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郭尚義口中等“女婿”這兩個字,牛清風(fēng)等了整整十七年,而今終于從他口中聽到了,牛清風(fēng)心中觸動,百感交集,強(qiáng)自忍住不讓自己失態(tài),站起身,拱手道:“多謝郭老家主成全,您放心,牛某這一輩子定當(dāng)全心全意對待玉娘,不會有半分虧待?!?p> 邊上牛素素亦是十分歡喜,抓著父親的手,道:“爹!太好了,我們終于能跟娘相聚了?!?p> 牛清風(fēng)連連點頭,眼中微微濕潤,十七年的時間,自己最心愛的人在別人那忍受了十七年的屈辱和折磨,其中艱辛和酸楚,實在太多太多。
郭老夫人見了這對父女,亦是有些動容,又搖頭嘆了口氣。
當(dāng)年的那門婚事,他們本是有私心,他們知道女兒并不喜歡鐘濤,鐘濤也私下和劉家長女相好,但兩家為了聯(lián)姻,強(qiáng)行撮合二人,想著兩人同床共枕一些時日,自然就會生出感情的,等兩人有了孩子一切就好了。
結(jié)果卻并非預(yù)料中的這樣,娶了玉兒之后鐘濤不久便娶了劉稚,劉稚連著生下兩個兒子,玉兒卻一直未有生育,再加上劉家的快速壯大,劉稚儼然成了鐘家長子府的大夫人,玉兒便被鐘家逐漸忽視。這些年隨著鐘濤露面的一直是劉稚,外人甚至都以為當(dāng)初鄴郡的那場豪門婚嫁,鐘家娶的是劉家的長女,而非鄴郡第一家族郭家的長女。
郭鐘兩家的聯(lián)姻效果沒有達(dá)到,倒是成全了鐘劉兩家,郭鐘兩家的關(guān)系已由原先的親密無間變成了若即若離。特別是兩年前鐘飛忽然筑基成功,更是讓劉家得勢,鐘家和劉家往來更加密切,郭家被有意排擠在外。
不過,這些郭家尚且都能忍,聯(lián)姻不成對郭家并無太大影響,鄴郡甚至整個徐州乃至越國多的是大家族往郭家上面靠,唯獨(dú)有些覺得對不起女兒,頗為后悔,當(dāng)初若是讓她嫁進(jìn)牛家,郭家從旁扶持,牛家未必就不能壯大,女兒也能和心愛之人在一起。只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兒已是鐘家的人,也沒見鐘家對她過分苛刻,即使有愧也不好多說什么。
而今聽了女兒遭遇,不想竟是到了被虐打蹂躪的地步,實在震驚,惱怒之中悔恨之意也就更甚了。這是郭家無法容忍的。
郭老家主拍案而起,眼中閃過了一抹厲色,沉聲道:“既然鐘濤那小賊押在上邱縣府,事不宜遲,我們這便過去,那畜生欺辱我兒,害我孫女,老夫定不能輕饒他?!?p> 說著走到牛清風(fēng)旁邊,牽過了牛素素,柔聲道:“走,爺爺帶素素去接你娘?!迸G屣L(fēng)欠身要來道謝,郭老家主自顧領(lǐng)著牛素素向外走去,牛清風(fēng)欠下去的身子微微滯了滯。
郭老夫人走了過來,笑著拍了拍他的手,滿臉慈祥地笑道:“走吧,老生也好些年沒去上邱走走了,陪老生走一趟。”
牛清風(fēng)神色立時一恭,忙道:“是,夫人。”
最終郭老家主和郭老夫人隨同牛清風(fēng)幾人趕去了上邱,府上事務(wù)留給了老管家郭英打理。一行人腳力均是不俗,無人處疾行,來到上邱地界時,堪堪午時。
幾人繼續(xù)趕往牛府,到府前時,一直守在門口的福叔立刻迎了上來,先給焰姬尊者行了一禮,隨后看見了郭老家主和郭老夫人,雖然十幾年未見,但還是認(rèn)得出來兩人是誰,知道此次郭府之行算是成功了,心下欣喜之余,也忙給兩人行禮問候了一聲。
郭老家主隨意看了眼牛府,神色之中沒有什么變化,郭老夫人則是笑著給福叔還了一禮,福叔忙又客套一句,便向牛清風(fēng)道:“老爺,盧大人半個時辰前派人過來宣調(diào),鐘家和劉家的人以及郡守大人均已在縣府,等了這么些時間,兩位大人只怕有了脾氣,您快些過去吧?!?p> 牛清風(fēng)微微一驚,忙道:“尊者,小公子,郭老爺郭夫人,我們快走吧!”
