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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賽麗亞

黑與藍.奇異事件

永遠的賽麗亞 陳施豪 11073 2020-11-25 15:44:43

    「呼?!?p>  我關(guān)掉電腦,躺在床上。

  背隱隱作痛.不過沒有大礙。跟平瀨或其他同學(xué)比起來算很好了。因為至少我還能正常生活。

  陽光穿透窗簾照了進來,就算不開燈我也能閱讀。

  手上的A4文件匯整了那起事件的資訊。我把網(wǎng)路搜尋到的資料列印出來了。

  動物攻擊人。

  電視和報紙大幅報導(dǎo)了那起駭人事件。報紙方面,當天晚報刊了快報,隔天早報的相關(guān)報導(dǎo)佔據(jù)了整個版面。

  電視方面,當天午間新聞做了快報以后,就變得一發(fā)不可收拾。下午的八卦節(jié)目透過現(xiàn)場記者進行了不負責任的採訪,晚問新聞也播出了集結(jié)專家意見的特別節(jié)目。

  隔天電視繼續(xù)大肆炒作話題,荒謬得教人不禁感嘆居然講得出這種鬼話來的意見不斷,甚至連聽都沒聰過的學(xué)校的過去、或是附近的靈異地點都冒出來了。簡單說就是當成藝人八卦一樣處理。

  只不過,像我這種當時在場的人看了根本笑不出來。

  事件殃及的學(xué)生計一八〇名。其中三八名重傷,六八名輕傷。前往救助的教職員也有數(shù)人受傷。

  重傷的學(xué)生里面,包含許多我們班的人在內(nèi),像是百瀨、班上比較出風頭的女生,平瀨也是其中之一。

  平瀨被烏鴉啄得背和脖子重傷,要兩個月才能康復(fù)。聽說要是再遲一點救出來的話,性命恐怕就不保了。她目前住進了學(xué)校附近的醫(yī)院。

  受傷住院的學(xué)生超過三十名。

  學(xué)校碰到這次緊急情況發(fā)生,隔天就做出處置,宣布全校停課。所有學(xué)生一律在家等侯進一步指示,原則上禁止到校。

  因此我才能從早到晚窩在家里,從電視或網(wǎng)路搜集資訊。雖然也有很多節(jié)目看了會后悔就是了……

  發(fā)生了那么大的事件以后。同學(xué)再怎么樣也不會想到要相約去玩,於是我就一個人在家度過這段日子。

  我想學(xué)校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重新上軌道。

  也不知道學(xué)生的傷要過多久才會痊癒。就算身體復(fù)原了,心靈創(chuàng)傷也不會癒合吧。

  就連沒有大礙的我,到了今天還是會夢到自己被烏鴉攻擊,醒來時一身冷汗。那么那些受傷的同學(xué)是不是會為PTSD(創(chuàng)傷后壓力癥候群)所苦?

  并不是學(xué)校復(fù)學(xué)、學(xué)生回去上課就一切OK了。

  我躺在床上,看著第二頁文件。

  上面匯集了有關(guān)事件原因的資訊。

  意見千奇百怪。氣候變動造成的突發(fā)事故;無處可去的動物如老鼠般朝一處移動;或是自然界對傲慢人類的反撲;神祕怪電波的誘導(dǎo)……例子舉都舉不完。

  另外也有人表示不清楚,這種回答說不定才是正論。

  只是從局外旁觀的話,是絕對找不出原因的吧。就連我到現(xiàn)在都還是半信半疑。

  最后一頁整理了跟這次事件似乎有關(guān)連的事情。

  從上個月中旬起發(fā)生了好幾次動物攻擊人類的事件。只不過事件規(guī)模很小,頂多刊在報紙角落、或是登在網(wǎng)路討論區(qū)而已,非常不起眼。

  但網(wǎng)羅起來一看,隨隨便便就超過了二十件,而且大半都集中在我們這里——也就是高鳥周邊。雖然全都是像狗咬人、或老鼠撲過來這樣情節(jié)輕微的事情,但毫無疑問都是實際發(fā)生過的事。

  仔細想想,我和布流迎戰(zhàn)混混那時,也發(fā)生過野貓咬混混的事情。也就是貓攻擊了人類。當時我以為是偶然,但如果那是必然的話,要說事件從那時候就開始了也未嘗不可。開端意外的久遠。

  「問題……果然在於那個吧?!?p>  只有置身事件中的人才曉得的事實。

  那天永石美奈子採取的行動,以及黑得發(fā)亮的戒指。再加上意有所指的話語——跟這次事件似乎有很深的關(guān)連。

  以直覺判斷的話,似乎是永石命令鳥、狗、貓去攻擊人類。同樣待在哀鴻遍野的教室里面,卻惟獨永石沒事,實在過於異常。在她揮手的瞬問,烏鴉就飛進教室,時機也未免太巧了。

  但是,人類有可能這樣隨心所欲地操控動物嗎?

