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巘如劍,直插青云。
姑娘坐在絕巘邊,目光漫無目的的亂轉(zhuǎn),只在看向來路的時候帶著期許。
風稍早的時候從這里經(jīng)過,帶走了它所能帶走的一切,枯葉、碎石、雪還有聲音。漸漸的,那過分的安靜在姑娘心底蘊出了不安。
她開始時不時地望向那個可以上到這個絕巘的地方。她開始覺得時間好長,明明剛看過那里,卻覺得已過了好久,又再望去。
她甚至站了起來,在絕巘上來回踱步。雪鉆進了鞋里,寒冷刺骨,卻沒能給她焦躁起來的心降下溫度。
忽然,她捕捉到機關(guān)運行的聲音,她忙跑過去看,“沒錯,是他!”她呼之欲出。卻慢慢的收好心弦,退回到巘邊,背對著那個方向。
她豎起耳朵,她能聽到那愈來愈近的腳步聲,也能聽到自己雜亂無章的心跳聲。
來人站到了她身邊,卻一言不發(fā),氛圍仿佛又回到了剛才,靜謐極了。只是她的心境卻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時間不再是漫長,反而有些不夠用。她希望時間能走慢一些,最好把這份靜謐鋪成永恒。
最終,還是她自己擊碎了永恒的幻鏡?!澳绢^,我~要走了!”顫抖的聲音被她藏在了咬破的嘴唇下。
來人依舊一言不發(fā),只把眼放在她身上。
“今天那些人是來抓我回去的,我不想回去!”她還是隱隱發(fā)出了顫音?!拔疫€想看海,看草原,看荒漠與你眼中的星辰!”
來人似乎看見一顆晶瑩的珍珠從她臉頰滑落。那濃烈的不舍終是沖破了牢籠,化成一滴淚,奪眶而出。
“你是不是特別高興,我走了就再也沒人欺負你了?!彼t著一雙眼、嘟著一張嘴,看向來人。
可也沒人與我一起看煙花了!只有你,只有與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覺得我是在做自己,可以放下心墻,敞開心扉!
因為有你,我仿佛又找回當初的我,那個會拋開一切去看絢爛煙花的少年;會肆無忌憚去放聲大笑的少年;會滿懷熱忱去愛這個世界的少年。
來人想把這些話一口氣全說與她聽,可他沒有?;夭蝗チ耍莻€少年!如今,再深的喜愛,也是將其放入心底,以免被這世界的敵意所傷。
來人走到一旁,找了塊干凈的雪地,彎腰去捧起一團雪,又走了回來。把雪分成兩堆,一堆遞給她,一堆自己留著。
她突然笑了起來,接過那團雪,一下子全送到自己嘴中。來人也一口吞了自己的那團。
一秒鐘后,兩人不約而同的大口哈氣。怕是冰的牙齒都沒了知覺,你看,兩人眼中都因為冰冷刺激出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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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掌教和劍尊火速趕到了后山。
后山之上,雪深數(shù)尺。只見兩雙清晰的腳印,一進一出。
掌教和劍尊對視了一眼。多年培養(yǎng)出來的默契,讓彼此一瞬間就明白了對方想要傳達的信息,旋即沖入洞中。
洞中央湖底散著的光幽幽地照在洞中的每一個角落,但這里的光絕對跟有溫度搭不上邊,只讓人覺得壓抑。連映照掌教臉上,都覺得像是在給掌教上“僵尸妝”——整張臉毫無血色。
“到頭來,這預(yù)言終究避無可避,該來的還是來了!”湖面上空空如也似乎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這段時間以來,發(fā)生的樁樁件件層層疊疊地積壓在掌教心頭,讓他逐漸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他感覺無形之中仿佛有一只手,它掌控一切,它排織命運,無論自己如何掙扎,也跳不出它設(shè)定的軌跡。
在它面前,掌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敗感。
劍尊探查完角落靈蝶的尸體,回來向掌教匯報,卻見掌教眼中銳氣盡泄。“師兄,師兄!”劍尊自然也是心亂如麻,但他必須穩(wěn)住,慌亂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師兄,你是我們的掌教啊,你此時若是都氣餒了,那我們九劍宗就真的萬劫不復(fù)了!”
