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頭你竟敢殺我?guī)熥穑 毙炀拔岬挠H傳弟子紅著眼眶沖鐘離怒吼,臉上滿是絕望與氣憤。
鐘離并不理睬他們,反倒拉著師無箏給陸生雪介紹起來,“這便是素音問心師無箏,乃我多年好友。”
師無箏向陸生雪微微點頭致意。
鐘離卻沒有給人介紹飛瓊君的想法,說完剛剛那句便對師無箏道:“無箏想如何對付這群人?”
枯骨魘聲在豎抱的琴上撥弄,“都放了吧?!?p> 都放了?
鐘離覺得這樣做略微欠妥,“要不把領(lǐng)頭的宰了吧,特別是那個云詩縵,我看到她就煩。”
師無箏搖頭。
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說出去靜女鬼姬的面子都不知往哪兒擱,但也清楚這姑娘性情有多執(zhí)拗,決定的結(jié)果再難變更。
魔身慈悲心,稀罕得緊。
鐘離朝陸生雪笑道:“煩請仙君打開鶯籠,饒他們一命?!?p> 她本可以直接動手解開青藤,但這樣對仙君比較失禮。
陸生雪看了眼辛九,遲疑地說:“不殺宮為玉么?”
鐘離眨眨眼,“殺他做什么,人死燈滅那是解脫,他活著才能繼續(xù)受煎熬?!?p> 辛九跟著眨眨眼,深覺鬼姬說得不錯。
但這位前輩是誰?。抗砑г趺撮_始對個男的好言好語起來了。
這不是姑娘家才享有的特權(quán)么?
打開籠子的時候,恰逢風(fēng)藥悠哉游哉地踱步過來,形容姿態(tài)活像早晨沒事干出門遛彎兒的老大爺。
被一骨碌跟著關(guān)進(jìn)藤蔓堆里的神劍閣弟子看到了都趕緊沖出去把他圍起來。
“閣主原來您在這兒???”
“架都打完了閣主您怎么才來?”
還有膽大心細(xì)的一把揪住風(fēng)藥的衣角大喊:“快去找副閣主!別讓閣主跑了!”
“松手,松手。我不跑!”風(fēng)藥邊拍自家弟子的手,邊問他們,“兄弟們,誰帶酒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神劍閣弟子對這沒有丁點兒威儀跟誰都稱兄道弟的閣主并無什么敬重。
“沒有?!?p> “副閣主最近不是讓您每天最多一瓶嗎?發(fā)給您的酒提前喝光啦?”
不僅發(fā)的酒喝光了,他自己在路上買的酒都喝得一滴不剩……若非路上買酒耽擱了,風(fēng)藥還能往聚鬼盆沖得更快。
但最后趕上掃尾了嘛,也沒耽擱啥事兒。
幸好沒人知道這段周折,否則鬼姬非扒了這賤客的皮。
他們其樂融融,另一邊卻劍拔虜張。
在那群人大放厥詞之前,靜女鬼姬先開了尊口:“停?!?p> “妖女,魔頭,惡棍,除此之外還有新詞嗎?沒有就別說話直接滾吧。懶得聽?!?p> “狗雜種?!?p> 還真有勇士滿足了她的要求。
這聲音一聽就知道是誰,鐘離陰陽怪氣道:“喲,這不是喪家之犬宮劍君么,主人沒拴好繩就到別人家門口狂吠?”
也只有宮為玉才敢在鬼域剛剛消散之時立馬挑釁鐘離。
宮為玉肝火怒燒,說起話來難聽極了,“天天倒貼你姘頭,鐘離你可真是個賤.貨?!?p> 鐘離自己挨罵無所謂,但聽不得有人侮辱陸仙君。
還沒等鬼姬發(fā)作,盧春庭卻先一步生起氣來,“宮為玉,你這說的什么話?你不覺得嘴臟嗎?”
