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XZ噩夢
那時我也曾想過離婚,但看著年幼的兒子,想想前段婚姻已經(jīng)對不起女兒,我不能再離婚,讓兒子也在單親家庭里長大,便忍了,只要他真的改了,真的不再去賭,我可以陪著他掙錢把那些債還掉。
回家后,我詳細(xì)問了他,到底那些錢是怎么賭輸?shù)?,打多大的牌?是不是被人下了套?他說,不是打牌,他回來后從來沒去打過牌,那些錢都是在電子游戲廳輸?shù)舻?,就那種老虎機(jī)、翻牌機(jī)之類的,他每天上午去跑市場,午飯后就去游戲廳,剛開始還贏了些錢,有時贏幾千、幾萬,還有一次居然贏了十幾萬,他想要贏更多,想要把以前的債都還清,想讓我們一家人能夠過上更好的生活,但是后來就不行了,就經(jīng)常輸,雖然偶然也會贏一點點,但輸?shù)目偙融A的多,最多的一次輸了三十多萬,然后他就想贏回來,他也不想欠那些債,但最后就再也贏不回來了……
我問他:“那你剛開始找我?guī)兔桢X,說是自己發(fā)貨給客戶,是真的嗎?”他忙說:“是真的,我真的是自己在做,自己拉貨發(fā)給終端客戶,收到錢后馬上就把錢還掉了,也掙了些錢,后來有幾次拉貨的本錢就是我自己掙的,但后來去打游戲機(jī),就輸了……我也壓力大,”他給我看他手腕上用煙頭燙的幾個傷疤,說:“每次都想得頭痛欲裂,就用煙頭去燙手,只有這樣才感覺稍好一點,有好幾次想去死的,不想再連累你們,我連農(nóng)藥都買好了,本想去買安眠藥,但藥店都不賣整瓶的,就買了農(nóng)藥,可是回家看到天天那么可愛,又舍不得?!彼赣H在旁邊眼眶紅紅的,說:“你去死,你去死了你的兒子拿來咋辦?你看你兒子那么小,哪個給你供大?你倒是死了解脫了,你把這一家子人咋辦?你才不能去死,你得去好好的掙錢養(yǎng)這一家子?!比缓笥謱ξ艺f:“小紅,管他的喲,事情不發(fā)生已經(jīng)發(fā)生了,算了,你也看開些,經(jīng)過這件事后,他已經(jīng)知道悔改了,他要是再不改,再去賭,不要說你,我都不要他了,我把他攆出去,不要連累我們這一家子?!?p> 他父親一直在外打工沒有回來,應(yīng)該還不知道這件事。
晚飯后我們坐在一起商量著今后該怎么辦。
張逸的幾個舅舅和姨媽都在XZ發(fā)展,有承包果園的,有承包學(xué)校食堂的,還有做工程的,都發(fā)展的比較好。其中他小姨承包的果園說是還有一年的承包期,每年的利潤大概有30-50萬元,果樹都有大、小年之分,大年的時候結(jié)的果子多些,果子就會小些,這年的價格就會便宜些;相反小年的時候就會結(jié)的果子少些,這年的價格就會高些,所以經(jīng)營得好的話,就會有50萬左右的利潤,要是經(jīng)營得不好,最少也會有30萬的利潤,他小姨因為次年要去另一個縣城做工程,原本說把果園轉(zhuǎn)給張逸的一位表姐做的,因為他出了這檔子事,這些親戚為了幫他,便說明年把果園轉(zhuǎn)給他經(jīng)營,希望我們能盡快把賬還清?,F(xiàn)在馬上要開始摘果子了,我們可以先過去幫忙收今年的果子,順便也可以學(xué)習(xí)一下,等這季果子收完之后,就轉(zhuǎn)由我們來承包。
我覺得這個也很不錯,我們?nèi)倚量嘁稽c,除去一家人的開支,那么最多3年就可以把賬還清,未來還是可以期待的。
