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妯娌情
“……”眾鼠沉默,片刻后,選擇忽略過去,繼續(xù)粉飾太平。
“沒事大家放心,我們現(xiàn)在只需要萬眾一心?!?p> “鐘乳石門經(jīng)過煉火鍛造很牢靠!”
“大家很安全!”
“對付我們哪里需要奸細?!笔竽懽钚〉哪侵粯翘m鼠再次補刀。
這一刀直接扎中了眾鼠的心,“你不說話,沒鼠把你當啞巴!!”
聽到石門被推動的聲響。
眾鼠靜作一團。
“奇怪?!笔侨祟愑揍痰泥洁炻暎哿丝凼T大約也猜到樓蘭鼠族不想被拜訪,溫聲道:“東西已經(jīng)給它們擱下了,九哥哥我們回去吧。”
等了等,外面果然就一點響動都沒有了。
眾鼠又能耐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狡詐的人類是不是知道強攻不是對手,改智取了?”
“那只人類幼崽說放了東西,是不是在騙我們上鉤?”
“小奸細!”
“虧我們還救了她呢!”
有一鼠伸出頭看,“是吃的,她放了好多吃的回來。”
“是嗎?看不出來小幼崽還挺懂事?!?p> “快抬回去,晚點似是個陰雨天?!?p> …
回到國公府。
初進大門,一個身著絲綢罩衣菊紋上裳,流彩暗花云錦裙的高挑女子,正在漸入夜的夕蓮池畔。
她側(cè)著身子,靜看南顏,坐姿閑愜婉婉,唇角帶笑。
她保養(yǎng)得很是得當,黑發(fā)無面紋,約莫三十有六,是為老爺子遠嫁嫡長女。
“顏兒?”
她輕輕喊了聲,聲音很是和氣。
這就是南顏的大姑母,已經(jīng)改姓的姜夫人。
姜夫人是南顏生母的長姐,她父母未失蹤時,姐妹倆也是格外的親呢的。
那時候,南顏呱呱落地,三口之家引得姜夫人好不羨慕好不歡喜,為此她特地回了娘家,只為見一見她寶貝幺侄女。
說起來格外諷刺!
姜夫人時常將自己嫁得不好掛在嘴邊,南顏父母喜事將近前,她忙壞了,忙著處處敲打妹妹忙著同老爺子支些個能讓妹妹嫁好的法子;她的好法子就是,指定要南顏的父親入贅國公府,孩子也必須跟著南家姓……
南顏父親一一答應(yīng)后,卻時常聽見姜夫人與她一群好管閑事的妯娌,住在南顏太公公的家里,光明正大,逢人便提自己妹夫是——
“是倒插門。”
“天底下最沒本事的男人才好意思做贅婿?!?p> “他哪里是看上了我妹妹,他那是自個兒沒本事,看上了我們國公府家大業(yè)大。我這個妹妹也是,傻得不透氣……”
事實上,她父母失蹤前都是被伽馬學院邀請留任的分院長人選。
南顏唇角輕揚,怯生生地不肯靠前,她的笑容靦腆又羞澀,密如鴉羽地睫毛垂落,眼睛里看不出半分懵然,清明得很。
她不說話。
姜夫人和趙管家權(quán)當她是害羞。她父親當年也是如此,為了家庭和睦,除了忍氣吞聲就沒有別的本事。
“姜夫人不遠萬里回來探望你,小小姐?!?p> 趙管家提點她,“快叫大姑母?!?p> 南顏耷拉著眼尾,看起來很是困倦倦的樣子。
她忽然發(fā)笑,姑母她是絕對叫不出口的,長得像人的親戚就一定配算人嗎?躲在耗子洞的就一定是老鼠嗎?
恐怕未必!