一行人話不多說,便又趕忙向縣府方向而去。
半刻鐘時間,來到了縣府,頗為氣派的縣衙前面已站了許多圍觀的百姓,正自交頭接耳,縣府門口站著兩排衙役,目光炯炯,如雕塑一般立在那。
百姓見到牛清風(fēng)幾人過來,議論之聲登時更大了。
幾人來到跟前,一動不動的兩排衙役見了,先是一怔,隨即立時一恭。
郭老家主和郭老夫人他們并不認(rèn)得,牛清風(fēng)這個牛府當(dāng)家也不值得他們?nèi)绱斯Ь?,周羽和牛素素更加不可能了?p> 他們顯出的恭敬完全是因為焰姬,這位在鄴郡之內(nèi)所有官府職員都認(rèn)識的越國國主客卿,誰都不敢怠慢。
“尊者!”一群衙役異口同聲喊道。
在他們恭敬的神色之中也有著很明顯的驚詫,不明白這個案子怎么會讓焰姬尊者過來,而且似乎還是站在牛清風(fēng)這一邊。
焰姬點了點頭,和一群人繼續(xù)向大堂走去,來到大堂時,里面一群人坐的坐站的站,出去兩排衙役外,還有十余人,滿滿當(dāng)當(dāng)。
知縣盧俊坐在上首案桌上,郡守柳長卿坐在旁邊的一個案桌上,他對面坐著執(zhí)筆的師爺。
挨著柳長卿往下還擺了四張椅子,鐘家家主鐘良浩,夫人何月華,劉家家主劉青山,夫人田舒依次坐著。
在鐘良浩兩人身后站著兒媳劉稚,鐘家次子鐘海及其兩位夫人,和三女兒鐘萍。在劉青山兩人身后站著劉家次子劉縱及其一位夫人,三子劉橫及其兩位夫人。
這些人皆是鄴郡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止在凡塵間有著莫大勢力,就算在周邊小世界里,也有著不少人脈,其中有幾人還師承周邊門派,更是不可小覷。
他們隨著柳長卿過來坐鎮(zhèn),就是給盧俊這個知縣施壓,讓他不敢重判鐘濤父子。
這些人全部一臉的嚴(yán)肅,故意顯出壓勢,讓得坐在上首的盧俊很是不自在,心中憤懣卻又不敢顯露出來,只覺自己這知縣當(dāng)?shù)蒙跏歉C囊。那位師爺和一眾衙役更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他們跟著盧大人審案,今天這樣的嚇人場面還是頭一回見。
“盧大人,都過去了半個多時辰,牛清風(fēng)還不到,是何道理?我們這些人難不成就這樣等下去?”鐘家次子鐘海等得不耐煩了,這時沉聲說道。
他是鐘家兩子一女中天賦最好的,鄴郡青年俊杰中的代表,癡迷于修行,對時間十分重視,讓他在這里白白等半個多時辰,于他而言,覺得不可理喻。
盧俊忙賠上笑臉,待要說什么,就這時,牛清風(fēng)等人走了進(jìn)來。盧俊抬眼一看,心中有氣,破口就準(zhǔn)備呵斥,話未出口卻一下子又咽了回去。
他看見了笑著跟進(jìn)來的焰姬尊者,以及陰沉著臉的郭尚義和面色緊繃的苗素秋。
其余人也都看見了,亦是大吃一驚。
郭尚義和苗素秋兩人前來,在鐘劉兩家意料之外,焰姬隨同而來,更是在他們意料之外。
一眾人一同起身,給焰姬尊者行了一禮,喊了一聲:“尊者。”
鐘劉兩家的人神情稍微有些別扭。
他們現(xiàn)在屬于北冶寒君那一側(cè)的勢力,寒君和焰姬又是競爭關(guān)系,將來進(jìn)入神殿可能還要拼殺,鐘劉兩家實際上跟焰姬也是對立面,給她問好,頗為不妥。
但焰姬是越國國主客卿,他們作為越國子民,又不得不給她行禮。
焰姬微微一笑,掃過眾人一眼,道:“今天還真熱鬧,來了這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闭f著目光落在柳長卿身上,笑道:“柳大人,這個案子也要勞煩您親自來上邱走一趟嗎?”