這段話里終有幾個詞傳到了掌教耳中。
“你有什么建議?”這是掌教勉強思考后得出的結(jié)果。
“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盡快封鎖出口,嚴密監(jiān)視宗內(nèi)人員,外來人員要格外留意。對外什么都不宣稱,除以上兩點外,一切照舊!”劍尊亂中有智,這樣的細密心思不由讓人欽佩。
“一切依你!”掌教似還未擺脫那被命運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挫敗感,說完之后就立在那了。
“這一切還需掌教吩咐安排。”說著,劍尊就架著掌教離去了。
腳步聲漸漸遠了,直到聽不見一絲聲響。正此時,一個人影從山洞旁的一棵樹后面躥了出來,一溜煙就鉆進洞里去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覬覦逆鱗已久的洛寂奕。
只見洛寂奕雙手結(jié)印,湖中央的正上方就漸漸起了變化。隨著洛寂奕靈壓陡增,一聲清響,逆鱗竟再度出現(xiàn)在原處,而原本縈繞著逆鱗的藍光則隱隱淡了幾分。
洛寂奕掌心聚靈,不多時,就凝結(jié)出一團紫紅色的光球。洛寂奕將那光球奮力推向逆鱗,撞擊之下,產(chǎn)生了比湖底的光更亮的光芒。
那藍光又弱了些許,眼見就要熄滅。
洛寂奕未敢停歇,再度聚靈。這次聚集出的光球比上次的更大更亮,可未及推出,洛寂奕卻突然察覺到自己背后有什么異動。扭頭,還來不及細看,一道氣刃已迎面而來。
洛寂奕忙將光球擋于自己身前。
“嘭”隨著一聲堪比雷鳴的巨響,一陣爆炸波四散開來,把處于中心點的洛寂奕震得五臟六腑皆移了位置。
洛寂奕費盡氣力,這才穩(wěn)住身形,正想看清來人,卻先淬出了一口鮮血。
“沒想到是你!”劍尊低沉的嗓音極易辨認。此時,那低沉的嗓音之中夾雜著幾多不解。
“你不是走了嗎?”洛寂奕只覺得說話的時候,自己的肺腑都要裂開了似的。
劍尊素以心思縝密著稱。想方才,劍尊一入洞中,便立即去查看了靈蝶的尸體,當下便通過尸體的溫度判定盜劍者進入這洞中絕不過半刻。別的不說,劍尊對洞中鎖著逆鱗的這道封印還是有著十分的相信的。略一思慮,便明白過來,逆鱗該還是在洞中,自己和掌教不過是被障眼法蒙蔽了。那洞前的兩排腳印也應(yīng)該是盜劍者布下的迷煙。
有此判斷,劍尊便精心演了一場戲,假裝離去。中途讓掌教獨自去安排有關(guān)事宜,自己則折返而來。果不其然,一切都與劍尊所想別無二致。
“想你洛寂奕一代獵妖師,為何做出這等蠅營狗茍之事?”劍尊之語擲地有聲,儼然一副尊者氣派。
洛寂奕搖了搖頭,“事已至此,不做辯白!”
劍尊也不追問,上前施法把洛寂奕控住了,帶著洛寂奕回了沉鸞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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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洛兄要盜取逆鱗?這是何故?”劍影山下一行,一路走來,與洛寂奕相交甚篤,此刻顯得有些不敢相信。
洛寂奕別過臉去,抵死不語。
“洛寂奕該當作何處理,還請掌教示下!”劍尊問道。
劍心搶過話來,說道:“要我說,有此心者,當誅,以絕后患!”
“洛兄絕不是那般奸佞小人,且罪不至此,望掌教師兄三思啊!”劍影為洛寂奕開罪道。劍蕓也出來為洛寂奕說了幾句好話。
劍神這時插話道:“洛寂奕盜劍必有緣由,不妨先將其關(guān)押,探明情況,再行定奪!”
劍尊見掌教心緒不寧,充耳不聞,便說道:“此法甚為穩(wěn)妥,既自詡正道,哪有不分青紅皂白便奪人性命的。就將洛寂奕關(guān)至面壁崖上,詢問清楚再說。”劍尊做事自然會留有余地,況且他還有情報想從洛寂奕口中套出。
掌教本沒細聽眾師兄弟的言語,見劍尊開口了,就讓大家依劍尊的吩咐去做。“姑且如此?!闭平虛]揮手,示意散會。掌教不愿多留,只想回去平靜平靜。
卻見劍心把大家攔了下來,“這還有一件事嘛,上次可能確實有所疏忽。這次通過通魔探查,竟還真找到了幾處妖的蹤跡。想來是這些祟物用了什么方法躲過了我的探查!”
“這~”
“我當時就說妖魔這種東西,怎能除盡?”
“……”
劍心這話一出,引得眾師兄弟你一言,我一語,好不聒噪。
“既是幾處有妖,派個人去剿滅了便是?師弟不才,愿往!”劍魂音量壓過了其他人。
這時,劍尊想起了不久前觀察劍心通魔時的異樣,請命道:“還是我與劍心師弟下山去吧!”
“尊師兄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