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身影盡管還在咳血,但笑得囂張而狂妄,仿佛篤定了南陀寺會有一個悲慘至極的結局。
“千年古剎,今日就要在我等手中化為灰燼了,真是痛快?。 ?p> 白眉和尚慧真有如金剛怒目,仿佛下一刻就要施展佛門大手印活生生拍死這人。
只是不遠處一道充滿生機的氣息由遠而近,速度極快,白眉和尚和楊元都看見一道黑色蒙面身影正踏空而來。
楊元心中暗罵:
同樣都是大高手,我怎么就這么沒牌面呢?看這一個個的,連給他剃度的慧真師叔祖都這么生猛,竟然和人在空中進行大戰(zhàn)。要說這都還是先天境,誰敢信?
但不管是慧真還是和他對峙的那個陌生青衣身影,是否有到達煉神境,至少現(xiàn)在還遠遠不是他楊元能夠插手的。
“沒想到這次來到南陀寺,居然還有幸見到這樣的高手對決的畫面?!?p> 俞樹的聲音在楊元耳邊響起,隨后就睜大了眼睛要往前竄出來,好像這樣就能夠看得更清楚一般。
看見俞樹還是一副頗有興致的樣子,楊元一陣無語,干脆直接從背后將俞樹整個人都提溜起來了。索性俞樹看起來身體還沒有長開,個子嬌小也不重。提起來就能跑,賊方便。
七寶閣其他閣樓里也陸續(xù)有人神色慌張地跑了出來,看見空中凌空而立的兩人……馬上就是三個人了,俱都是一呆,隨后回過神來,各自找了個方向抱頭鼠竄。
暗暗在心中點了個贊,楊元極其靈活地逃出七寶閣,一路上七挪八拐,盡是選擇隱蔽而少人的角落穿插而過。因為事先就覺得會出事,而在這幾天規(guī)劃了十幾條逃跑路線的優(yōu)勢就在這一刻體現(xiàn)出來了。
俞樹一路被楊元提在手中,走的又都是偏僻路線,難免會有一些磕磕碰碰。
“我自己也能跑!”
俞樹在楊元腋下奮力地掙扎,發(fā)覺這個小和尚力氣很大掙脫不開后,憤憤出聲抗議。
楊元腳步一頓,語氣幽幽道:
“看高手打架是會遭殃的,帥小伙應該好好享受美好的生活,不要拿命不當命的來玩?!?p> 俞樹呆了,這是在嘲諷他傻嗎?
雙手隨著身體扭動揮拳,卻怎么也打不著楊元,只能砸在空氣上發(fā)泄著郁悶。
“本少爺又不傻,我可是很惜命的!”
“真的?”楊元狐疑。
“真的!”俞樹點點頭,也不管楊元能不能看見。
“但我覺得你很傻?!?p> 噗~!
俞樹氣地都快吐血了。
“我可以證明,俞公子是真的不傻?!?p> 素心齋的明月不知從何處走了出來,一身淡黃輕衫,面容清秀冷淡,此刻嘴角噙著一縷微笑,淡淡地看向楊元。
俞樹聽見明月為自己辯解,當下大為感動,頗為激動地叫著明月姐姐。
楊元卻是一臉警惕地看向她。
明月神色淡然:
“小和尚不用擔心,我素心齋與你南陀寺同屬佛門一脈,不會勾結外人來謀害同道的。”
說罷,手中掐了一個佛門手印。這手印楊元認得,覺明師兄曾經(jīng)告訴過他,正是用來辨別佛門核心弟子的一種手法。
楊元當下信了七八分,將俞樹放了下來,但是必要的警惕還是有的。
畢竟現(xiàn)在什么情況,楊元不是太清楚。但是敵人既然都開始喊口號要滅了南陀寺了,那各種陰謀手段就不得不防。
俞樹剛一站穩(wěn),就氣呼呼地對楊元瞪大了雙眼,然后向小狗一樣齜著牙,努力裝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楊元卻是不吃他這一套。
這家伙,看起來實在是有些柔弱過頭了,看起來像個小女生。
想到這里,楊元狐疑地上下掃視著俞樹,待看到那明顯開始發(fā)育的喉結之后,放下心來。
“明月姐姐,他欺負我!”
見有人可以撐腰,俞樹開始告惡狀。
明月卻是沖楊元歉然一笑,走到俞樹身邊,有些寵溺地摸著俞樹的頭,輕聲細語道:
“好了好了,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人家只不過是在救你性命而已。“
俞樹瞥了瞥嘴,心中的委屈更重了。
明月扭頭看向楊元,先是鄭重地行了一禮,并沒有因為楊元雜役僧的身份而看輕于他。事實上,從七寶閣上空突然爆發(fā)戰(zhàn)斗到楊元一路拎著俞樹逃到這里,她確實一切都看在眼中。當下以一副商量的口吻問道:
“師弟久居南陀寺,現(xiàn)下這般情形,可否有什么好的建議?”