柳長卿苦笑下,道:“鐘家是鄴郡的大戶,鐘家長子在上邱被審訊,下官過來旁聽一下也是應(yīng)該。尊者怎也來了這?莫非本案還牽連到了尊者?”
鐘劉兩家的人聞言,一起看向焰姬,神色中稍稍顯出一絲擔(dān)憂。
如果此案牽扯到了焰姬,那可就麻煩了。
即使他們鐘劉兩家一同施壓,也不可能踩在焰姬這位國主客卿的頭上。
焰姬將這些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本座也只是過來旁聽,兩位大人無需管我,該如何審便如何審?!闭f著四處找了找,盧俊會意,忙喊道:“來人!給尊者上座!”
兩名衙役立刻奔去內(nèi)堂,很快就端來一張大椅,盧俊和柳長卿一同接過,后者將椅子擺在自己上方,笑著示意道:“尊者,請坐!”
焰姬笑著道一聲“有勞”,在椅子上坐下了,又隨意看了幾人一眼,抬手道:“都坐吧。周小友,你到我這邊來?!闭f著向周羽微笑著招了招手。
周羽點點頭,在一群人詫異的目光中走到了焰姬身旁站著,在場不認(rèn)識周羽的人均齊刷刷看向他,心中皆是詫異,這個毫不起眼的黃面青年又是什么來頭,焰姬尊者竟然對他如此客氣。
幾乎是出于下意識的行為,一群人立刻就探視了下周羽的修為,探過之后一群人再次大驚,沒有一個人能夠看出周羽的修為。
盡管周羽已經(jīng)將修為壓了整整一個大境,這些人還是無法看透。
在場的人,修為最高的是郭尚義,胎息中期,當(dāng)時他都沒有看出周羽的境界,其他人也就更不可能看出了。
眾人均自震驚,如此一個滿臉稚氣未脫的后生,修為竟然如此深不可測,饒是越國乃至整個東極天地,也從未聽說過有這樣年輕有為的后生。
剛剛聽焰姬尊者所言,這青年姓周?鄴郡似乎并沒有這么一個姓。
柳長卿忙又拱了拱手,笑問道:“尊者,不知這位小兄弟是……”
焰姬道:“他叫周羽,牛府的貴客,也是我炎火宮的上賓?!?p> 聞此言,鐘劉兩家人再吃一驚,牛府的貴客?炎火宮的上賓?一個小小的牛府什么時候有了這么硬的靠山?炎火宮又什么時候多了這么一個強(qiáng)援,寒君尊者和雷翁尊者竟然沒有發(fā)現(xiàn)?
這可不是個好消息,到時候進(jìn)入冰火神殿爭奪氣運(yùn),焰姬那邊有這樣一個強(qiáng)者,于他們十分不利。
焰姬看著幾人的表情,心下暗喜,她本也沒有想到鐘劉兩家會一起來到這里,倒是給了她機(jī)會展示周羽,此番回去,鐘劉兩家必定會將這事告知寒君和雷翁,兩人得知之后,神情想必十分有趣。
一個至少是胎息境的年輕修士,足以讓他們慌亂一陣。
焰姬笑道:“本座和周小友都是來旁聽的,諸位不必管我們。”
柳長卿亦是一笑,欠了欠身,便又看向郭尚義和苗素秋,笑著問道:“郭老家主和郭老夫人也是來旁聽的嗎?亦或者是來幫著伸冤?鐘濤是二位的女婿……”
話未說完,郭尚義就打斷了,道:“老夫沒有那樣的女婿?!毖援?,又瞪了劉稚,哼道:“老夫是來替我外孫女伸冤的。”
“外孫女?”