第二天,我打開衣柜,準(zhǔn)備開始收拾要帶去XZ的行李,拉開抽屜,拿出首飾盒,發(fā)現(xiàn)里面的首飾全都不見了,項鏈、耳環(huán)、戒指、手鏈,一樣都沒有,忙大聲叫他上樓來,問他:“這些首飾呢,怎么一樣都沒有了?”他吱吱唔唔的說:“被我拿去賣了?!蔽乙宦牷鹈叭桑骸澳阍趺茨軇游业氖罪棧磕阍趺茨芙o我拿去賣了?那個項鏈?zhǔn)俏医Y(jié)婚時我媽給我買的,你怎么能這樣?”邊哭邊用拳頭去打他,他沒有躲閃,一聲不吭。他媽媽在樓下聽到樓上的動靜,便跑了上來,問是怎么回事?我說:“他把我的首飾全都拿去賣了,別的就算了,其中有個項鏈?zhǔn)俏覌尳o我的,那個對我意義不一樣。”他媽媽也開始打他,邊打邊罵:“你怎么這么不爭氣?你怎么做出這種事來?你到底要怎樣?你要把我氣死!”我坐在床邊,大腦一片空白,眼淚默默的往下流,只是沒再哭出聲,我不知道這段婚姻是否還要繼續(xù)下去,他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他媽媽罵著打著,突然往下一坐,暈了過去,他忙去抱著她,我也站起來去幫忙扶她在沙發(fā)上坐下,他用手去掐人中,他媽媽臉色蒼白,嘴唇發(fā)烏,好一會才緩過來,蘇醒了,醒了就邊哭邊罵:“你龜兒子咋個是這種人喲,你咋這么不爭氣喲,你硬是要把你媽氣死喲?!彼自谂赃?,也流著淚,小聲的說:“媽,我錯了嘛,我以后再也不去賭了,你相信我這回嘛,要是再去賭你就直接把我手砍了。”
他媽媽下樓后,我呆呆的坐在床邊,眼淚不停的往下流,他又是撲通一聲跪下來,說:“老婆,對不起,你原諒我這回,我不知道那個項鏈?zhǔn)悄銒尳o你買的,我知道如果被你發(fā)現(xiàn)首飾不見了,你肯定會生氣,在第一次拿去典當(dāng)后,第三天我贏了錢就去贖回來了,第二次拿去典當(dāng)后,就再也贖不回來了……”我好想恨恨的踢他一腳,忍住了,心里不停的在想:到底要不要離婚,要不要再繼續(xù)跟他糾纏下去,他這種人能改么?這時兒子已經(jīng)慢慢的爬上樓來,已經(jīng)在喊“媽媽,媽媽”,張逸站起來,走到我面前,說:“老婆,你放心,我們這次去XZ,我一定好好的做,等我們把賬還清,我會給你買更好的首飾,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兒子走到床著,看看我倆,拉著我的手說:“媽媽,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媽媽,你不要哭了嘛?!蔽冶е鴥鹤?,說不出一句話來,眼淚流得更猛了。
我回了趟娘家,不敢說是因為他去賭博,導(dǎo)致了失業(yè),更不敢說他欠債的事,只跟家里人說去XZ承包果園,可以有機(jī)會掙更多的錢,姐姐看我一臉的憔悴,問我咋回事,我說是剛回來,天天晚上帶著兒子睡,陪他講故事,沒休息好。
人是我自己選的,路是我自己走的,如今走成這樣的局面,我怎能告訴他們,特別是父母,我怎能讓他們?yōu)槲覔?dān)心,母親因為大哥去世的事,已經(jīng)受大了很大的打擊,我不能再把這件事告訴她,讓她為我操心。
我們賣掉了汽車,把買車時他母親在外借的錢還了,在那個8月底,來到了XZ的一個縣城C縣。說是縣城,就一條獨街,還沒有老家的有些鄉(xiāng)鎮(zhèn)大。
果園很大,說是有253畝,四周是筑的土墻隔離,有的地方墻體已壞,是被人翻越墻頭時弄壞的,果園離縣城大概2公里,在果園外面不遠(yuǎn)處就有幾戶藏族人家。園子里大部分是蘋果樹,還有部分梨樹、核桃樹,樹齡都很老了,個別蘋果樹已經(jīng)枯死,據(jù)說是當(dāng)年中央某位領(lǐng)導(dǎo)來視察時指定種植的,已經(jīng)有四、五十年。整個果園的地勢呈下坡狀,剛進(jìn)果園的左邊有六、七間土房,包含廚房、宿舍、庫房,對面是廁所,這都是以前看護(hù)果園的人修建的,在果園的另外三個墻角還搭建了簡易棚子,用于蘋果成熟時晚上看守果園的人睡覺用。這個地方雖然海拔不是很高,只有3000多點,過來也沒感覺到有高原反應(yīng),但走路速度快一點就會喘氣。