  就連要訓(xùn)練一只狗都得花上莫大心血與時間,即使那樣也不算操控得很完美。對象如果是鳥的話就更不用說了。

  控制超過一百只的鳥——這種事應(yīng)該超出人類的能力才對。

  「超越常識的某種事物」這個詞一閃而過。

  對了,那時候布流說了什么?

  是「所羅門王的戒指」。那到底是什么?跟這次事件有關(guān)嗎?

  我從床上爬起來,拿起桌上的手機。我打開通訊錄,選取布流的手機號碼。

  按下?lián)芴栨I后,答鈴聲響起,持續(xù)了三、四遍。

  感覺不會接。

  不久轉(zhuǎn)到語音信箱,我留言要她連絡(luò)我后掛斷電話。

  這三天就算我連絡(luò)布流,她也不肯接電話,傳簡訊也沒反應(yīng)。

  為什么她要斷絕連絡(luò)?有理由要做到這樣嗎?

  「到底怎么了啊!」

  我注視著擺在桌上的相框。

  那是暑假我跟布流、高科去玩時的照片。

  像小孩子一樣露齒笑的布流,與整個人倚靠過來的高科之間夾著我。因為拍得太突然,所以我的表情很蠹,彷彿聽得到「咦?」一聲。

  這張相片在暑假結(jié)束收到以后就被我收了起來,得知這件事的布流非常生氣,就去百圓商店買了相框硬塞給我。

  她警告我「下次老娘會去檢查,要是沒擺起來,就要罰你錢」,於是我就忍著羞恥,把照片擺出來了。之前布流來的時候也確認過。

  拍這張照片到現(xiàn)在才過了兩個月而已,感卻像是走過了一段漫漫長路。

  尤其是這一個月過得波濤洶涌。發(fā)生了太多太多事情,到現(xiàn)在都遺搞不清楚全貌。

  我猜想,這次事件掌握關(guān)鍵的人大概是永石和布流。

  特別是布流似乎知道相當多內(nèi)情的樣子。倘若想知道真相的話,問那家伙應(yīng)該是最好的。但碰到現(xiàn)在這種連絡(luò)不上人的情況,該怎么辦才好?

  我試著想過,但想得到一個主意就只有一個。

  「要問問看高科嗎……」

  她們私底下或許有互相連絡(luò)也說不定。

  我再度拿起手機。

  就在這瞬問,手機響了。因為時機實在太巧了,我差點沒弄掉手機。

  我慌慌張張重新拿好,看著螢?zāi)弧?p>  上面顯示著我想找的人的名字,是布流。

  布流指定的地點是學(xué)校隔壁的公園,也就是當初擊敗混混,背著那家伙回學(xué)校的地方。

  布流并沒有解釋為什么要選這里。她只是用極其陰沉的聲音要我十二點過來。

  我當然沒有選擇權(quán)。既然要聽,就只能過去。

  結(jié)束通話后,我騎著腳踏車出門了。

  進入公園前,我繞了學(xué)校外圍一周。

  校門已經(jīng)統(tǒng)統(tǒng)關(guān)閉,校內(nèi)幾乎感覺不到有人在。頂多偶爾在教職員辦公室附近有人影晃動而已。媒體似乎也守在這附近,但數(shù)量比我想的要少得多?;蛟S是因為昨天某食品公司爆發(fā)了丑聞,於是都集中到那里去了也說不定。