幾人不禁一怔,鐘良浩皺眉道:“尚義老兄,你在說甚么?什么外孫女?我那逆子莫非還冒犯了尚義兄的外孫女?”
郭尚義看向鐘良浩和何月華夫婦,質(zhì)問道:“鐘良浩,你們兒子做的好事,你們難道不知情?我郭家將長女嫁到你們鐘家,這些年她過得如何,你們當(dāng)真也一點不清楚?”
鐘良浩和何月華相互看了眼,均是眉頭一沉,何月華道:“我兒做了什么?玉兒又怎么了?”
郭尚義看向劉稚,喝問道:“問你們的這個好兒媳?!?p> 這一說,鐘劉兩家人都是眉頭一沉,一起看向劉稚,鐘良浩沒好氣道:“稚兒,怎么回事?你將玉兒怎么了?”
劉稚裝作不知情道:“姐姐一直獨(dú)處西廂,只讓下人服侍,我過去看望她也不讓見,這段時間她過得怎么樣,我不是太清楚,但想來姐姐那樣要強(qiáng)的人,定然不會吃虧的,下人自也不敢忤逆冒犯她?!?p> 話音剛落,牛素素指著她就是大聲罵道:“你胡說!你這個女人最惡毒,我在鐘家的時候你就對我娘一直羞辱毒打,將她身邊的貼身丫鬟全部害死,這些年里,你肯定是變本加厲!”
劉稚皺眉道:“小姑娘,我跟你素昧平生,當(dāng)著兩位大人的面,你可不要誣陷我。你娘又是誰,我可一點也不知道?!?p> 牛素素氣得俏臉一青,叫道:“我娘叫郭玉兒,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群人聞言,臉色齊變,鐘良浩更是直接拍案而起,忙道:“你……你說什么?你是玉兒的孩子!”
這十幾年來,郭玉兒未曾為鐘家誕下一名子嗣,導(dǎo)致郭鐘兩家關(guān)系越來越淡,他們一直希望郭玉兒能夠生下一個孩子,好維系郭鐘兩家情誼,畢竟比起劉家,郭家才是真正的家大業(yè)大,不能跟他們徹底斷了關(guān)系。
現(xiàn)在忽然冒出來了一個這么大的女孩,說是自家長媳的女兒,鐘良浩如何不激動。
牛素素瞪著劉稚,對這個女人恨之入骨,憤憤地道:“我在鐘家長子府生活了五年,這個女人的所作所為我很清楚,她是個大惡人?!?p> 聞言,幾人又是一怔。
何月華也立刻站起,在牛素素臉上快速打量一遍,確實和自己長媳生得很是神似,這位鐘家老夫人臉上亦顯出激動,急切地道:“小姑娘,你說你在鐘家長子府生活了五年內(nèi)?老生為何從未聽濤兒和玉兒說起過?”
牛素素依舊瞪著劉稚,哼道:“我爹不是鐘濤,他才不會讓你們知道我的存在,他和這個女人一直想要我的命?!?p> 鐘良浩和何月華對視一眼,眉頭皺的更緊,鐘良浩道:“你說濤兒不是你爹?”
牛素素走到牛清風(fēng)旁邊,拉住了牛清風(fēng)的手,道:“這才是我爹,我姓牛,不姓鐘?!?p> 聞言,場上的人再大吃一驚,除了認(rèn)得牛素素的,其他人剛開始都沒有想到這個女孩會是牛清風(fēng)的女兒,她一直被郭尚義和苗素秋牽著,眾人只以為是郭家的人。
鐘良浩想到什么,臉色猛沉,看向牛清風(fēng),冷聲問道:“牛當(dāng)家,你怎么說?”