小姨從老家請了三個工人,加上小姨父,一共五個人,蘋果成熟時一般都找人來批發(fā),開著大車一車一車的裝走,這時就會請些附近的藏族小工,爬上樹采摘后用背兜一背一背的背到停車的地方,用紙箱包裝好后進(jìn)行裝車,張逸每天幫著指揮采摘、裝車,我每天也背著背兜,爬上樹去摘蘋果,小姨則每天在縣城的街上擺攤零售,說是零售,很多藏族人也是一買就是幾十斤,而且街上賣的價格還高些,所以有時也會賣好幾千塊。
斷斷續(xù)續(xù)到10月末,蘋果才摘完。小姨給了我們8000元錢,算是我倆這段時間的工資,果園里的一應(yīng)物資全都免費送我們使用了,有三輪車、摩托車、廚房用具、肥料、紙箱等。小姨父和幾個工人給我們講述了一些管理果樹的注意事項和要點,以及修枝、鋤草、施肥的方法,又幫忙將圍墻垮掉的地方進(jìn)行了修補(bǔ),10多天后,工人們便回了老家,小姨他們也去了另一個縣城,果園里就留下了我和張逸,當(dāng)然還有那五、六條喂順了的野狗。
果園里有條水溝穿園而過,我們喝的就是這條溝里的水,用兩只水桶挑水回去倒缸里,挑水的路上還不能歇氣,因為沒有平坦的地方可以放下,每次挑兩桶水回去都會累得直喘氣,后來他便買了水管和水泵,直接從溝里接到屋子里面,把水缸都裝滿。但是每次抽完水后都得把水泵取了拿回屋里,不然就會被偷,有一天上午張逸帶著幾條狗去園里巡視,發(fā)現(xiàn)有三個年輕的藏族小伙正在溝邊拆水泵,他跑過去跟他們打了起來,后來水泵雖然沒丟,幾個小伙跑了,但新買不久的的手機(jī)卻在打架的過程中弄丟了。
這個冬天,我們沒有回家,他怕回去后那些債主到家來找他要錢,我便留在果園里陪他。我們每天睡到半上午才起床,午飯后他騎著三輪車去縣城里的飯館中拉泔水回來喂狗,有時也去收點廢品,掙些零用錢貼補(bǔ)家用,我就在園里洗洗衣服,繡十字繡打發(fā)時間,他早早回來后便打開電腦玩游戲,有時我倆也去園里轉(zhuǎn)一圈,怕有人損壞圍墻,每次轉(zhuǎn)園時,那些狗都跟著我們跑。漸漸地,園子里的狗越來越多,已經(jīng)有10多條了,但是敢近身觸摸的還是那三、四條。
這個縣城很小,縣城周邊有些種蔬菜的,還另外有個葡萄園。城里的飯館、藥店、摩托車修理處、汽車修理處、廢品回收處、還有幾個商店,居然都是老家相隔不遠(yuǎn)的人,一聊起來原來都是家鄉(xiāng)人,感覺很是親近。
張逸的父親用打工掙回的錢買了肥料、紙箱和一些工具,次年他不再出去打工,來果園和我們一起管理,我們沒有請其他工人,所有的事都是自己做,鋤草、施肥、修枝、澆水,每天早早的起床,他和父親便去果園開始工作,我做好早飯后對著坡下他們干活的地方大吼一聲“吃飯了”,早飯后我們?nèi)吮阋黄痖_始工作。我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也一樣戴著帽子做著所有的事情。果樹比較大,修枝時需要爬到樹上去,一只手用帶杈的棍子勾住樹枝,一只手拿著剪刀去剪,要是沒有站穩(wěn),一不注意就會從樹上摔下來。有一次我就從樹上摔下來“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把樹下的幾條狗嚇了一跳,定定的看著我,大腿根部也被樹枝掛破了好長一條口子。XZ太陽大,紫外線強(qiáng),還沒到夏天,人就曬黑了。
張逸仍然是在每天的午飯后去城里拉泔水喂狗,只是出去的時間越來越長,有時基本到晚飯時才回來,問他怎么回事,他便說多跑了幾家館子,或者說剛好有人叫他幫忙卸貨轉(zhuǎn)車,要么就是有人要賣點廢鐵,叫他去拉,有時還掏出幾十塊錢來,說,你看嘛,這是今天下午掙的錢。說得次數(shù)多了,我便不再相信。有一次他出去已經(jīng)三個多小時了還沒回來,我就跑到街上去找他,結(jié)果在一戶人家里找到,正在打麻將,我進(jìn)去就把牌掀了,氣憤地說:“你在咋子?你太過份了!”他自知理虧,忙站起來拉著我往外走:“老婆,走嘛,我們回去,我剛剛坐下來幫他們打的,他上廁所去了,才打第一盤?!惫聿判胚@話!
