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連續(xù)下了五天的雨,天空一直是陰沉沉的,空氣也變得潮濕。
這種雨天,只有傻子才會出門。
剛高考完的李時越戴著耳機(jī),聚精會神的盯著屏幕,手指在鍵盤上噼里啪啦敲擊個不停,口吐芬芳之下,整個人異常神勇。
“天不生我李時越,劍道萬古如長夜!劍來!”開啟大滅的劍魔如同一個戰(zhàn)神,第三段擊飛完美命中后排兩人,走位躲開滿屏的控制,賜死劍氣的動作前搖出手,眼看五殺已是囊中之物。
就在這關(guān)鍵時刻,突然啪的一聲脆響,斷電了。
“靠!”看著一瞬間黑屏的顯示器,李時越猛地拍了一下鍵盤,癱在椅子上如喪考妣。
李時越住在南湖市一座老舊小區(qū),因為電路老化,經(jīng)常會有斷線跳閘的情況,尤其是這種罕見的暴雨天,斷水?dāng)嚯娫缫岩姽植还帧?p> 估計是又跳閘了,李時越無奈地起身,準(zhǔn)備下樓看看。
穿著沙灘褲,夾著人字拖的李時越剛一打開門,就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修長的人影。
這個人垂著頭,濕漉漉的頭發(fā)像是很久沒有修理過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打濕,呼呼的喘著粗氣像是在雨中奔跑了很久。
“大雨天的躲在門口嚇人?”李時越被這人嚇了一跳,腦海中滿是什么流竄殺人狂的都市怪談,下意識的想先關(guān)門。
那人見他開門,身形一晃似是站立不穩(wěn),扶住門框才沒有倒下,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蒼白的臉,凌厲的眉眼像是一把鋒利的刀。
看著這張臉,李時越吃驚的說不出話來,“徐聞舟?”
說起這個名字,整個南湖市一中可謂是無人不知。
就像每個學(xué)校都有著那么一位威風(fēng)凜凜的學(xué)長一樣,家境優(yōu)渥,品學(xué)兼優(yōu)的徐聞舟一直是學(xué)校里的焦點。
高三畢業(yè)以后直接被常春藤聯(lián)盟的名校錄取,從此消失在大家的世界里。
這樣的男人現(xiàn)在不該是在紐約的豪宅里端著紅酒聽著歌劇,享受自己的假期么,怎么會像條敗狗一樣在自家門口喘氣。
“我可以進(jìn)去么,”徐聞舟一字一頓的說著,這句話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氣。
李時越心里微微有些猶豫,眼前這個男人確實是徐聞舟沒錯,但是在這暴風(fēng)雨天突然出現(xiàn)在自家門口,怎么想也覺得透著古怪。
況且自己和這樣的天之驕子是真的不熟,正準(zhǔn)備拒絕的時候,徐聞舟雙膝一軟,直接昏了過去。
“這什么情況,別碰瓷兒啊”李時越見他倒向自己,下意識的往后一跳,徐聞舟咣當(dāng)一聲趴倒在地。
直到這時,李時越才看到他的背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砍傷,衣服上的血跡盡管被雨水沖刷了許久,但仍是觸目驚心的紅,衣服仿佛和皮肉粘在了一起,分外可怖。
三好學(xué)生其實是黑道混混?甚至還被人追砍逃亡?然后一路逃亡到廢柴學(xué)弟家門口摔了個狗吃屎?
這是什么狗血劇情,李時越嘴角微微抽搐,本來不想管的,可是見死不救也不是自己的作風(fēng)。
雖說這背上的砍傷著實有些嚇人,但看他這昏迷不醒的樣子估計也翻不起什么風(fēng)浪,還不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呸呸呸,老子才不是狗。李時越麻溜地將他扶起來,拖著進(jìn)了屋。
廢柴高中生拯救被人追砍十條街的校園偶像學(xué)長,說出去多有面子。
李時越的父母五年前就去了外地工作,這一去就杳無音信,每年除了寄信就是打錢,幸運的是這生活費倒是不菲。
眼看著屋里亂如狗窩,礦泉水瓶遍地都是無處下腳,李時越默默放棄了把學(xué)長扔在地上的陰暗想法,老老實實的讓他趴在沙發(fā)上。
蹲在旁邊看著背上猙獰的傷口,師兄果然猛,這種程度的傷,如果是自己估計已經(jīng)涼得透透的,師兄居然還能跑著馬拉松昏倒在自家門口。
雖說傷口不知道為什么已經(jīng)止血了,但這猙獰外翻的皮肉,肯定不是自己一個高中生能處理的,還是交給專業(yè)人士來吧。
剛把手機(jī)摸出來準(zhǔn)備撥號,一只手飛快地從他手中把手機(jī)奪了過去,咣當(dāng)一聲狠狠地摔在地上。
徐聞舟有氣無力的說“別打120?!?p> 李時越看著被摔花了屏的手機(jī)欲哭無淚,說起話來有氣無力,砸手機(jī)的時候倒是虎虎生風(fēng)。
“我賠,雙倍。”徐聞舟似乎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掙扎的爬起來坐在沙發(fā)上,仰著頭大口喘氣,就像一條快要渴死的魚。
李時越知道這位學(xué)長出身優(yōu)渥,放下心來,小心翼翼地問,“學(xué)長,你這是怎么回事兒啊,我看你背上這個狀況,真的不用去醫(yī)院么。”
徐聞舟似乎是沒有力氣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痛苦地?fù)u了搖頭。
李時越苦惱地抓抓頭發(fā),“不然我給你弄點兒吃的吧,家里能吃的也不多,就剩幾桶泡面了,你湊合先吃點。”
半天不見徐聞舟說話,李時越無奈的嘆口氣,心道請神容易送神難,去廚房翻箱倒柜的找出兩桶泡面,拿開水泡了端到客廳,正準(zhǔn)備招呼徐聞舟吃點兒,卻看見他正背對著自己艱難地脫著衣服。
“喂喂喂,大白天的耍流氓?”李時越看著徐聞舟如雕塑般完美的上半身,不自覺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肚腩。
看著看著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徐聞舟背上的傷口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快速愈合。
李時越愣在原地,自己知道這師兄是萬里無一的人中龍鳳,但是眼前這一幕算什么,金剛狼徐聞舟?