牛清風(fēng)輕笑一聲,反問道:“鐘老家主,您應(yīng)該知道當(dāng)初玉兒在嫁入你們鐘家之前,曾與牛某情投意合?”
這件事鐘良浩當(dāng)然知道,這是郭鐘兩家一件十分難以啟齒的事情,好在當(dāng)時知道的人并不多,這么多年過去,早已經(jīng)淡忘了,這時候再提起,心中難免還是不快,皺眉道:“什么意思?”
牛清風(fēng)道:“玉兒在嫁入鐘家之時,已經(jīng)懷了牛某的骨肉,并在鐘家順利生了下來,那個孩子就是素素,她曾在鐘家生活了五年,極盡屈辱,雖然那時她還小,但劉稚和鐘濤的惡行她卻是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p> 話音落下,堂上一陣嘩然。
鐘家三女鐘萍立時怒喝道:“你胡說八道,嫂夫人豈會看上你這廝?你敢辱我鐘家聲譽(yù),敢毀我嫂夫人名聲,我滅了你!”
在鐘家,對長兄的兩位夫人,鐘萍頗不喜劉稚,這個女人太過張揚(yáng),憑著自己生了兩個兒子,有一個還已經(jīng)筑基,便把持長子府,在鐘家指手畫腳,甚至還要參合家族的事情,鐘萍十分厭煩。
對郭玉兒這個嫂子,鐘萍卻是有著好感,這個嫂子不爭不搶,雖然沒能誕下子嗣,但也不跟劉稚爭風(fēng)吃醋,一人在西廂生活,簡單樸素,她去西廂看過多次,每次這個嫂夫人都是一副淡妝,也不要人伺候,作為一個大家閨秀,能夠做到這樣,讓鐘萍十分敬佩。
現(xiàn)在有人辱自家這位嫂夫人,鐘萍第一個不答應(yīng)。
她也絕不相信嫂夫人會做有辱婦道之事。
牛清風(fēng)冷笑道:“若不是被逼迫,玉兒豈會嫁給鐘濤那廝。”
鐘萍大怒,喝道:“你再胡扯一句試試?”作勢便要當(dāng)堂動手。
鐘良浩抬了抬手,沉吸一口氣,對郭尚義道:“兩位親家,今日你們過來,并非是來給濤兒坐鎮(zhèn),而是來為這位牛當(dāng)家坐鎮(zhèn)的?他損我兩家清譽(yù),兩位親家不但不與其對立,反倒跟他站一塊,要來審你們自己的親女婿?”
郭尚義看了看自己的孫女,長嘆口氣,道:“當(dāng)初是我們當(dāng)父母的錯,私心太重,這么多年,我知道丫頭在你們鐘家過的并不好,已是心生愧疚,但想著兩家的臉面,也沒有多說什么??扇缃裎已绢^竟然在鐘家被那般虐待,鐘濤那畜生和劉稚這個惡婦那般歹毒,老夫如何能夠再忍,他既然不疼惜我丫頭,我又何必再認(rèn)他這個女婿?”
鐘良浩皺眉道:“玉兒在府上好端端的,怎會虐待于她,這些年她一直獨(dú)居西廂,老夫也去看過幾次,雖然簡樸,但也沒什么不妥,她自己也說很滿意那樣的生活。在感情上,她對濤兒確實已沒有什么感情,但也一直還是我郭家長媳,她也還叫我一聲爹,郭鐘兩家還是親家,尚義兄如何能夠隨意相信一個外人?”
牛素素聽了,立刻叫道:“您看到的都是假的,我娘為了保我和我爹,故意忍辱負(fù)重,您是不會看到我娘被劉稚欺辱的樣子的,她們留著我娘,威脅我和我爹,換走我和我爹的修為,想讓我們一家三口生不如死?!?p> “信口雌黃!”劉家家主劉青山當(dāng)即喝道,“你這丫頭,小小年紀(jì)就如此口是心非,我女兒豈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鐘良浩看了眼一眼劉青山,輕哼一聲,道:“劉家主,您怎知您女兒就做不出那樣的事情來?我這外孫女兩年前被你外孫奪走了氣運(yùn),而今又故伎重演,您敢說您的女兒對此事一點不知情?奪人氣運(yùn)乃是大罪,她連這事都做的出來,還有什么事情做不出來?”