  沒有學(xué)生的學(xué)校看起來就像別的建筑物。

  我懷著沉重的心情停下腳踏車,前往碰面地點。

  離約定時間還有三十分鐘以上,但布流已經(jīng)坐在長椅上等了。

  她獨自低著頭的模樣顯得有些落寞,跟平常截然不同。

  我故意發(fā)出腳步聲,走近布流。

  「你來啦?!?p>  身穿白色短外套配牛仔褲的布流一臉倦容。眼睛充血,臉色也不好,慼覺像是氣力全失。

  「來,坐下。」

  我順著她的話坐了下來。

  北風穿過公園。因為毫無遮蔽物,所以感覺格外地冷。

  我把手插在口袋保持不動。

  布流過了很久才開口。頭上的太陽隱沒在云后,再出現(xiàn)。就這樣重復(fù)了三次以后,終於響起低低的說話聲。

  「依泉的個性,這次事件應(yīng)該已經(jīng)自己調(diào)查過了吧?」

  「對,嗯。」

  「那就告訴老娘吧。你知道了什么?」

  布流這么說了,臉始終轉(zhuǎn)向一邊。

  我很迷惘,結(jié)果就講了我腦中匯整的資訊。無論是事實或是我的威想,毫無保留。

  布流一動也不動地聽著。就算我停下來,她也完全不動。

  沉默再度造訪。但這次比之前短。

  「那么你認為原因是什么?」

  「我不曉得確切答案,但我認為跟那枚戒指有關(guān)系?!?p>  我毫不遲疑地回答。

  「就是永石戴的那枚戒指,布流稱為『所羅門王的戒指』的東西,我認為那肯定有關(guān)系?!?p>  這時布流終於有反應(yīng)了。她的肩膀抖了一下,眼睛看著我。

  「……老娘有說過那種話嗎?」

  「有,那時候你的確說了,『所羅門王的戒指』這個詞?!?p>  「雖然我不太清楚,但應(yīng)該就是那個在操控烏鴉和貓狗的。方法不明,但怎么看都是永石用某種方式下令,然后動物就聽令行動,要不然解釋不通的事情就太多了。」

  布流一句話也不說。我不管她,繼續(xù)說下去。

  「你應(yīng)該知道吧?知道事情為什么變成那樣。既然知道就告訴我?!?p>  「你想知道嗎?」

  「那還用說。這樣下去,心里會留下疙瘩。我討厭這樣。」

  我不喜歡半途而廢,也沒辦法放著未了的心事不管就繼續(xù)若無其事地前進。我沒有那么成熟。

  「只要是布流你說的話,不管是怎樣的事我都能接受。所以,拜托你。」

  「不管是怎樣的事嗎?」

  「那當然。我們不是一起廝混了半年嗎?我自認對布流有一定的瞭解。那么,就算是再怎么荒謬的事情,我應(yīng)該都能夠接受?!?p>  這半年我們相處可不是相處假的。我跟布流在一起的時間比跟同性友人多,可以說是度過了無可取代的時光。

  當然并不是一直都一帆風順。我們吵過架,也曾看不慣對方那種旁若無人的態(tài)度,甚至曾有三天不講話。兩人并不是百分之百互相瞭解對方。

  盡管如此,透過這半年的交往,我們確實開始漸漸瞭解彼此。話語背后有什么想法、布流行動時是為了什么而行動的、內(nèi)心隱藏著什么念頭——這些事我好歹察覺得出來。

  所以我希望布流親口告訴我。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事。

  既然她知情,那么我想瞭解其中一部分,就只是這樣而已。

  我轉(zhuǎn)頭一看,只見布流仰望天空。她大口吸氣,再吐出來。

  然后全身放松低下頭來,但這僅只於一瞬間而已。布流猛然站起來,由上而下看著我。

  「哈,你在說什么?戒指操控動物?怎么可能有那種事。你是不是漫畫看太多了?這個笨蛋!」

  她口氣帶刺。布流雖然平常講話就粗魯,但我這是第一次被她這樣罵。

  我愣住了。

  「那是偶然。只是偶然罷了,這還用說嗎?只是氣溫或風向什么的引起的現(xiàn)象罷了。你再多想想常識這兩個字如何?說什么人類操控動物,怎么可能有那種事!」

  「喂,布流……」

  「所以說笨蛋就是沒救!」

  布流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下去。根本就不肯聽我說。

  「老娘本來以為你還有點希望才跟你來往的,但爛到骨子里就真的無可救藥了。跟你來往真是虧大了。一定就是因為這樣……」

  布流這時一度停頓。隔了一下以后,再度開口。

  「你的父母才會跑掉的!」

  我的背脊凍結(jié)了。嘴僵住,根本動彈不得。

  「別以為老娘不知道。聽說你小學(xué)的時候被現(xiàn)在這個家收養(yǎng),因為你父母人間蒸發(fā)了。」

  我無法反駁。

  這是因為整個人僵住無法動彈,而且最重要的是布流并沒有說錯。

  我的父母在我小學(xué)四年級時失蹤了,而且兩個人分別消失隔不到兩天。

  理由我到現(xiàn)在還是不曉得。

  只不過,我父親這個人似乎揮霍無度,到處借錢沉迷於賭博。就算結(jié)婚生下我以后,依然沒變。

  為了這件事,父母天天吵架,甚至大打出手的光景也遺留在我的記憶里,和睦相處的情景反而一點印象也沒有。

  父親自私自利,母親不知何時厭倦了那樣的丈夫。

  我不太記得父母是什么時候離異的,這段時期的記憶并不可靠,只依稀記得那天熱得要命,母親收拾好行李,就離家出走了,而我則被無視了。

  晚上父親回來,才知道母親離開了。他揍了我一舉,說了一句「沒用的東西」以后,就這么離開,再也沒回來.

