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姬受到湛行風的冷落,臉色頓時大變。
那個村婦都死了,他怎么還不能把心完全放在她身上?難道他就真的這么冷漠無情嗎?!
她咬著下唇,目送那決絕而去的背影,不覺紅了眼眶。
她以前以為王爺對她忽冷忽熱都是因為清婉綾,可現(xiàn)在清婉綾已經(jīng)死了,他還是這般,難道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一廂情愿嗎?
珠姬想不通,固執(zhí)的要追著湛行風要一個答案。
守在一旁的恪哂見狀,忙拉住她道:“王妃莫要傷心,王爺現(xiàn)在或許只是公務(wù)太過繁忙,心情不好,待他忙了這一陣,定然會像前幾日那樣來安慰您的。”
珠姬聽罷一愣,覺得很有道理,心想她若這時候苦苦糾纏,只會惹他生厭,于是斂了神色,轉(zhuǎn)身回了珠蘭院。
門外的若兒將一切納入眼中,眼神幽冷如地牢里無盡的黑。
你以為我家夫人死了,王爺就會多看你一眼?
她哼一聲,目光落在靈位上,心越冷,臉上的笑就得越發(fā)單純無害,她默默道:放心,你受的委屈,我都會一一替你討回來!
提起裙裾,她遠遠跟在湛行風的身后,一路順著長廊穿過亭臺水榭,又轉(zhuǎn)了個彎,最終躲在一叢茂密的灌木后面。
若兒看見一個熟悉的黑色身影正在向湛行風行禮,湛行風點了點頭,負手立于漫天雪白之下,緩緩道:“事情辦得如何?”
“多虧王爺英明,讓這次的案件涉及皇族,京兆尹府的那幫老賊如今想不管都不成,現(xiàn)在正忙得團團轉(zhuǎn)呢!”伏兮笑一聲,低頭瞧見一地的雪白,歡愉的神色忽然流露出幾分憂傷,“此事雖然威懾了人販子,讓百姓今后可以不再惶惶度日,但卻可惜了王妃……”
什么?!
竟是王爺故意把人販子引到那里,讓夫人被擄走的?
是他……害死了夫人?
若兒聞言,仿佛遭到了晴天霹靂,骨頭似被鈍刀一遍又一遍的刮過,整個人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個消息太過震驚,以至于她接下來根本無心去聽清湛行風在說什么,她的腦海里只一遍遍劃過夫人滿身傷痕,卻緊緊攥著定情信物傻笑的樣子。
“啪嗒!”松雪砸落。
雪水滑入肌膚的刺骨感令若兒回神。
這時,是伏兮在說話。
“絡(luò)國不就是因為珠姬不能坐上王妃之位而拒絕借兵嗎?現(xiàn)在王妃死了,珠姬自然而然能封為王妃,他們又有什么理由不借兵呢?”
所以,為了讓京兆尹府處置人販子,為了向絡(luò)國借兵,王爺竟不惜犧牲夫人的性命?!
若兒神情呆滯的蹲在樹叢后,看著樓廊下的卷簾隨風一晃,一晃……
她想起了夫人說的那些她與王爺?shù)墓适拢切┩使部?,那些海誓山盟…?p> 她一直以為王爺是愛夫人的,只是他太深明大義,太顧全大局,所以不得不做表面功夫,讓世人看來他更偏愛姬賊,厭惡夫人,可如今他連夫人的生命都能拿來算計,這算什么情?算什么愛?!
他根本就沒愛過夫人!
若兒握緊雙拳,指尖幾乎陷進肉里,但她好像感覺不到,只用一雙越發(fā)銳利的眼狠狠剜著湛行風。
“別說了!”湛行風突然打斷伏兮的話,聲音如寒潭深水。
“王爺,一箭雙雕……”
“本王叫你閉嘴!”湛行風怒喝,狠狠的瞪了一眼伏兮,又轉(zhuǎn)頭看向灌木叢,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警告道:“不準再有下次!”
說罷,他腳踏雪白,孤高如懸崖的身影融入玉砌雕闌之中。
剎那間,銀裝素裹的世界又安靜了,寫著“奠”的燈籠整齊成一字,漸漸消失成點。
“嘎吱!”
被壓彎的枝條晃了一下。
若兒抬頭,便看到伏兮得意稚嫩的臉,“你都聽見了吧?”
原來他們早就發(fā)現(xiàn)她在這了?
