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天國----馬賽馬拉草原就在河對面了。

　　河邊叢林茂密，但都是矮小的灌木。河岸離水面很高，大片因干旱而裸露的沙灘河床將河岸和水面連接。這對我們角馬渡河是很不利的，因?yàn)楹笥形ｋU(xiǎn)的獅子、獵豹和鬣狗等追兵，等在前面河水里的，是大片不動聲色的鱷魚。

　　有什么比天國就在眼前更能讓人激動呢？就在我一愣神的工夫，我旁邊已經(jīng)聚集起了數(shù)不清的同類，除了最近的幾張面孔是最近見過的，其他都挺陌生?？蔁o論是熟悉還是陌生，他們的臉上的表情又都是怎樣的豐富??！奔波的疲憊、巨大的希望與期盼，還有對前方危險(xiǎn)的恐懼----自開始奔波以來，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我們角馬臉上會有如此豐富的表情。

　　“我們，我們沖吧？“

　　皮皮用近乎耳語的聲音在我耳邊說道，既象是對我又象是給自己壯膽。

　　我看著皮皮，沒有做聲，皮皮同樣也定定地看著我?；秀遍g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左前方十米不到，第一匹角馬已奮勇地躍入河中，強(qiáng)勁的四肢激起飛濺的水花，也只有如此強(qiáng)健的角馬才有如此的自信與果敢！先頭部隊(duì)的十幾匹角馬也幾乎同步躍入，好象是過了幾個世紀(jì)，又好象只是一瞬間，第一匹角馬已經(jīng)渡過馬拉河，在河對面、在水中飄起的同伴的鮮血中向我們發(fā)出了勝利的嘶吼！

　　雷鳴，陣陣?yán)坐Q。

　　不知什么時候，做夢一般，我邁開了腳步，也許是被后面的角馬裹挾著吧。

　　我竟然渡過了這天河！這不是做夢！前面是歡樂的同伴在舞蹈，后面是在雷鳴般的哄響中沖刺的大軍。

　　“繼續(xù)沖啊，思思！“皮皮的聲音在前面急切地呼喚，過河只是一小步，要登上高高的河岸，才是真正到了天國。離天國只有一步之遙的同伴們都瘋狂了！不顧泥濘、不顧疲勞、不顧猛然出現(xiàn)的獅子和獵豹，沖??！沖??！一次！兩次！三次！就在這瘋狂中，我被一陣陣地?cái)D著向前，又后退下來。每一次的沖鋒，身邊總會倒下一批角馬，旋即被踩進(jìn)爛泥！

　　“皮皮！“皮皮也摔倒了！

　　“皮皮！“皮皮被其他角馬的身影遮沒了！

　　“皮皮！“我哭了！

　　沖??！為了皮皮！

　　沖??！為了生命！

　　沖??！為了夢想！

　　二十完結(jié)章

　　陽光真好！

　　在我眼前，是久未見到的廣闊無邊的綠色草原，遠(yuǎn)處馬拉河如飄帶，河水在陽光下閃耀著夢中才見過的光芒。還有高大的金合歡樹！在這稀樹草原上，這傘狀的喬木就象是天國的象征。

　　回望身后，河對岸仍有脫群的少數(shù)角馬在徘徊，在哀嘶。我為他們感到悲哀，因?yàn)榈却麄兊模瑢⑹怯捎谧詈蟮哪懬佣鴰淼谋厝坏乃劳?。不是被吃掉，就是活活餓死。

　　我終于活下來了，活著真好。盡管經(jīng)歷了數(shù)不盡的痛苦，可我活下來了。是的，活著真好，對著廣闊的草原，對著夢一般燦爛的陽光。

　　也許我不能活到下一次遷徙，但我已經(jīng)滿足了。

　　來世，我還要做角馬，還要叫思思。

　　來世，我仍然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