  之后我就一個人生活了一陣子。因為沒錢,所以沒東西吃。就靠喝水度日,洗衣服和打掃也自己來。

  當然這種生活不可能持續(xù)太久,某天我在學(xué)校昏倒了,於是事情就統(tǒng)統(tǒng)曝光了。

  學(xué)校雖然跟父母連絡(luò)過,但他們就是不回來,學(xué)校也莫可奈何。

  因為這不是案件,所以警察也不怎么積極搜尋他們的下落。就在這時候,我親身體驗到「警察未必靠得住」這個事實。

  最后我被遠親——也就是現(xiàn)在這個家收養(yǎng)了。在那之前,我就在親戚家之間輾轉(zhuǎn)寄住,結(jié)果叔叔看不過去,主動找上我。

  我的遠親——叔叔和阿姨沒有小孩,對幾乎不曾見過面的我很好。不但給我飯吃,還供我上學(xué),也安慰過擔驚受怕的我。我后來能夠漸漸回歸普通人生活,就是因為有叔叔和阿姨花時間照顧我的關(guān)系。

  我好不容易終於能夠過普通人生活。表面上變成一個隨處可見的小孩,但……

  不知何時父母的事情被別人知道了,一旦傳開就再也遏止不了。

  拜這之賜,我小學(xué)、國中時被欺負得很慘。有時是拳頭、有時是話語,大家到處宣揚我沒有父母的事情,嘲笑聲至今還留在耳邊。

  就算被打、被罵,我也完全不反擊,上國中時,我已經(jīng)學(xué)會了筑心防的技術(shù),不再動輒受創(chuàng)。也可以說是因為重復(fù)上演太多次,導(dǎo)致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

  不過到了國三以后,大家不知道是不是膩了,幾乎沒有人會再欺負我。身邊也多了一群還算知心的朋友,過著算是平靜的生活。

  「老娘跟你同班的時候,一眼就曉得了!」

  布流繼續(xù)說下去。

  「『啊啊,這家伙一個朋友也沒有,是個無趣的家伙!』『是個意志薄弱.一無可取的男人!』所以老娘才會主動找上你。不過,沒想到你會這么死心塌地跟著老娘?。 ?p>  我就這么坐在長椅上聆聽。

  腦袋好不容易開始運作……這到底是為什么?

  「你不出老娘所料,是個方便的家伙,就算老娘使喚你也沒有任何怨言,替老娘省了不少事。不過,這種關(guān)系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因為有些家伙似乎產(chǎn)生了無聊的誤解。而且更重要的是,跟你廝混已經(jīng)沒有好處了。要是繼續(xù)跟你這種被父母拋棄的傻蛋來往,寶貴的青春時代就要糟蹋掉了!」

  布流揮揮手。

  「再見了。聽好,今后絕對不準跟老娘講話,也不準接近老娘。你要敢叫老娘名字,老娘就當場揍你。聽懂了沒!」

  布流轉(zhuǎn)身背對我。

  「老娘想說的就這樣而已。你跟老娘才不是什么朋友,少來招惹老娘。不要多管閑事,清楚沒?」

  布流緩緩走掉了。她一次也沒回頭,就這樣離開公圖。

  我坐在長椅上不動,目送她的身影。就算寒風吹過,我也不起來,始終保持不動。

  我整理思緒。

  好不容易終於理解這件事時,我惱怒了。

  來這招嗎?這就是布流的做法嗎?

  說什么屁話!講話居然這么肆無忌憚,開什么玩笑啊!你以為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我不自覺在口袋里握緊拳頭時,這時手機響了。我慢慢拿出手機。

  螢?zāi)伙@示著我接下來要連絡(luò)的那個人的名字。

  3

  我開門,跟高科從床上坐起來幾乎是在同時。眼看高科還想下床,我連忙制止。

  「別這樣。你別逞強,乖乖休息啦。」

  「可是,有人來了卻在這種地方……」

  「以我跟你的交情哪需要在意那種事。你人都受傷了,就不要顧忌那么多?!?p>  高科本來很猶豫,但在我再三勸告下放棄,最后就只有坐起上半身而已。穿著睡衣的她拿起粉紅色開襟羊毛衫披上。