若兒隱藏起眼底的殺意,眼睛一彎,又笑得單純無害,“聽見了如何?沒聽見又如何?”
伏兮就知道她喜歡繞彎,笑道:“聽見了就聽見了唄,怕什么?怕王爺殺人滅口啊?”
“你覺得我會怕嗎?”若兒瞪他一眼,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渣。
“呼啦啦!”
渣滓紛飛,純白的碎屑洋洋灑灑。
下一秒,只聽得一聲怪叫
“啊?。 ?p> 若兒低頭,便看見伏兮滿臉堆著雪屑,蹲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你故意的吧!”他一臉不爽。
我就是故意的,你奈我何?
對于這個處處跟她唱反調(diào)的貨,她歷來沒有什么好感,如今看他凍成狗,她笑了,“唔?抖到你身上啦?怪冷的吧?”
話里三分譏諷、七分鄙夷。
這哪是關(guān)心?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嘲笑!
說罷,她朝天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便走。
但她剛走出一步,就被一個強硬的力道捉住了手腕。
“不準走,你在雪里下了什么?”伏兮壓低嗓音,極力忍耐方才落雪鉆入衣領(lǐng)處的癢意。
這貨就跟王妃一樣不學無術(shù),現(xiàn)在居然還拿他下毒出氣,簡直是無恥!
若兒聞言轉(zhuǎn)頭,看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一眼因為發(fā)癢而表情怪異的伏兮,眼睛滴溜溜一轉(zhuǎn)。
“嘎吱~”
她踏著松雪一步一步走來,笑容甜美。
“簌簌!”
他打著顫兒一步一步后退,神色惶恐。
旋即,冰涼入侵骨髓,伏兮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貼到了墻上,逃無可逃!
“你,你要干什么?”他稚嫩而不失英氣的面龐雙頰緋紅,眼神左右閃躲,不敢看若兒的眼睛。
“我要干什么?你抓著人家的手,人家才問你要干什么呢~”若兒俯身,輕輕在他耳邊呵氣,氣息似溫泉一般炙熱,燙得他的耳朵瞬時赤紅赤紅。
伏兮聞著女子獨特的香味,熟悉又撓人。
他按捺住瘋狂跳動的心臟,結(jié)巴道:“我,我我只是問你要解藥罷了!”
“解藥?”若兒嬌俏的小臉一揚,抬手間,一顆黑色的藥丸出現(xiàn)在她豐滿的唇間。
那鮮艷的粉與極致的黑形成鮮明對比,越發(fā)襯得女子柔唇帶水,美不勝收。
“來,吃吧!”她突然將粉嫩湊近他。
居然……直接用嘴喂?!
意識到這一點后,伏兮喉頭一咽口,盡管知道這是若兒在惡作劇,但還是忍不住呼吸一滯,臉火燒般的滾燙,“你,你無……”
“唔?”
四周安靜了一瞬。
下一秒,伏兮炸了……
“?。?!你居然把藥吐我嘴里!”
她一個待字閨中的少女,怎么能干出這種往男子嘴里吐東西的勾當?她不要臉嗎?啊!她怎么可以……咦?
伏兮仔細回味了一下:嗯,還有點甜~
啊呸!甜個鬼!
他怪叫著要翻墻逃跑,發(fā)誓絕對不要再惹這個沒臉沒皮的女人,但若兒眼疾手快,早早勾住了他的后領(lǐng)。
旋即,他只覺掌心一陣溫熱,便聽到若兒一本正經(jīng)的道:“是我賭輸了,玉佩給你,你拿去給你爹,他們自然知道是我要解除婚約?!?p> 當年蘇家和明家為了共同利益,在若兒和伏兮一歲時便替他們定下了娃娃親,彼此立誓誰先解除婚約,誰便必須將家中三分之一的財產(chǎn)分給對方,以防止過于密切的合作所帶來的隱患。
這本是一樁互利共贏的姻親,可誰知道若兒跟伏兮打小就看對方不順眼,甚至在即將成婚的前一夜雙雙消失。
后來,她們在慶王府偶然相遇,二人覺得就這么躲一輩子也不是辦法,于是立了個賭約:若慶王愛王妃,伏兮便主動解除婚約;若慶王不愛王妃,若兒便主動解除婚約。
從如今的情況看來,答案已經(jīng)很明顯,王爺根本就不愛夫人!她愿賭服輸。
至于蘇家那三分之一的財產(chǎn)……她爹哭就哭吧,哪能拿她的幸福去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