宮為玉有憤怒要發(fā)泄是人之常情,可這些年來他連自己的路都越走越歪。
本末倒置,愛恨不明。
這樣下去遲早走火入魔。
鐘離看見盧春庭開口訓(xùn)斥,突然感覺到一股濃濃的倦意,懶得再找星天夜飲麻煩。張開血域這種忤逆天地的行徑對她而言也并非沒有影響。
算了吧,跟他計較什么呢。恩怨糾紛是撕扯不清的,那時候她氣極怒極犯下惡事,宮為玉本來就該仇恨。
你還指望仇人予你好言好語么?
魔頭難得寬容一次,別人卻不愿意放過鬼姬。
最多就是一死了之,吾輩奉天證道自然應(yīng)當(dāng)不懼生死。
休要叫這魔物猖狂!
受到宮為玉的勇氣鼓舞,之前為徐景吾嚎喪的人開始厲聲詛咒她,“妖女你恣意濫殺總有一日會遭報應(yīng)。且看著吧,天道容不下你。”
啊這……
鐘離替他感到尷尬,“天道什么時候容過我,京都六十四道雷劫是假的不成?”
每次都是同樣的說辭,她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
“你們每次都嚷嚷著除魔衛(wèi)道,但真的弄明白過什么是魔嗎?魔道癡妄為其根本,入魔者皆神魂顛倒不知所為,恰如那個殷九鳴。剛剛一幫人傻兮兮地給劍魔幫忙,殊不知無箏死了,接下來死的就是你們?!?p> 鬼姬慣來都不屑于解釋的,畢竟沒人會愿意聽,今日是受了諸多刺激,才又與人爭辯起來,“師無箏身納千年魔念,卻仍持玲瓏道心,比你那師父境界高多了?!?p> 果然,那個天道軒的弟子立馬駁斥:“邪說!”
鐘離明明疲憊得很,只想回去悶頭睡一覺,身體卻像是不受控制,非要論個分明,“合你意的是正,不合你意的就是邪。勞駕,你是司鴻?”
理智告訴鐘離,他們不會聽的,就像從前一樣,無論怎么說都不會聽的。
肉體凡胎就是有諸多缺點,為什么要浪費時間討人嫌呢,最后生氣的還是自己。
那個弟子雖然不知道她說的是誰,又不甘灰溜溜地閉嘴,落了門派和師父的臉面,“司鴻算什么?我派承接天道傳承,自有評判正邪的標(biāo)準(zhǔn),妖女休得胡言!”
聽到這話鐘離再困也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司鴻算什么?好!不愧是天道軒的好弟子!”
笑里藏著的深深無奈,沒人聽得出來。
你看他愚昧至極可笑至極,而眾生之中又有多少個他?
陸生雪握住了鐘離冰涼的指尖,“'陰陽雙生,花開并蒂,陰者歧瞳,陽者司鴻。'連天道之主的真名都不知,還敢妄言代天行事?!?p> 對方被這樣打了臉,仍在硬著頭皮狡辯:“這編的什么謊話?道主真名你又如何得知?”
陸生雪當(dāng)然知道,他沒事騙這些人族修士做什么,“陰陽雙生那一句是紅塵界主萇濋所著《諸神錄》中的記載,不信可以自己去翻。”
《諸神錄》為神靈所書,他們哪里翻得到。之前那句還有人將信將疑,以為聽到了不得的大事情,此話一出多數(shù)人便只當(dāng)陸生雪是在瞎編。
真名對任何事物而言都很重要,甚至有時能夠通過呼喚名字直接溝通神靈。然而神名大隱,本身就不是那么容易得知的,他還動不動便讓人去翻神書《諸神錄》。
真是好大的口氣。
那弟子當(dāng)即挖苦起來,“怎么?你莫不是九幽之主?”
鐘離覺得身體里的怨氣再次蠢蠢欲動,很想殺幾個人平息怒火。
陸生雪的袖中伸出幾縷細(xì)藤纏上鬼姬的手腕,在她耳邊輕聲寬慰:“天道失主,大劫未過,人間如此也很正常?!?p> 他們只是道魔相爭的結(jié)果罷了,在大劫之中就算仙神都未必辨得清神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