  高科的臉色并不好。眼睛下面浮現(xiàn)了淡淡黑眼圈,臉頰也發(fā)青。脖子一帶的瘀青也還沒全消,整個人沒有平常那種朝氣。

  「身體狀況怎樣?」

  「已經(jīng)好很多了,不過還是有點痛呢?!?p>  高科按著右肩。

  「應(yīng)該再一陣子就好了……」

  「你不要勉強喔,這時候要是讓傷勢惡化就前功盡棄了?!?p>  「這我知道。謝謝你為我著想?!?p>  那天高科被烏鴉啄傷了。話雖如此,鳥嘴的啄擊威力驚人,甚至?xí)灤┢つw挖開底下的肉。

  接受診斷包扎后,高科就在自家療養(yǎng)。

  我為此相當自責。當時要是能夠好好保護高科的話,應(yīng)該就不會變成這樣了才對。

  聽到我這么說,高科就輕輕搖頭。

  「不可能的。照那個狀況,不管怎么做都沒辦法全身而退。」

  「可是……」

  「要是沒有城太郎你掩護我的話,我想狀況會更糟,或許連教室都出不去,那才嚴重。」

  那時候我保護高科脫離教室。但外面貓狗成群,本來還不曉得會怎樣,沒想到偶然空出了容許一個人穿過去的空間。於是我就抱著高科,好不容易逃到校舍外面。真的是太幸運了。

  「事情居然會變成那樣,我想都沒想過?!?p>  高科低著頭,但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抱歉,我并不是為了講這種事才找你來的。」

  剛才打手機給我的人是高科。她說有話要跟我說,要我馬上過來。

  我也有事想問她,於是一約好時間,我就立刻跳上腳踏車來到高科家。

  「我想在今天以內(nèi)搞清楚。」

  「你該不會是指布流的事?」

  「城太郎果然也跟她見面了?!?p>  「我接到電話時,正好跟她分開。」

  「你們說了什么?」

  我很猶豫,但隱瞞也沒用。反正高科知道我父母的事,於是我就一五一十說了。

  隨著我一路講下去,看得出高科的臉愈來愈僵硬。

  「我嚇到了。沒想到她會說那種話。」

  「是啊。」

  「她真的講了?真是不敢相信?!?p>  其實打擊已經(jīng)沒那么大了。我在意的反而是別件事。

  「高科呢?見過布流了嗎?」

  「嗯。從時間來看,是跟城太郎見面之前?!?p>  高科看著桌上的時鐘確認時間。

  「她來這里跟我講事情?!?p>  「什么事?」

  隔了一下以后,高科眼珠往上看著我說:

  「講你?!?p>  「咦?」

  「就說了,是講城太郎你的事?!?p>  為什么?講我的事要干么?我一點也不懂。

  「啊~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還是一樣火大!」

  高科用雙手搥著床單。

  「為什么我非得聽她講那種話不可?。≌f什么城太郎笨、遲鈍得沒藥救,這種事我早就知道了。我早就知道希望不大??墒牵退闶沁@樣,她也沒權(quán)利說那種話!要怎么想是我的自由吧!」

  「你在說什么我一點也聽不懂……」

  「你就是因為聽不懂才不應(yīng)該!」

  高科雙手環(huán)胸,別過臉面向旁邊。她相當生氣。

  我聽得一頭霧水。為什么高科會因為我的事這么生氣?

  「啊啊,真是氣死人了。光想起來就很火大?!?p>  「你拿我出氣也沒用喔?!?p>  「誰教晶講得也太過分了,一瞬間我真的差點要跟她絕交了。」

  「啊,你會說差點就表示……」

  「哼,她的想法根本就是欲蓋彌彰!」

  高科松開手,眼神蘊藏著不同於憤怒的感情。

  原來是這樣。她果然發(fā)覺了。

  「她以為我跟她相處了多久?是半年喔,半年。這半年我們每天見面、講話、被她耍得團團轉(zhuǎn)。相處得這么密切,我當然曉得她是怎樣的女人。除非有什么特殊原因,不然絕對不會講話傷人。雖然表現(xiàn)得像個笨蛋一樣,但意外地為人著想。當然有時候也會像這次這樣弄巧成拙。」

  我也抱持相同意見。真不傀是高科,觀察得真仔細。

  「那個晶當面說了傷人的話,而且是挑別人絕對不希望提起的部分。她這么做的理由大概是……」

  「想要疏遠我們。布流想要我們氣到再也不想跟她見面,以免我們主動接近她?!?p>  「就是這么回事!」

  布流離開后,不對,從她講那些話時開始,我就坐在長椅上,思考布流為什么要說那種話。她提到我父母的事情確實打擊到了我.但比起這件事,我更在意她為什么要講這件事。

  這件事提得太唐突了,根本就沒理由非今天講不可。要是想傷害我的話,應(yīng)該可以更早講才對。有效的機會多的是。像今天這樣一點前兆也沒有,時機是最差的。

  為什么她要說這種惹人不快的話?我迷迷糊糊發(fā)覺這點,是在布流離開后。

  我的答案是:她會不會是故意講難聽話,藉此疏遠我;就算自己會被討厭,也要跟我保持距離?