回果園后我跟他吵了一架,我不相信他是在幫別人打牌,他說過不再去賭,那就應(yīng)該連打牌的地方都不要去,看都不要去看。他爸也在勸我:“他說過不去賭了就不會去了的,他不過就是幫別人打了把牌嘛,你也不要生氣了?!比缓笥洲D(zhuǎn)頭對張逸說:“以后看都不準(zhǔn)去看了,幫人家打什么牌,他自己不曉得打,要你去幫忙,以后不準(zhǔn)去了。”張逸點點頭,不說話。之后的三四天,他確實是每天早早的就回來了,但是沒過多久,又有時四、五個小時才會回來。
果子成熟的時候,兒子和他奶奶一起進(jìn)來幫忙,他奶奶在家做飯,我每天上街去賣蘋果,張逸每天早上把蘋果給我拉上街后就回去和他父親一起幫忙采摘、裝車,中午給我送飯到街上,下午再來接我回去。忙的時候我們也請小工幫忙采摘,多的時候會請10多個人,晚上他就和他父親在果園下面的棚子里睡覺,各自守著一處,每個棚子外面還拴了一條狗。
一天下午買完蘋果正準(zhǔn)備收攤時,一個女人過來找我,拿出張欠條,說是張逸打牌時在她那兒借了8000塊,當(dāng)時說好的賣了蘋果就還她。正好張逸過來接我,我問他是咋回事,他說是打牌輸了。我無語。
回到果園后,晚飯桌上,我開始說他:“說過不再去賭的,又跑出去打牌,現(xiàn)在人家拿著欠條來找我要錢,你這人咋就改不了呢?”我是故意當(dāng)著他父母說的,他母親問是咋回事,他沒說話,我說:“他不曉得好久跑去打牌,還欠了別人的錢,現(xiàn)在人家拿著欠條來找我?!彼龁枺骸昂镁们返模俊蔽艺f:“你問他嘛?!睆堃菥徚司?,輕輕的說:“就沒得好久的事?!彼赣H說:“以后不準(zhǔn)再去打牌了,要是再去打牌收拾你,你看大家這么辛苦的掙錢來凈給你還債了,劃算不嘛?”他父親也附和著說了他幾句,這事就這樣結(jié)束了。第二天大家照樣該干啥干啥。
后來閑聊的時候,據(jù)他所說,都說XZ的錢好掙,是好掙,這邊的人打牌也打得比較大,不管是打麻將、斗地主,起步一般都是50、100,還要買馬,打麻將最小也是20起步,不過不容易找到打這么小的人,一場牌下來輸贏個幾千上萬、甚至好幾萬是很正常的事,有的人在這邊專門靠打牌為生,一年贏個幾十萬回家,也有的人辛辛苦苦一年,把掙的錢輸個精光,借點錢回家過年。
這一季,我們賣完水果后有了三十來萬,還了他在這個縣城新欠下的十多萬,還了信用卡上欠的五萬,把所有信用卡全部注銷了,然后還了親戚朋友緊急的欠款,給了他父親三萬,春節(jié)回去的零用,以及繼續(xù)訂購肥料、紙箱,我們留了一萬作為這個冬天以及來年春天的開支。
果園的承包合同已到期,本打算再跟政府簽個三、五年,但果園下游的自來水廠計劃擴(kuò)建,有可能會占據(jù)果園的一部份面積,由于規(guī)劃圖紙還沒出來,政府要求只能一年一年的簽訂,于是,我們又簽訂了一年的合同。
果園的事情處理完后,父母帶著天天回了老家,果園又是只留下我和他兩個人。
他仍然是每天午飯后出去,天黑前拉著泔水回來,我也依然每天在果園閑著,我已疲了,懶得再說他,任由他去吧。有時他就叫我拿錢,說是沒錢用了,或者又欠哪個500,欠哪個1000了,要是不給就甩臉色,或者說好話哄,再不就是摔摔打打的,看著就煩,于是沒多久那一萬塊錢就全部斷斷續(xù)續(xù)的給了他,他有時會通宵都不回家,冬天經(jīng)常停電,我一人住在這200多畝的果園里感覺好害怕,便整夜點著蠟燭,半夜都不敢去上廁所,有時睜眼到天亮……
