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第一日
出了臥房，墨芊兒隨冬兒一起來到殿內，此時，素梅正坐中央，從表情可以看出已經做好了安排。
“冬兒，你下去吧?！?p> “是，姑姑。”
見冬兒退離，墨芊兒的心里開始打起鼓來。她用眼神偷偷瞧著素梅的表情，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什么樣的情況。她到底會被分到哪里做事？又會有怎樣的主子呢？
就在墨芊兒還在猜想時，素梅放下手中的茶杯，說道：“你今日初入宮，對宮內的一切事務還不了解，所以，不能派你去各宮伺候，以免做錯了事連累汝安宮。這樣吧，你就去位置偏僻的慶安宮打掃吧，那里是存放雜物的地方，你先在那里做事吧?！?p> “是，姑姑?！?p> 說罷，素梅起身要走。墨芊兒見狀立刻追問道：“請問姑姑，這慶安宮怎么走？”
“我會叫冬兒帶你過去。”
素梅的語氣還是冷冷的，看起來并不好接近。墨芊兒心中也暗自竊喜，去到慶安宮便可離開素梅，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墨芊兒隨冬兒一起離開汝安宮，兩人一路向西，穿過幾道回廊，越走越無人煙。就在墨芊兒覺得有些害怕時，只見冬兒停下腳步。墨芊兒抬頭望去，在前方破爛不堪的門上方，一塊匾額寫著三個大字——慶安宮。
“這里乃是原廢妃的住所，后來，廢妃去世后，便改為倉庫。里面有幾位太監(jiān)和宮女，都是各宮派來的，負責看管和整理雜物?！倍瑑哼呑哌吔榻B道。
“那我也是做這個？”墨芊兒問道。
“這我便不知了，需要主管的太監(jiān)來安排。不過，你大可放心，我和李公公還是有些交情的，會替你說話的?！?p> “那多謝姑娘了?！?p> 初次入宮，就能遇見如此貼心的伙伴，墨芊兒也是覺得幸運?？磥?，這宮里也不像傳言那般可怕，墨芊兒心想著。
踏入慶安宮，墨芊兒只覺得這里冷清。雖也有歲月風刷的痕跡，但經常打掃，也并不顯得凌亂。
“呦，冬兒姑娘，可是來取物件？”李公公見冬兒走進來，笑臉相迎。
“李公公，今日我是奉素梅姑姑的話帶一個人給你。這位是新來的宮女芊兒，姑姑特意交代給慶安宮添人手。還煩請公公多多照顧?！?p> “哪里哪里，姑姑能想到老奴這慶安宮，老奴感激還來不及呢，自然會多多照顧。”
李公公側目打量著墨芊兒，這剛入宮的丫頭，在李公公這樣的老人兒眼里也算是新鮮。畢竟，這慶安宮可是偏僻不受寵的地方，能來個新人也是不易。這里的宮女太監(jiān)，大多都是各宮犯了錯的。以李公公多年的經驗，也大概能猜到素梅安排芊兒來這里的原因。
“宮女芊兒，見過李公公?！蹦穬簩W模學樣的向李公公行了禮。
“起來吧起來吧，看起來也是個不錯的丫頭。手腳可還勤快？”
“回公公的話，進宮前也做過差事。”
“好，能干活就好。以后你就負責雜物的打掃。雖說是雜物，可也要做到一塵不染。說不定何時主子們就會要，到時臟兮兮的，可就是慶安宮的失職了。知道嗎？”
“是，請公公放心，芊兒一定認真打掃?！蹦穬夯氐馈?p> “那既然如此，我也要回去復命了。之后，就麻煩李公公了。”
“一定一定，冬兒姑娘慢走?！?p> 見冬兒離開，墨芊兒心里更加忐忑。這次，可真的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請問李公公，我接下來要做什么？”墨芊兒輕聲問道，她還是有些害怕。
“跟我來吧。”
冬兒走了，李公公的態(tài)度立刻變了。語氣也變得冷落起來。墨芊兒跟在李公公身后，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到哪里。
繞過前殿，來到后殿。李公公推開后殿的門，咯吱的聲響，可見這里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殿內灰蒙蒙的，空氣中都是灰塵，墨芊兒感覺如煙在吼，不禁咳起來。