  為什么她要做到這個地步?答案很簡單,因為牽扯到這次事件。

  布流大概知道事情真相,所以她一定是認為要是我和高科跟事件扯上關(guān)系,或許又會遭殃,而且下次就不是皮肉傷而已了。因此她才會刻意擺出強硬態(tài)度。

  「要說什么最教我火大,就是這點!」

  高科握拳槌床。

  「她以為那樣講,我們就會發(fā)火,從此再也不跟她講話嗎?她以為我是那種女人嗎?氣死人了。我跟她才不是那種泛泛之交。雖然女人的友情比紙還薄,但人的羈絆可是比血還濃耶。這些事她竟然一點都沒有想到,真是氣死我了!」

  聽了高科的話以后,我稍微笑了。

  我真的是單純感到高興。

  察覺布流真正的用意時,我也覺得自己被小看了。我真想罵她一句別開玩笑了。

  我是說正經(jīng)的。她真的以為我們之間的友情會因為這樣就斷掉嗎?

  你知道嗎,布流。會看的人都看在眼里喔。

  怎么可能有辦法靠那種事蒙混過去呢。你知道嗎,布流。我們相處那么久可不是相處假的。就算看不見全部,至少察覺得出來喔。

  「你那是什么表情啦。」

  高科坐在床上抬起頭來。

  「我是真的生氣了耶……好痛好痛?!?p>  高科一揮手就立刻按住肩膀。她似乎連自己受傷都忘了。

  「笨蛋,不要激動啦。你也稍微想想自己的身體好嗎?」

  「一不小心過頭了……」

  布流調(diào)勻呼吸以后,看著我說:

  「那么,你認為那個笨蛋捫算做什么?」

  「她應(yīng)該會設(shè)法解決這次的事件吧?!?p>  依布流的脾氣,她不可能知情還默不吭聲。

  「材料齊全了。她絕對不會放對方逃走。」

  「城太郎你打算怎么辦?要隨她去嗎?」

  「那可不成。」

  雖然是情勢所逼,但都已經(jīng)介入這么深了,我可不打算半途而廢。那種心里有疙瘩的感覺就免了。

  被人這樣瞧扁,豈能默不吭聲。別小看人了。再加上永石的事也需要解決,我才不會照布流的意思行動。

  「既然布流行動了,我也要盡我所能。」

  「果然是這樣。你的心情我懂,因為我也一樣嘛?!?p>  這時高科的表情稍微憂愁了起來。

  「只不過,我不希望你太冒險。能避開就盡量避開。」

  「不會有事啦。總不會鬧得像之前那樣嚴重吧?」

  「答應(yīng)我兩件事?!?p>  高科筆直看著我,豎起兩根指頭。

  「一是覺得情況不對就要立刻逃走,千萬不可以逞強?!?p>  「你放心,我這個人很膽小,沒有這種問題?!?p>  「如果城太郎你真像你說的那樣膽小的話,我就不會擔心了。你這個人只莽撞了一半,而且又笨,所以我才擔心?!?p>  「你很過分耶?!?p>  「二是帶她回來見我,我絕對不允許事情就這樣結(jié)束。就算是來硬的也要逼她跟我道歉和好。就算得拎著她的脖子也要拉她來喔。」

  「好。」

  我也一點都不打算就這樣絕交。就算是賭氣也要弄清楚她在想什么、到底是為了什么而行動。

  「我試試看,但不保證會成功就是了。」

  「拜托了。那么,有沒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

  「有?!?p>  我問了我在意的事情。

  高科盡管對這個意外的問題戚到困惑,還是回答了我的問題。

  4

  我聽高科講完話以后,去了圖書館一趟。

  明明就說不用了,高科卻還是到門口目送我離開。她發(fā)出非常溫順的聲音說了「小心喔」,讓我記憶特別深刻。

  我在圖書館用一個關(guān)鍵字查遍所有的書。

  那個字當然就是「所羅門王的戒指」。

  我要的書一下子就找到了。

  另外我還找到了關(guān)連書籍,也透過圖書館設(shè)置的電腦上網(wǎng)找到資料。高科的建議也派上了用場。

  調(diào)查完以后,我好一段時間說不出話來。

  假如「所羅門王的戒指」真的就像書上所寫的那樣的話,這次事件就全部說得通了。學(xué)校發(fā)生的事件就不用說了,連之前的事件也一併解開真相。所有的事件從平瀨的事件開始一條線串起。

  然而現(xiàn)實中真的存在那種東西嗎?

