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大師進門的時候,眉眼就不是很自然。一餐飯吃下來話題也不是很多,而且直到飯后敘茶,都有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詹閌也在琢磨,以自己跟老和尚的關系,不說是無話不談,也快差不多了,得是什么樣的事才能讓他這么便秘。
一直耗著大家都緊張,詹閌干脆把話挑開:“大師,你我之間雖然年歲相差不小,信仰也有所不同,但有什么話還是可以當面直言的。如果大師對我有什么建議,我自然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如果大師有什么需要幫助的,我也會竭盡所能決不敷衍。”
老和尚要說的問題的確有些尷尬,就等著詹閌主動開口呢??杉幢氵@樣了,說出來還是有些不太自在:“嵬之,此事甚為隱秘……”
哦,要分享小秘密嗎?詹閌不知道內容,僅僅能有個猜測的方向,會不會是阿棣想要搞事情了,需要自己的幫助呢?
“都去忙各自的事吧,不用在這兒守著了,康妮到門外一丈看著,任何人不許過來?!卑盐堇锏南氯硕即虬l(fā)出去,詹閌向道衍大師伸手一比:“大師還請直言。”
老和尚咽了下口水,努力讓自己的表情正常一點:“此事之所以隱秘,是因為和殿下有關。幾年前殿下出征受了刀傷,自那以后就再無子嗣,嵬之醫(yī)術絕佳,可知這其中是否有什么緣由?”
我艸,竟然是這種事。詹閌之前的猜測全部被推翻,還差點閃了一跤,不過也解開了心中一連串的謎題。
之前阿棣那么關心婦科的問題,敢情就是想搞清楚自己再無子嗣的原因。而歷史記載中,自洪武二十年生下長寧公主后,即便登基當了二十多年皇帝,都沒再有個一男半女出世,
歷史上對這件事有很多猜測,徐皇后善妒是一種說法,阿棣篡了侄子的皇位遭天譴也是一種說法,還有說什么阿棣不近女色和尊重許皇后等等流派,當然個別人也表示過懷疑?,F(xiàn)在看來,最不靠譜的竟然是正確答案。
到了詹閌這里,還多出另外一層猜測。老朱一輩子有四十多個子女,最小的寶慶公主是前年才出生的,快七十歲了都不忘耕種,想必對后代繁茂有著很深的執(zhí)念。
阿棣估計是瞞不住老朱的。所以相對于膝下只有三子,老大身體還有點問題,今后也再無指望的阿棣,年輕的迷你朱在生育能力上無疑占了絕對上風。
以老朱的做派,恨不得全國每一個縣里都有自己的龍子龍孫,世世代代護衛(wèi)朱家江山,阿棣顯然是沒能力做到的。
所以不管阿棣的威望多高,功勞多大,各方面多么像自己。只要做不到大面積興云布雨,并達成廣泛收獲的目的,都不是一個合格的接班人。
雖然說只是個人心理的一點猜測,但結合更多的事實來看。不能再有后代這個污點,也許就是老朱最終沒有考慮阿棣作為接班人的原因之一。
好吧,不想這么多了,也不是自己該想的。到了現(xiàn)在這個階段,就算阿棣突然重振雄風了,也不會再有競爭的機會。大局已經板上釘釘,留給他的只剩下靖難這一條路。
當然了,如果阿棣真的再無子嗣,詹閌還是愿意出手幫個忙的。別想歪了,給皇帝陛下戴綠帽子一點都不好玩,這種事也許真有辦法可以試試。
交朋友這種事,就是有困難要幫忙,沒有困難創(chuàng)造困難也要幫忙。只有你心誠了,別人才會感受到你的善意,如果對方同樣有良心,必然會報以赤誠。
跟一個未來的皇帝玩這套,也許不會有什么太好的效果,但詹閌還是愿意先表示出自己的善意。
無他,就是一個字,不怕。身為行道教的掌教,胸藏六百多年的先進知識和技術,即便是自保也有太多手段,根本無需擔心未來。先對別人釋放善意,他是有底氣的。
裝做沉思的樣子琢磨片刻后,詹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問道:“大師,不知殿下傷在了哪里,陽根嗎?”
這個問題其實就是瞎問,真要是阿棣......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以他的推論,多半是某些部位受傷之后愈合了,而且不是重要部位。
老和尚看著詹閌的動作,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完全搞不清什么意思。嘆了口氣,道:“并非陽根,而是腎囊受了刀傷,嵬之可有什么見解?”(腎囊就是肉袋)
但這里面還有一個問題.......別說二把刀的詹閌,現(xiàn)代社會也只剩下克隆這個完全不成熟的技術了......再幫著阿棣弄出一兩個孩子來也不是沒希望。
不過這個就不是老和尚能解答的了,還得詹閌親自看了才能了解。別看老和尚醫(yī)學世家出身,對于人體的各組織器官,就是這個時代的頂級圣手,也勉強就是個一知半解而已。
再次斟酌一下語言,詹閌伸手揣摩著桌角,語氣不太確定道:“可以先檢查一下看看,如果腎囊內的組織沒損壞,殿下再有子嗣的幾率大概可以達到三至四成。反之,就真的再無他法了?!?p> 老和尚是親自給阿棣看過的,但以他的醫(yī)術顯然無能為力?,F(xiàn)在聽到詹閌說,竟然能有三到四成的希望,雙眼不禁就亮了起來。除了詹閌,他也是個為阿棣操碎了心的。
心中有了希望,臉上的表情也更平順了,帶著好奇心問道:“貧僧雖也可說是略通醫(yī)術,手段卻天淵之別。嵬之可否講講,這其中究竟是哪般緣由,腎囊為何與生育子嗣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