這個春節(jié)仍然沒有回家,父親打來電話,問我是怎么回事,怎么兩年過年都不回去?我編不出理由,無奈說了實話:他去賭博欠了些債,我們想在這邊掙錢把緊急的那些賬還清再回去。父親長嘆一聲,說他經(jīng)常看電視都看法制欄目,最危險的就是賭博、吸毒的人,這兩種人心狠手辣,為了錢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甚至殺人放火……他讓我小心一些,好好考慮一下,要么就回家去,就算不離婚,也各過各的,他欠的債由他去還,我回去找份工作,把兒子養(yǎng)起走。唉!可是,我好無奈,感覺好像沒有退路可走了……
好不容易熬過了春節(jié),三月份,張逸的父親還是先過來了,我們著手準(zhǔn)備開始先修枝、澆水,所訂購的化肥、紙箱等材料也陸續(xù)到達(dá)。仍然是每天上午三個人都去工作,午飯后張逸便去街上拉泔水。我們預(yù)留的那一萬元生活費早就被他用光,現(xiàn)在連買米買菜的錢都沒有了,離水果成熟可以銷售的時間還有好幾個月,我便給父親打電話,說我們現(xiàn)在沒有生活費了,能否借點錢來用一段時間,等賣了水果就還他。父親說他手里還有一萬,就把這一萬都給我吧,但他要求他借錢給我的事必須讓張逸知道,不然以后還錢的時候張逸會以為我是私自拿錢給父親,于是當(dāng)著張逸打電話時,便開了免提,父親還專門給張逸說了他借一萬給我的事。當(dāng)天下午父親就把錢打了過來。
到3月下旬時,樹枝已修了很大一部份,開始澆水了,便沒有那么忙,果園里的草已經(jīng)開始長起來了。張逸每天上街拉泔水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有時到吃晚飯時才回來,我也知道他是又出去打牌了,他父親有時也訓(xùn)他,但根本不管用,他依然我行我素。
有一天張逸出去拉泔水到晚飯時才回來,回來后情緒不怎么好,也不怎么說話。晚飯后睡覺時他先上床,等我收拾完回房間后看到他坐在床上,他說:“老婆,給我拿5000塊錢嘛?!?p> “拿5000干嘛?”
“我今天下午輸了,借了隔壁飯館周老板的5000,說好的明天就還給他,他要轉(zhuǎn)回去給兒子交補(bǔ)課的學(xué)費?!?p> “不可能!我不可能把這5000塊錢給你的,這是我老爸轉(zhuǎn)過來的,是我們這幾個月的生活費,我要是給你了,我們這幾個月怎么辦?”
“你先借給我,我過兩天就還你。”
“不行!”
他突然跪在床上,雙手作揖:“老婆,你就先借給我嘛,求求你了!你先給我,我說過,過兩天一定還你,不還給你是幺兒!”
“不行!我是不會相信你的!你說好的不再去賭,你哪句話兌現(xiàn)了?”
然后他賭咒發(fā)誓的說過兩天,就兩天,一定會還給我。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拿給你的!”