  這既不科學(xué),也不符合常識。照常理來說,這種東西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我之所以沒辦法表示意見,就是因為結(jié)果實在太不現(xiàn)實了。

  雖然不能斷定沒有,卻也不敢篤定有。

  接下來書跟網(wǎng)路已經(jīng)派不上用場,除了問知情的人以外就沒有其他辦法,但布流目前連絡(luò)不上,另一個似乎知情的永石跟我也沒有接點,去跟重傷住院中的平瀨見面又教人猶豫。

  該怎么做?

  我相當迷惘。離開圖書館時還是找不到答案。

  我牽著腳踏車出了停車場,來到通往出入口的銀杏大道。

  就在這時候出現(xiàn)了人影。

  看到前方并排的兩人的臉那瞬間,我暗罵白己.怎么沒想到要去連絡(luò)他們呢?

  似乎知情的人不就在這里嗎?

  站著等我出現(xiàn)的人是石上和秋月。兩人都穿著學(xué)校制服,站在布滿落葉的道路盡頭。

  兩人都筆直看著我。

  我做好心理準備以后走近兩人,輕輕舉起手。

  「嗨,好久不見。」

  話雖如此,不過才過了四天而已。

  「秋月,你說的沒錯。書的確是知識的寶庫。我到圖書館查資料以后,疑問大致解開了。謝謝你?!?p>  秋月只是稍微動了動嘴角而已,表情不變。她正眼看著我開口了:

  「請問您知道布流殿下去哪里了嗎?」

  她的用詞非常客氣,跟平常天差地遠。

  「今天她出門以后就失蹤了。我們找過她可能會去的地方,卻一點線索也沒有。后來聽說您出門,我們就匆匆忙忙追過去,卻撲了空。請問您見到她了嗎?」

  「嗯,見到了。」

  我毫不遲疑地回答。我不打算隱瞞他們。

  「是在快要十二點的時候。我們在公園講過話以后就分開了。話先說在前頭,我并不曉得她去哪了。她沒告訴我,而且就算我問了,她應(yīng)該也不會回答才對。」

  「您有頭緒嗎?」

  「沒有。要是有的話我早就去了。」

  我的口氣稍微變得冷淡。

  秋月客套的口氣令我在意。她在顧慮什么。我們不是朋友嗎?有話想問就直說啊。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氣氛的變化,石上浮現(xiàn)微笑說:

  「你別那么生氣。目前一直找不到那個人的下落,我們也是真的很困擾。因為不能讓那個人遭遇危險呀?!?p>  「依那家伙的個性也知道那家伙打算干么吧?」

  「是啊,那個人要了結(jié)一切?!?p>  「對,那家伙正在找永石,而且是單槍匹馬。這方面的事情。你們兩個不是比我清楚嗎?」

  風吹過,樹梢沙沙作響。銀杏葉飄落,掉在我們之間。

  這兩個人知道我所不知道的布流。那天在速食店的對話,沒有共通的背景知識就無法成立。

  而且在學(xué)校那起事件發(fā)生前。高科不也說過他們在爭論嗎?

  「你們到底隱瞞了什么?」

  我一問,秋月別過臉去,石上不再微笑。兩人不回答。

  我想就算再問下去,兩個人也絕對不會告訴我。事情只會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繼續(xù)發(fā)展下去。

  既然這樣,我也要照我的意思做。休想妨礙我。

  「雖然我說我沒有頭緒,但我自有主意,接下來就剩付諸行動而已?!?p>  我故意加強語氣。

  「想查就盡管查。要跟蹤我也行。但我什么也不會說,我是絕對不會說的?!?p>  相對于石上面不改色,秋月的表情稍微僵硬起來。

  「你們說你們不曉得布流的行蹤吧?而且連人都連絡(luò)不上。你們知道那家伙為什么會那么做嗎?你們大概猜得到那家伙為什么不肯告訴你們兩個嗎?答案很簡單,因為那家伙還執(zhí)著于日常。那家伙認為只要趁現(xiàn)在設(shè)法解決事情的話。就能恢復(fù)原本的生活?!?p>  之前我問布流將來的打算時,她說一直這樣就好。她說她最愛日常,能夠一直過現(xiàn)在這種生活就好。