在他發(fā)愣的時候,原本猙獰如龍的傷疤已經(jīng)徹底痊愈,如果不是滿背的血污,李時越一定會以為自己方才出現(xiàn)了幻覺。
“抱歉,”徐聞舟穿好衣服,坐在沙發(fā)上,“李時越?!?p> “你認(rèn)識我?”李時越?jīng)]想到學(xué)長居然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嗯,”徐聞舟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我已經(jīng)關(guān)注你很久了。”
這是什么臺詞,難道不該是激動的表示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你我結(jié)為異姓兄弟然后掏出大把的鈔票讓我爽一把么,這突如其來的曖昧臺詞是什么玩意兒。
“你和別人都不一樣,”徐聞舟眼睛里閃爍著異樣的光,仿佛要看穿李時越心中所想。
“不不不,師兄,我覺得你對我可能有些誤會?!崩顣r越被他看的一陣雞皮疙瘩,“咱們還是聊聊你為什么被人砍了一刀吧?!?p> 徐聞舟沉默了一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顧左右而言他的問道,“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不可知的事物么?”
“不可知的事物?我能想到的就是鬼啊之類的,如果真有人證明了鬼的存在,我覺得這個發(fā)現(xiàn)配得上一個諾貝爾獎。”李時越摸摸自己的下巴開始認(rèn)真的胡說八道。
“那諾貝爾一定會親自來給他頒這個獎?!毙炻勚勖鏌o表情的回道。
“師兄你說起冷笑話來真的是有辱你校園領(lǐng)袖的形象,”李時越見他的傷已經(jīng)沒了大礙,雖然覺得奇怪,但是還是微微寬心,一屁股倒坐在電腦椅上,下巴墊在靠背看著發(fā)呆的徐聞舟。
“這個世界上有一群人,游離于世界的邊緣,像陰影一樣活在人們看不見的地方,對于這個世界來說,他們就是不可知的存在?!毙炻勚勖嫔降?,極為自然的端起一晚泡面,呼嚕嚕的大口吃起來,看起來是餓了很久,“為什么沒有加雞蛋?!?p> “師兄你是真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我們明明是第一次見?!崩顣r越聽他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心里有點捉摸不透。
“見過很多次,今天是第一次說話而已?!毙炻勚垩氏伦炖锏拿鏃l,很認(rèn)真的糾正他的錯誤。
“好好好,你說的都對,”李時越有些好奇,“師兄你剛才說的什么游離在世界邊緣,是什么意思啊。”
“你想知道的,就在窗外”徐聞舟喝完最后一口湯,眼神越過李時越,淡淡的看著窗戶。
“這黑漆漆的有啥好看的,”李時越覺得這個師兄的腦回路自己有些跟不上,但還是不自覺的扭過了頭。
濃重的烏云讓整個天色如同深夜,伴隨著窗戶上的雨滴,讓人的視野變得分外模糊。
“什么也沒有啊,”李時越覺得這個師兄可能是被人砍到神志不清,開始胡言亂語了。
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吐槽時,一陣驚雷乍響,伴隨著撕裂天空的銀色電蟒,整個世界在一瞬間猶如白晝。
而正是此時,李時越看到一張慘白的人臉正貼著自家窗戶,微凸的死魚眼配上被水浸泡到腫脹的臉,仿佛是深海之中的水鬼索命。
“鬼??!”李時越發(fā)出了這輩子最凄厲的一聲慘嚎,就像村里待宰的肥豬一樣無助。
“現(xiàn)在你相信世界上有不可知的事物了么”,徐聞舟走到他身旁,露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師兄,我覺得你比鬼還嚇人?!袄顣r越一口氣接不上來,向后一倒,連人帶椅的翻在地上,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