“你今后就負責這殿內的打掃，記住，不僅要打掃，還要將這物品都歸類，清點好一份名冊。若是有哪個主子要，你若找不出來，那后果你可是要擔著的?！?p> “請公公放心，一定會清點好的?！?p> “好，那現在就開始吧?！?p> 說罷，李公公轉身拂袖離開。這偌大的后殿，只剩下墨芊兒一人，腳步稍微重些都能聽見回聲。兩側堆滿了雜物，看上去應該久未動過了。
墨芊兒嘆了口氣，根本無從下手。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多久才能做完。
“算了，還是先從簡單的打掃開始吧?！?p> 墨芊兒從殿外的井邊打了桶水，拿起放在地上的抹布，開始一點點的擦拭起來。為了避免弄壞物品，她小心翼翼的將這些瓶瓶罐罐從架子上挪到地面。然后，一件件的記錄著，怕自己會遺落，特意還記了數目，這才放心。
就在墨芊兒認真整理時，一個聲音傳過來……
“你這樣恐怕幾日都做不完?！蹦穬夯剡^頭，竟是一名小太監(jiān)，看起來，僅僅十五六歲的模樣。
“那你有何法子？”墨芊兒詢問道。
小太監(jiān)走進來，背著手，胸有成竹的清了清嗓子，說道：“這里左右兩邊分別擺著十個架子，每個架子上有五個隔層，每層隔層上又分別擺著五樣物品。殿內的床圍兩側放著兩個箱子，箱子里是十件衣物，左為春夏，右為秋冬?！?p> 聽著小太監(jiān)的話，墨芊兒完全怔住，她的目光隨著小太監(jiān)說的方位變換著，一切皆如他所說那般。
“哎，你愣著干嘛，快記啊。”
“哦，好。”
有這樣一個好的幫手，墨芊兒自是樂意的。她拿起筆，快速的記錄著，深怕會落下任何一個細節(jié)。
小太監(jiān)帶著墨芊兒將這后殿介紹的一樣不落，墨芊兒只覺得自己記錄的手都要麻掉了。她真心佩服這小太監(jiān)，竟然能將這殿內的所有細節(jié)都記得如此清楚，看來，應該是在這里待了很久了。
“怎么樣？都記下了嗎？”
“記下了記下了。”墨芊兒很滿意，這下子就不怕李公公為難了。
“好了，你先記這么多吧。告訴你太多，該露餡了?！毙√O(jiān)說罷，轉身要走。
墨芊兒收起筆，攔住小太監(jiān)道：“等一下，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呢？還有，你為何幫我？”
小太監(jiān)上下打量了墨芊兒，輕笑了一下道：“我只是見你太笨了，看不下去，所以才會來幫你的。你可不要讓公公知道，不然，你我的小命兒都保不住。”
“那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也好找你還這個情?！?p> “名字嘛，就算了，都在這個宮內干活兒，想要報恩，有的是機會。萬一你犯錯被公公抓住，供出我就不好了。”小太監(jiān)看著墨芊兒，眼神里多了些許防范。
“怎么？懷疑我？”
“你這么笨，我可還是留一些后路比較好。人嘛，總要懂得自保不是？”小太監(jiān)雖只有十五六歲的模樣，可這話語卻顯得十分老成，應該是入宮有些年月了。
說罷，小太監(jiān)笑著溜走了，留墨芊兒一人站在原地生氣。這本是幫了她，她應感恩才是。可剛剛的話，卻也是十分惹人討厭。墨芊兒真不知遇到這個小太監(jiān)是福還是禍。
在后殿打掃了一日，待墨芊兒返回臥房已是深夜。這是她在宮內的第一夜，本就對環(huán)境感到陌生的她，對于這潮濕的被褥更是睡不慣。
這一夜，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想著今早入宮時對墨寒那般信誓旦旦，墨芊兒此時更覺心虛。她開始有些委屈起來，若是墨寒在就好了，起碼有人說說話?？涩F在，卻只有面前的一堵白墻。
“芊兒，芊兒。”
墨芊兒聽見有人在小聲的喚她，尋聲望去，是冬兒。