楊元想了想,稍微斟酌了一下道:
“我們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敵人是否只有他一個,還是說有更多的同伙……”
其實楊元心中判斷,極大概率是有同伙的,而且應該人數(shù)不少,武力值也不低,但眼前這兩位和他不熟,還是適當?shù)夭匾幌伦颈容^好。
“最好還是先找到其他師兄弟確認一下情況,再做判斷?!?p> 明月點頭,這法子算是比較穩(wěn)妥了。
楊元先觀望了一下,見四下暫無人來,便找了一棵高大的柏樹一躍而上,將整個身體藏在綠葉之中。然后折下幾片枝葉蓋在腦袋上,慢慢從樹頂探出雙眼來觀察。
站得高看得遠,楊元悄咪咪躲在樹冠中觀察著四周,只見入眼處煙火四起,到處都有人在奔逃。也有地方糾集了不少武僧,正與不知道何處冒出來的黑衣人廝殺成一片。
楊元皺眉望了眼前殿舉行法會的文殊院,那里悄然無聲,不知道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
就楊元所知的消息,當下南陀寺最核心的那一批人,此刻大半都在文殊院。包括這段時間陸陸續(xù)續(xù)來的不少江湖好漢都聚集在那邊看熱鬧。按道理來說,那邊應該非常熱鬧才對,但是現(xiàn)在入眼所見,其他地方都在各種鬧騰,不是有人在放火就是在捉對廝殺,隱約間廝殺之聲都傳到了這邊。
唯獨文殊院安靜一片。
那現(xiàn)在到底是跑路呢?還是跑路呢?
楊元糾結。
翻身下樹,頭頂還有幾片綠葉,楊元也懶得去摘了,直接將自己看見的情況說了出來。
俞樹不時的瞟向楊元頭頂,光禿禿的腦袋上頂著幾片樹葉子,形象實在說不上是好,感覺跟個二傻子似的。
楊元注意到俞樹那明晃晃的不友好眼神之后,當下大怒。
被一個小傻子用一種看大傻子的的眼神一直看著,楊元感覺換了一個人,說不定會當場爆炸!
明月也是神色有異。
當然,她看的不是楊元頭頂上那異常扎眼的那抹綠色,而是注意到了楊元整個上樹動作的一氣呵成,以及觀察時及時做好掩護、沒有貿(mào)然行動暴露自己的位置。
這是一個聰明人!
明月心中開始演算,若是這小和尚和自己敵對,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
最后眉頭一擰,平復下忽然心血來潮的沖動。
俞樹擺明了不是太信任楊元,而是有些依賴地看向明月:
“明月姐,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
明月略一沉吟,看向楊元:
“要不要去文殊院看一下?師門長輩他們都在那,去了我們會更安全一些?!?p> “不!我們回七寶閣等著,”楊元神色篤定,一臉智珠在握的樣子,“文殊院安靜地太過異常了,那邊不一定安全?!?p> “怎么可能?我?guī)煾杆麄兌荚谀抢?,還有比這更安全的地方嗎?”俞樹不信。
但楊元臉上越發(fā)凝重起來,眉宇間有著說不透的擔憂之色。
楊元反問道:“既然那么多的前輩高人都在那,為什么不見他們出來穩(wěn)定局勢?”
明月嘆息,算是明白了楊元的意思:“我們一直走到這,都沒有遇見一位前輩高人,只能說明他們被困在文殊院了?!?p> 楊元瞟了一眼明月,這丫頭還挺樂觀的,壓根兒就沒考慮過全軍覆沒這一可能性。
呵,還是太嫩了。
楊元表情凝重,不管怎么說,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至少現(xiàn)在,應該是沒人能從文殊院走出來了……唔,就當他們被困好了。至于最壞的結果,他也沒有點出來,省得嚇到人家。
俞樹聽完明月的推測之后驚呼:“怎么可能?!”
楊元趕緊捂住了他的嘴,生怕這一聲驚呼會把人招惹過來,瞪著雙眼裝作惡狠狠的樣子:“怎么不可能?”
俞樹扯開楊元的巴掌,雙眉倒豎:“這天底下有誰能困住那么多高手?”
楊元冷冷一笑:
“不說會不會有那種修為驚人的老古董冒出來,就是現(xiàn)在的江湖上,要對付他們,手段也多得是!”
比如說下毒啊,迷魂煙啊,離間計啊什么的。
明月聽明白了楊元的潛臺詞,問道:“為什么是七寶閣?”
“置之死地而后生。”
明月懂了。
目前唯一還能見到的屬于他們這邊的高手,此刻就在那邊。
楊元心中卻計較得更多。
眼下雖然還沒遇到真正的危險,但只要不傻,就知道現(xiàn)在就想逃出南陀寺去,只能是死路一條。還不如回去,看看有沒有機會幫白眉和尚慧真偷襲掉一個對手,幫他樹立絕對的優(yōu)勢,順便驗證一下五獄斷魂刀刀法的厲害。
當下三人無視俞樹的意見,小心翼翼地又向七寶閣潛去。
此時的七寶閣,菩提樹詭異地毫無異樣,保持著完整。四周那些雙層閣樓卻是損壞倒塌了不少,四處密布著劍氣殘痕和掌印。
至于那青色身影和慧真,早已不知道一路打到哪里去了。
明月和俞樹面面相覷,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這時,忽然。
呼~
一陣怪風刮過。
天色忽然晦暗了下來,楊元抬眼望天,卻是發(fā)現(xiàn)其他地方還艷陽高照,唯獨七寶閣卻如陰云籠罩,仿佛被整個世界隔離開來。
下一刻,三人腦海里同時響起一陣毫無情感色彩的機械音:
“你想真正的活著嗎?”
“你想知道世界的真相嗎?”
……
這一刻,楊元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