?p> 一句話逗的胡錫楨又想笑起來,只是他這回學聰明了,在自個兒的手掌心里,掐了一下,硬是把笑意給憋回去了,不過他的嘴巴是能講話的,他忍不住再次問道:“于兄,你快跟我講講,后面接下來的事情吧,我實在不記得了,我最后出來的時候,我記得我的劍是傷了一個人的,那個人的聲音,好像~~~,好像~~~,好像是個~~~,是個女孩子的聲音,對了~~~,一定是個女孩子的聲音,不會,不會是小蝶吧?她~~~,她沒事吧?”
“吆,想起來了啊,好吧,也不枉我妹妹受你那一劍,啊~~~?哎!”于鵬飛一改之前風風火火的性格,在這里跟胡錫楨打起了官腔來了,這倒讓他覺得有點意外了,難道?是受了將才那個郎中的影響了?講的話,真是奇奇怪怪的。
不過這回胡錫楨倒是沒有繼續(xù)詢問,而是放下了嘴里的話茬子,靜靜的坐在床上,等著于鵬飛怎么把話咽回去,然后再怎么吐出來,他的心里清楚,這家伙的本性,還是那種急脾氣,他的臉是繃不住的,露餡兒,只是遲早的事。
果然,于鵬飛學著那個郎中的樣子,慢條斯理的把手上的茶盤,放到胡錫楨跟前的桌子上,又悠然的倒了兩杯茶之后,一杯遞到胡錫楨的跟前,一杯自個兒端著,然后雙眼打量著胡錫楨,好奇的說道:“咦~~~,我就覺得怪了,你不好奇的嗎?”
胡錫楨依然不講話,只是端起于鵬飛遞過來的茶,送到嘴巴,先是輕輕的吹了吹,然后慢慢的“咻”了一口,又慢慢的把茶杯托在手上,也不瞧于鵬飛,只是把頭一仰,像是在想著什么心事一樣。
嘿?。?!這下子于鵬飛可受不了了,他本來就是個急脾氣,而且將才的這一套慢條斯理的動作,不過是受到郎中的影響而為,要擱在平常,他早就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茶碗往桌子上一摔,拉起胡錫楨,就要說三道四的了,他僅有的這份修養(yǎng),已經(jīng)是發(fā)揮到了極限了,再也裝不下去了。
他氣的把手里的茶,一口給干了,然后往桌子上一摔,說道:“什么情況,你居然真的不想問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錫楨可一定都沒有因為于鵬飛的話,而被他拉動情緒,他又緩緩的把茶遞到嘴邊,慢悠悠的“咻”了一口,準備把茶杯放回原位的時候,于鵬飛實在忍不住了,上前就把他手里的茶杯給奪了過去,然后往桌子上一放,又焦急的說道:“你~~~~~~,你~~~~~~!”結果你了半天,硬是被氣得講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