  現(xiàn)在我懂了。那番話沒別的意思,就是那樣。

  布流是真的很喜歡在學(xué)校的每一天。她喜歡這種到學(xué)校上無聊的課、跟朋友聊天打屁、東晃西晃以役回家的生活,要不然就不會想跟其他人加深交情。

  她很清楚這點。才會拼命享受日常。

  但這次的怪異事件撼動了布流所期望的現(xiàn)實。

  世界漸漸朝著異常的方向扭曲,大概遠超出我的想像。

  為了修正這個扭曲,布流將采取行動。雖然不知道能不能完全恢復(fù),至少要設(shè)法處置。

  雖然事態(tài)正朝著難以想像的方向發(fā)展。但她并不是那種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立刻就放棄的家伙。這種事跟她廝混過半年就知道了。

  那家伙正為了挽回自己喜歡的日常而努力,要填補世界的破洞——同時在心底怒吼著。

  為什么這兩個人不懂這點呢?還是明知道卻裝作沒發(fā)覺呢?不管怎樣,現(xiàn)在我無意協(xié)助他們。

  至少我想站在布流那邊。

  我看著石上。

  他也不移開視線。我們就這樣互瞪了一段時間。

  先轉(zhuǎn)開臉的人是石上,

  「好吧。是我們輸了,現(xiàn)在就暫且不問。」

  「聰史,你怎么」

  「沒用的。既然他都說他不想講了,就絕對問不出什么來。強制或命令并沒有意義吧。」

  「但是,既然布流殿下置身險境。我們就不能坐視不管。要設(shè)法」

  秋月還要說下去,但石上伸手制止她。

  「要是那么做,就會把他捲進我們的世界喔,你也不希望那樣吧,再說那么做對他也無效。」

  秋月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她無力地低下頭。

  石上拍了拍秋月的肩膀,然后看著我。表情有些黯然。

  「那,我們走了。還有很多事得做呢。只不過,我們是真的擔心布流同學(xué)喔!」

  他的嘴角浮現(xiàn)一抹微笑。

  「如果你查到那個人的下落。而目你還當我是朋友的話,希望你連絡(luò)我,拜托了。」

  兩個人轉(zhuǎn)過身去,消失在銀杏大道的盡頭,身影顯得非常落寞。

  我認為我并沒有做錯。當時我只能這么說。

  可是我的心還是有一點痛,是因為隱約厭覺到對不起他們的關(guān)系嗎,

  我低下頭來,搖了搖頭。

  突然響起了尖銳的聲音_就在我吐了一口氣之后。

  「啊,嚇了我一跳。沒想到<蒼>之一族就在這么近的地方?!?p>  我的心臟差點就要蹦出來。我不自覺轉(zhuǎn)頭一看,只見身穿深紅色洋裝的美少女站在那里。

  她的長相只要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是那個自稱亞美的女孩子。此時她正站在步道上仰望著我。

  她到底是從哪蹦出來的?

  在她來到這么近之前,我居然一直都沒發(fā)覺,簡直就像是突然當場冒出來的一樣。

  「要是沒用『埃癸斯之盾』的話,就會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梗ㄗg注:希臘神話中宙斯與雅典娜各持一面的神盾。)

  「你」

  「對,我是亞美。久違了。」

  亞美拎超裙擺一鞠躬。

  「你之前好像捲入了那起事件,原來沒事啊。直一不知道是走運還是倒楣?!?p>  我退后一步。她到底找我干么?

  我第一次遇到這孩子,是上街要揪出跟蹤狂那時。

  當時她說了奇妙的話,而且

  「我記得你那時候不是在公園舉水石一起」

  「哎呀,原來你看到了?眼力真好。」

  亞美笑了,一點邪氣也沒有,但這樣反而詭異。

  在摩天大樓附近的公園被混混攻擊時,這孩子舉水石一起看著我跟布流,應(yīng)該說是看著鳥攻擊我們的樣子。

  依情況來看,她應(yīng)該知道某種程度的內(nèi)情,就算曉得戒指的能力也不奇怪。但亞美再怎么說都是小孩子。年紀再大也頂多十歲,成熟的言行舉止非常不自然。

  我大膽問她:

  「你知道嗎?水石以及『所羅門王的戒指』的事。」

  「哎呀,連『所羅門王的戒指』都曉得了嗎?直覺真準。既然你已經(jīng)調(diào)查得這么深入了,果然不能再放著不管。」

  亞美搖搖手指。

  「我是不知道你有沒有自覺,其實你已經(jīng)非常接近真相了喔,雖然有點難以置信,不過這是事實。只不過,要是再放任你搗亂下去,事情會很麻煩,所以我要你現(xiàn)在就罷手。我要你成為我的奴隸?!?p>  只見亞美往前伸出右手,戴著白子套的掌心捧著綠色粉末。

  我記得那是

  「來,忘記一切,乖乖服從我?!?p>  話一說完,亞馬就把粉末往我身上扔。

  粉末散開,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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