劉青山嘴角一抽,道:“你……你……”
何月華皺眉道:“玉兒在嫁入我鐘家時已懷著別人的孩子,心中又有一直心系另外的男人,我兒生恨亦是人之常情?玉兒不守婦道,明知懷孕,卻還將孩子生了下來,非但生了下來,還送到了她原本的男人身邊,這對我兒是何等的恥辱,他心生報復(fù)自然也是情理之中?!?p> 一直未說話郭老夫人此時面色猛地一沉,直視何月華道:“鐘夫人,你們的兒子就是兒子,我們的女兒難道就不是女兒,在聯(lián)姻時,你們的兒子不是一樣跟別的女人來往甚密,他全沒將我家女兒放在眼里,豈會因我女兒心中有他人而生恨,他那樣做不過是自顧面子。何況他娶過我女兒之后,不幾月就娶了劉家長女,不到一年就生了兒子,也是沒有婚娶就懷上的吧,這對我鐘家,難道又不是恥辱?”
何月華被說得一滯,忙又道:“男人三妻四妾十分正常,女人要守婦道?!?p> 苗素秋冷冷一笑,搖頭道:“鐘夫人,你很清楚咱們兩家的婚姻是為了什么,即使鐘濤和我女兒兩廂不情愿,他們可以互相不聞不問,兩人逢場作戲糊弄我們都可以,但鐘濤不應(yīng)該羞辱我女兒,老生絕不會原諒他。”
何月華啞口無言,如果真如郭家和牛素素這丫頭這般所說,自家那不孝子瞞著他們做了那樣的事,當(dāng)著柳長卿的面,鐘家真是顏面無存。
鐘家長子靠奪人氣運(yùn)讓自己兒子進(jìn)階筑基,這已是給家族丟盡了臉面,如果他再虐待自己長夫人,他們這一家在鐘家正主的地位只怕都不保了。
而且還會跟郭家徹底撕破臉皮,郭家體量在鄴郡乃至整個越國都在鐘家之上,郭家祖上據(jù)說還存在隱世高人,氣運(yùn)厚實,跟這樣聲勢正盛的郭家對立沒有任何好處。
這逆子怎能如此糊涂!何月華氣得咬牙切齒。
鐘良浩亦是氣憤,捏緊了拳頭,轉(zhuǎn)向身后的劉稚,也不顧劉青山等人面子,呵斥道:“你如實交代,有沒有辱打長夫人?若是還敢撒謊,我定不輕饒!”
劉稚臉一青,趕忙跑到娘家后邊,一下子抓住了自己母親的手,裝作委屈地道:“娘,我要回娘家?!?p> 田舒忙安慰道:“好好好,受委屈了就回家,娘和你爹給你做主?!?p> 鐘良浩一見就知道劉稚確實干了那蠢事,心中更是惱火,想著自家兒子以前十分懂事,而今變成這樣,只怕多半是這女人給害的,直呼:“孽障!孽障!”
盧柳兩位大人不想郭鐘兩家還有這事,很是震驚,見此時雙方爭執(zhí)稍息,柳長卿忙道:“此處是公堂,家事諸位回去私下商量便是,現(xiàn)在審案要緊,盧大人,帶罪民上堂審案吧?!?p> 盧大人趕忙道一聲是,抓起驚堂木往案桌上一拍,朗聲道:“帶罪民鐘濤父子上堂!”
