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jìn)馬車,本來還暈暈乎乎狀的顧蓉瞬間有了精神,她悄悄透過車窗縫隙,看見大門口方家正在送人。
謝君宛看她衣裙染血,心里又擔(dān)憂又難過,小心開口道,“姐姐,你這傷……”
顧蓉還看向窗外,方柳城扶著皇帝上了馬車,目送著馬車走遠(yuǎn),她道,“無事,皮外傷,只是看起來比較嚇人?!?p> 直到馬車漸漸出了方府的視線,方柳城急忙回到府內(nèi)。
顧蓉命車夫驅(qū)車,收回手,這才注意到謝君宛微紅的臉頰,可酒樓之時方櫻雪并未對她動手,顧蓉疑道,“你這臉怎么回事?”
謝君宛道,“家里出的主意,不疼,也就是看起來嚇人?!?p> 顧蓉看著在她面前委屈又小心翼翼的謝君宛,心中疼惜頓起,笑道,“今日也算給你出氣了,以后這個方櫻雪,見著你也要繞道走?!?p> 一國皇后禁足半月,這個懲罰也足夠方家難受的了。
謝君宛呆住,“出……出氣?”
“你以為呢?”
顧蓉本意投石問路,不必如此周折,但從言語間大概推測,方櫻雪仗著皇后妹妹的身份,處處壓著謝君宛一頭,可令顧蓉更難得的是,酒樓上謝君宛雖然惱急,卻忍住了沖動,那日若是動手,謝君宛有理也不一定說的清。
顧蓉心中有事不說話,謝君宛亦知今日自己闖了大禍,一路垂喪,也不敢開口打擾她。
馬夫馭停馬車,原來是王府已到,顧蓉道,“天快黑了,我讓人送你回府?!?p> 謝君宛也知今日發(fā)生的事,哥哥怕是不會讓她留在王府,乖巧點點頭,道,“蓉姐姐,我明日再來看你。”
顧蓉掀開車簾正欲下車,只見馬車旁,謝意面無表情的站在車旁,見她出來,一聲不吭,手伸來將她攔腰一抱。
顧蓉反應(yīng)都來不及,被他這猝不及防的攔腰嚇得慌忙一把摟住他。
他今日穿了一身暗黑色衣袍,本就不愛說話,此刻面無表情,更讓人覺冷。顧蓉雙手環(huán)著他,白裙與黑衣纏繞,黑白分明。
“……”
謝意微微低下頭,在她耳邊道,“做戲就要做全套。”
于是顧蓉就在謝家和王家眾人的目光中,被謝意抱進(jìn)自己的院內(nèi),將她放下,謝意未再說話,出了院門。
一天之內(nèi)接連被一個男子抱兩次,還是在這么多人的情況下,顧蓉已經(jīng)可以預(yù)想到過兩日帝都茶余飯后的言論,怕不止是皇后禁足了。
清洗完身上的血跡,顧蓉?fù)Q了一身衣裙,王淹正在院內(nèi)等她。
他確定了顧蓉身上的傷無礙之后,這才放心坐了下來,道,“萬幸我在去皇宮途中收到你傳來的口信,這計劃才得以實施?!?p> “本來方家的野心顯露,與我們無關(guān),但前一陣時間,方家大公子在勾欄被我的手下套出了話,事情提及到了一樁陳年舊事,舊事與我有些關(guān)聯(lián),恰好也跟大哥此次去鹽都查的案子有關(guān)。”
“鹽都?”
顧蓉神色看不出任何情緒,問道,“大哥此次查鹽都,可有收獲?”