“別勉強孩子,她許久不得見我,認生是自然?!?p> 姜夫人很是柔和地笑笑,對南顏生疏之舉表現(xiàn)得毫不介意。
少傾。
姜夫人起身,從南顏手里接過蓮葉捧得不知都是些什么的孩子玩意,“顏兒,快過來,讓大姑母看看?!?p> 然后一句她是同趙管家說的,細若蚊鳴,“爹不疼娘不愛的,瘦小得跟個地里的小白菜似的?!?p> “嗬!”
南顏發(fā)出含糊不清的低笑聲,抬腳隨她踏入了正殿門楣。
國公府正殿處處裝飾得很考究,進殿即可見副剛勁有力的‘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是專門尋得匠人,雕版復刻的老爺子手筆;成套的檀木家具,大約是換了不久的花卉,枝繁葉茂。
南顏規(guī)矩坐在末座上,將自己向來喜愛的太師椅讓了出去;
與南顏的生疏相比,姜夫人很熱情。
南顏同一個棄女的癡傻笨拙表現(xiàn)得入木三分,自卑仿就是在骨子里,答話間頻頻拿小手去摸鼻尖,看起來又蠢又笨仿佛腦子很低齡化。
姜夫人試探了好些話題,只見她答得支吾磕巴,就連問她幾歲都答不出個所以然,就確定:
這孩子是個低能癡兒,不僅體質(zhì)殘缺,智商都接近殘疾。
姜夫人生平最抱憾自己嫁得不好,被姜暮在外頭的妾室欺壓著,天高水遠又沒有娘家?guī)鸵r。見到妹妹也嫁得不好,她就覺得自己人生圓滿了大半。孩子好拿捏就行,就能暫且容留她在府上待著。
月夜如水。
下州郡數(shù)天的老爺子回府了。
南老爺子走路帶風,不見絲毫奔波勞頓困倦神色,靈力化翼是為入鏡期之后的強者。他到府邸時,車夫還趕在后面。
南氏一族眾人便在府邸旁那兩尊雕琢得栩栩如生的雄獅旁迎他。
趙管家已經(jīng)先行隨一眾長老簇擁而至,交接各項事宜。
“顏兒,你太公公回來了?!苯蛉诵ν?。
“太公公?!蹦项佉?guī)矩地喚。
南老爺子本以天色已晚孩子們早都睡了,見南顏面露訝異,腳步一頓。
“顏兒?!崩蠣斪哟蛄恐项?,“怎么看起來不大一樣?!?p> 何止不一樣,幾乎是變了個樣,不知是誰將她梳洗拾到的素凈而整潔。
南顏披著件嶄新的白絨斗篷藕粉色長裙,鵝蛋小臉稚嫩得像是能掐出水來,半數(shù)發(fā)挽起了丸子頭。無簪珥之飾,比那些個恨不得釵得滿頭都是珊瑚樹出精倒怪的女孩兒都得體乖巧。
南老爺子很滿意。
大家都用過晚膳,難得團聚一堂,便是個糕點茶會聽曲的消遣時光。
二公子南夙還下不了床,即便他能來,鬧出丑聞老爺子也不待見他,只來了他的兩個龍鳳胎孩子,南芷與南子濯;還有正妻一房父母娘家人與妾室柳氏……
其余皆是南氏分支長老,與些個跟老爺子交好的幕僚。還有些個養(yǎng)在家里的謀臣與奇人異士,論規(guī)矩都坐得很遠。南顏逐一得見。
她低眉順目,不動聲色地留意所有人。
“你這頭發(fā)挽得可真好笑,跟個豬鼻子似的,土了吧唧的,帝都城郊鄉(xiāng)下人嗎?”南芷閨閣密友一面替南芷辮著滿頭小辮,她們在玩異域風情的裝扮。她的密友挑選著矜貴稀罕的簪子,得閑就拉扯著南顏的頭發(fā)。
幾個人哧哧低笑,一同品頭論足。
“你們瞧,她連耳孔都沒有。”
“銅鈴釵子我家鄉(xiāng)下的丫鬟都不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