眾衙役跟著傳喚“帶罪民鐘濤父子上堂”,一直傳向地牢處。
柳長卿又看了看站著的郭尚義和苗素秋,喊道:“來人,再去搬兩張椅子來,請郭老家主和郭老夫人上座。”
幾名衙役領(lǐng)命奔去內(nèi)堂又搬了兩張椅子過來,沿著執(zhí)筆師爺放下,請郭尚義和苗素秋入座,牛素素被拉著坐在苗素秋腿上。
牛清風(fēng)作為被侵犯者,站在堂中等會與鐘濤父子對峙。
不多時,兩名獄卒押了鐘濤和鐘飛父子也終于到了,站在門口稟告道:“大人,罪犯鐘濤父子帶到。”
盧俊道:“帶上來?!?p> 兩獄卒將上著腳鏈和手鏈的鐘濤父子帶到堂前與牛清風(fēng)并列,鐘飛的臉還是腫得似豬頭一般,劉稚見了,立即叫一聲:“飛兒!”
鐘飛見了母親,立馬也要往那邊撲,嘴里不知道喊著什么,噗嗤噗嗤只噴出來一股唾沫,兩名獄卒也將之?dāng)r了住。
劉稚見兒子竟然連話也說不出來,面上更急了,鐘劉兩家其余人見了也是面色一變。
劉稚用手顫抖地?fù)嶂鴥鹤拥哪?,含淚道:“兒啊,你……你,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告訴娘,娘給你做主?!?p> “是不是你!”反應(yīng)過來兒子說不了話,劉稚臉又一青,怒視一邊的牛清風(fēng),一把抓住他,叫道:“是不是你把我兒子打成這樣的?你好大的膽子!”
公堂之上,如此叫囂,豈有此理!
兩位大人見劉稚如此藐視公堂,臉色猛沉,盧俊將驚堂木在案前又用力一拍,喝道:“劉稚!公堂之上,豈能由你這般叫囂?立刻站回去,否則本官連你一快治!”
被這一喝,劉稚心中更是憤怒,但當(dāng)著自家人的面,當(dāng)著柳長卿的面,也不能再發(fā)難,只能咬著牙齒,對兒子道:“我兒放心,家里人都在這,不要怕,我們會給你做主?!毖援?,忍著怒火退了下去。
鐘飛嘴唇開合,噗嗤噗嗤噴出唾液,又看向劉青山夫婦和鐘良浩夫婦。
劉青山夫婦最是疼愛自己這外孫,兩人皆面色一沉,劉青山道:“盧大人,我外孫何故如此?誰人如此歹毒將他打成這樣?還是大人您在此案未結(jié)之前便動了私刑,想要屈打成招?”
盧俊皺眉道:“本官判案向來公正無私,豈有屈打成招之理?罪民鐘飛如何會這樣,本官自會給你們一個交代,劉家住請不要再干擾本官審案,聽審便是?!?p> 劉青山嘴角微抽,對盧俊的態(tài)度十分不滿,區(qū)區(qū)一個知縣竟然如此大的官威,心中不由得惱怒,卻又不能當(dāng)著柳長卿的面再跟盧俊計較,也便輕哼一聲,鐵青著臉自顧生悶氣。
盧俊將目光落在牛清風(fēng),鐘濤,鐘飛三人身上,輕喝一聲:“堂下之人,跪下!”
牛清風(fēng)自覺跪下了,鐘濤父子卻是不服,憑什么跪你一個小小的知縣。
盧俊再將驚堂木用力一拍,喝道:“跪下!”
鐘濤父子仗著自家人都在,就是不跪,對盧俊說的話充耳不聞。
盧俊氣急,堂上氛圍登時顯出幾分緊張,那位執(zhí)筆的師爺拿著筆,不知道該不該將這一段給記錄下來,心中十分惶恐。一眾衙役亦是面色別扭,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去摁住鐘濤父子。
柳長卿見了,微微一惱,鐘濤父子這般藐視公堂,他即使有意要幫他們開脫也很難了,眉頭一沉,喝道:“鐘濤,鐘飛,還不跪下,罪上加罪,你父子莫要再自討苦吃。”
鐘良浩亦是罵道:“你這逆子,閑丟臉丟的還不夠,公堂之上,能由你放肆?跪下!”
柳長卿和自家堂上一齊開了口,鐘濤心中再有氣,也不敢不跪了,拉了鐘飛不情不愿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