聽她說起鹽都,王淹憂色上眉,道,“劉邕怕是個替罪的,真正幕后操控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方家?!?p> “我猜也是如此,兩岸大小州府十一人,鹽都作為最大的賦稅地,上交的稅銀卻逐年減少,細(xì)細(xì)一看,這兩岸官員級別雖然不大,但又巧的很,他們所處的位子正好把控著層層關(guān)卡?!?p> 王淹順著她的話說下去,“巧又巧的是,這十一人里面大部分人,追根朔底去查,明里暗里又都跟方家有牽連?!?p> 這才是顧蓉今日突然做戲的原因。
鹽都這些官員在位已久,方家如果真的操控了兩岸多年,那當(dāng)年父親身為鹽都都總,是不是也像今日的劉邕一般,被推出來做了替罪羊!
“你剛剛說,方家大公子怎么了?”
顧蓉眸色微微一變,她微低著頭,斂去眼里寒意,道,“大哥此次下鹽都雖然是暗訪,但還是走漏了風(fēng)聲,方祈到勾欄尋樂,喝高了,說劉邕要是敢妄動,就像當(dāng)年一樣,給他按上罪名處死!”
他說的當(dāng)年,又是哪一年?
顧蓉在燕城生活過很多年,對當(dāng)年的方家略知一二,冷笑一聲,“倒是小看了方家,前元還未分裂時,韜光養(yǎng)晦,如今高建登基,方櫻潼為后,行事自然大膽了許多?!?p> 自從顧蓉決定為顧家洗刷冤屈起,她帶著六人奔波多地,在各大州城設(shè)暗點,擴(kuò)充酒樓,各自買賣,夏迎和冬青已經(jīng)被派了出去,若是她未中解花語,身旁也不需留這么多人。
顧蓉想到今日之事,心情大好,“此次方櫻雪主動惹上門,正好利用她來投石問路,殺一殺方家的銳氣,將方家打亂……”
“蓉兒蓉兒……”
顧嬸人未到,聲先到,顧蓉一聽,便知道今日怕是無法再說了,兩人遂結(jié)束這個話題。
顧嬸抱著幾幅畫進(jìn)門,見到王淹也在,更是大喜,道,“正好你大哥也在,今日就好好挑挑吧?!?p> 兩人見她喜上眉梢,均好奇道,“嬸嬸,今日是有什么喜事嗎?”
“我這幾日跟這巒城內(nèi)最好的媒婆打聽了許久,物色了不少夫婿人選,畫像都給你帶來了,你仔細(xì)瞧瞧,可有中意的公子。”
顧蓉,“……”嬸嬸怎么突然想起來張羅這種事了?
半晌,她才微微找回點思緒,掙扎著開口道,“嬸嬸,這不妥吧?!?p> 一旁王淹竟點點頭,道,“我覺得嬸嬸講的有些道理,蓉兒二十了吧,再過幾月就二十一了,女子十四定親,十六出閣,你的婚事,確實該操操心了?!彼私忸櫲?,唯恐引火燒身,遂起身道,“嬸嬸,我還有公事,你和蓉兒先挑著,若有看中的,告訴我,我暗地里去打聽打聽人如何。”
顧嬸滿意的點點頭,王淹瀟灑離去。
顧蓉內(nèi)心凌亂一片。
“蓉兒你看看,這個是徐家的大公子,長得是不是一表人才……”
“這一位是許家的獨(dú)子,他家雖然是清貧人家,但今年許公子高中,前途一片光明,又是獨(dú)子,你若嫁去,必不會受委屈……”
“這一位是上官家,這一位是孫家,這一位是楊家的……”
她自顧自說完,越瞧越覺得滿意,看著顧蓉神色不振,有些著急道,“蓉兒……這么多,你好歹挑一個見見吧……”
顧蓉看著畫像上各色男子,又瞧著嬸嬸臉色,不自覺的捏緊了手中的茶杯,她極其恐怖的聽見自己的聲音回道,“嬸嬸看著幫我張羅吧,反正不是什么大事,見一見也是無妨的?!?p> 說完她自己也覺得甚有道理,見一見也無妨,嬸嬸在這府內(nèi),每日除了帶小家伙便無事可做,定當(dāng)無聊的慌,好不容易找到些事做,她總不好跟嬸嬸反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