于是,他不再說話,躺下去睡了。
這晚,我很久都沒有睡著,不知道他會如何。
第二天上午,他又讓我拿錢,我還是沒給他。他上午去了街上一趟,午飯后又說讓我拿錢,我還是沒理他。收拾完后,我便提著籃子往果園下面走去,準(zhǔn)備去割草喂牦牛,他裝好塑料桶,準(zhǔn)備上街拉泔水,我以為他就這樣上街去,不會再來找我拿錢。剛走到果園中間的水溝邊,他騎著三輪車來了,讓我必須把銀行卡給他,我還是沒答應(yīng),爭執(zhí)了幾句后,我看他眼露兇光,一副惡狠狠的模樣,有些害怕,提著籃子迅速往住的地方走,他父親在另一個房間裁紙箱,有他父親在,他應(yīng)該不敢怎么樣。
回到房子里,他也到了,把我拉進(jìn)房間,讓我拿銀行卡,我還是不答應(yīng),拿出銀行卡用剪刀兩把剪壞,扔到地上,說“就不給你,就不給你?!彼麣饧睌模蜷_電腦,逼我從網(wǎng)上銀行轉(zhuǎn)賬,我倆便爭吵起來,他父親聽見爭吵聲,走了出來,問是怎么回事,我走出房間將事情說了,他父親也訓(xùn)他,這時,他突然拉著我雙臂,一腳把我絆倒在地,我的頭部撞在水泥地面咚的一聲,立馬感覺一陣昏厥,雙臂也被他拽得生痛,我一下哭了出來,他父親過來拉開他,他又沖過來打我,然后把我拉到房間鎖上了門,他把我壓在床上,用雙手掐著我脖子,一邊咬牙切齒地說:“你拿不拿?你拿不拿?你不拿老子今天整死你!”我被掐得喘不過氣來,頭部被撞的地方好像已經(jīng)起了包,頭痛得厲害,如果再不答應(yīng)他,恐怕真的要被他掐死在這里,便答應(yīng)了,他這才放我起來,拿過電腦,我從網(wǎng)上銀行轉(zhuǎn)了5000給他,他看著轉(zhuǎn)賬成功,才打開門走了出去。這期間,他的父親仍然是回到那個房間繼續(xù)裁紙箱,好像我們這邊根本沒有發(fā)生什么事。
張逸走后,我越想越難過,越想越灰心,便裝起行李想要回家。
我拉著行李箱走在路上,眼睛紅腫,在路邊遇上曾在果園做過小工的藏族大媽,她拉著我問怎么了,要去哪里,又過來幾個藏族姐姐,她們看樣子就知道我們是吵架了,不想讓我走,拉著我去大媽家里,被我拒絕了。快要走到街上時,遇上張逸拉泔水返回,他攔住我,問我要干啥,我說要回家去。他一把拉過行李箱扔到車上,不準(zhǔn)我走,并且讓我坐到車上去,在我們拉扯的當(dāng)中,人越圍越多,我也覺得不好,看樣子今天是走不了了,便往果園方向走去。他騎著三輪車在前面慢慢走著,到果園停好車出來時,我剛走到大門口,他拉著我說:“走,回去了?!蔽覓暝藘上拢阃蝗话盐野丛诖箝T口旁邊的石頭上,從地上揀起一塊大石,舉起來對著我頭部惡狠狠的罵:“你狗日的今天要咋子嘛?老子整死你!”我嚇呆了,眼淚又沖出眼眶,大聲哭了起來。僵持了一會,他放開我,扔掉了石頭,拉我起來:“走,回去!”推著我往大門里面走。回到房間,我呆呆的坐在凳上,淚水一直不停的流著,他去倒泔水,然后再沒進(jìn)來。
我越想越難過,在一起的這幾年,我對他付出了那么多,為了5000塊錢,他居然這樣對我,還想要把我整死!越想越絕望,便拿起地上的刀,一狠心往左手手腕使勁拉了下去。坐在床邊,血開始往下流,已經(jīng)沒有了疼痛的感覺,不一會兒,開始感覺頭暈,我想躺下去,卻渾身無力,動彈不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走了進(jìn)來,是叫我吃飯,看到我發(fā)呆的樣子,然后看到了地上的血,驚叫一聲,忙拿起我手腕,撕了個什么布纏住,嘴里嘟嘟嚷嚷的不知道說了些什么,一會兒,他騎上摩托車上街去找了位醫(yī)生過來,給我縫線,打點滴,只聽到醫(yī)生說了句:“還好割得不是很深,再稍深一點,就割到動脈了,那時就沒救了?!边^了一會兒又說:“你說你們倆個這是在干啥嘛,好好的咋就弄成這樣?”我躺在床上,大腦一片空白,心灰意冷,不想說一句話,也不想動彈,眼淚早已流干,眼睛肯定也是紅腫浮泡的。
第二天上午,醫(yī)生又來繼續(xù)打點滴,我仍然是一動不動。就這樣在床上躺了兩天,第三天他出去后,我便給姐姐打了電話,說了現(xiàn)在的情況,說想要回家,但是他不讓我走。姐姐回家找了二哥和父親商量,那時父親他們那個村正在拆遷搬家,便找了個借口,說父親在搬家時從車上摔下來,受了傷,讓我回去。姐姐給張逸打了電話,說了父親的狀況,比較嚴(yán)重,他這才同意我走。
轉(zhuǎn)了5000元給他之后,我用剩下的1000多塊買了機(jī)票,他借了個車子把我送到機(jī)場。
就這樣,我在XZ呆了一年多之后,帶著滿身滿心的傷痛和疲憊,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