“你果然沒有睡，是不習慣嗎？”冬兒一直留意著墨芊兒，見她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就如她自己第一日入宮時那般。
“恩，有些想家了?！蹦穬赫f的是實話，她的確想家，這還是她來到這里后，第一次一個人。此刻，她是那樣想念墨寒。
“要不要出去坐坐？”
“好?！?p> 兩個人小心翼翼的起身，深怕打擾了其他入睡的姐妹。在這宮里，規(guī)矩就是天，若是壞了規(guī)矩，可是會受到嚴懲的。
作為宮女，入夜后若是沒有當值，是不能隨意走動的。所以，她們必須輕聲一點，這樣才不會被人發(fā)現。
臥房外，月色皎潔。冬兒和墨芊兒披著外衣坐在門外的石階上，這還是兩姐妹第一次可以有時間好好說說話。墨芊兒抬頭看著天空中的月亮，或許是夜色漸深，襯托的月色格外明亮，就如她剛來景陽城那日一樣。
“是想家人嗎？”冬兒見墨芊兒一直沉默，輕聲問道。
墨芊兒點點頭：“有些想我哥?！?p> “你還有個哥哥啊，真好，不像我，家里只有我一個，爹娘都在等我寄銀子回去呢?！倍瑑旱脑捳f的很平靜，似乎對這些已習以為常。
“有人等著寄銀子也好啊，我的爹娘都不在了?！?p> 講到這里，墨芊兒低下頭。雖然自己只是承擔著墨芊兒的身份，可這失去雙親的痛卻感同身受。因為，在這個世界，那的的確確就是她的爹娘啊。
一時間，冬兒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她將手搭在墨芊兒的肩上，那樣子似乎是在安慰。她找不到其他話語，因為這種時刻，任何話語都會顯得蒼白。
“節(jié)哀。”
“放心，我沒事，為了爹娘，我也會好好活著的。畢竟，還有哥，我也還有親人在?！?p> 話到這，墨芊兒真的很想知道，此時的墨寒在做什么。若是在宮外，他們兄妹二人應是正在客棧里嬉鬧吧。
“那你為何又要只身一人進宮呢？你們兄妹二人這樣分開，豈不是很久都無法見面了嗎？”
冬兒的話，讓墨芊兒沉默了，她答應了墨寒，不會將她進宮的真正目的告訴任何人。所以，她必須找一個借口來掩飾。
“我，我是想來賺一些銀兩，不想哥哥一直這樣辛苦，所以，就進宮來謀一份差事?！?p> “可你要知道，這宮內的差事可不比宮外。雖說銀兩多了些，可這危險也是極大的。說不定惹哪個主子不滿意，小命可就沒了。你真的要留下來嗎？”
冬兒這話，聽起來似乎話里有話。作為在汝安宮多年的宮女，冬兒自然知道汝安宮的規(guī)矩。墨芊兒是景瑤公主特許進來的，這其中自然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后又被素梅姑姑安排到慶安宮，這其中的事兒，冬兒大致也能猜到一二。若說她為何會這樣幫墨芊兒，可能也僅僅是因為投緣吧。
可對于墨芊兒來說，即便在宮里的這條路再艱難，她也沒有退路，她必須要找到真相。
“既然來了，自然不會離開。而且，進都進來了，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了。我想，只要我小心謹慎，應該是不會出差錯的。冬兒，你會幫我嗎？”
墨芊兒看著眼前的冬兒，兩個年紀相仿的姐妹，似乎有著一種說不明的緣分。這入宮的第一日，墨芊兒不知冬兒到底是敵是友，可就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讓她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值得去信賴。
“若是可以，我定會幫你?！?p> 姐妹兩人對視一笑，這在宮內的第一夜，墨芊兒感受到一種難得的溫暖。
另一邊，景瑤也得知了墨芊兒入宮的消息……
“看來，是時候見一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