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彎刀。
靜謐的夜空中有一輪圓月,圓月皎潔。
黑袍修士腰間有一柄彎刀,彎刀染血。
血,還溫?zé)?,一滴滴,落在湖面?p> 他看向林銘的目光中,帶著肅殺!
但林銘卻依舊面無表情,他聞了一下就知道縉叔那柄彎刀上的血液是剛剛殺雞染上去的,那雞十有八九是從汐月鎮(zhèn)某個鎮(zhèn)民家買的,證據(jù)就是滴在湖面上的雞血里隱約散發(fā)著一股熟悉的湯包味道。
廬州人喜歡吃湯包,每個地方的湯包都各有特色,林銘也喜歡吃湯包,所以他分辨的很清楚。
“我叫柳縉,是夏家的客卿,也是夏晴雪的親叔叔。”黑袍修士走到林銘身前,淡淡說道。
林銘道:“縉叔好?!?p> 柳縉蹙眉道:“你這小子怎么這么會攀關(guān)系,你看到我難道不覺得很害怕嗎,我這把刀可剛殺過人?!?p> 說著,他還有模有樣的握了握腰間的彎刀。
林銘嘴角一陣抽搐。
這喜劇天賦還是遺傳的?
全家都很搞笑嗎。
林銘仔細(xì)想了想,覺得似乎還是夏晴雪天賦更好一點,少女幾乎做到了喜劇的至高境界,潤物細(xì)無聲!
這位縉叔的水平顯然就差一些,表演有點刻意,林銘恐怕沒有辦法為他轉(zhuǎn)身。
林銘抬了抬手道:“好的,我現(xiàn)在很害怕了,縉叔找夏掌門有事嗎,她去洗澡了?!?p> 其實他知道柳縉就是來找他的,但他并不明說。
在林銘和玄靈巨龜交流的時候,柳縉就趕過來了,當(dāng)然以柳縉金丹期的實力,連神識都沒有,完全發(fā)現(xiàn)不了玄靈巨龜?shù)拇嬖凇?p> 那只膽小的生死境靈龜幾乎隨時都在利用神識遮蔽它的存在。
然后,柳縉就一直等在旁邊,夏晴雪舞劍的時候,他沒有出來,等少女回去洗澡了才堪堪出現(xiàn)。
柳縉沒好氣的瞪了林銘一眼,知道他準(zhǔn)備了半天的雞血估計是嚇不到林銘了。
他松開了握刀的手,輕咳一聲,煞有介事道:“我找你確實有事,我問你,你知不知道你的這個夏掌門到底是什么人?!?p> 林銘沉思了一下,滿臉凝重的猜測道:“難道,她就是傳說中被譽為世家之恥的鼎陽山夏家大小姐么?!?p> 柳縉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林銘指了指柳縉腰間的彎刀,彎刀刀柄上刻著一個‘夏’字。
他如數(shù)家珍的說道:“首先,你的刀上有夏家的字令,其次,我也是廬州修士,聽過一些鼎陽山夏家的傳聞,夏大小姐從小修行就非常困難,經(jīng)常被夏家責(zé)罵,被視為恥辱?!?p> 林銘頓了頓,補充道:“她還有一個弟弟,叫做夏凌空,天賦異稟,十七歲就已經(jīng)筑基巔峰,現(xiàn)在正在沖擊金丹期,并且他還建立了一個宗門叫做萬象宗,在廬州宗門里排行第四十九,被稱為鼎陽山天驕,世家之光?!?p> 林銘吐了口氣,道:“綜上所述,夏掌門很可能就是鼎陽山的大小姐,呵呵,就連名字也一樣,真巧呢?!?p> 林銘到底在廬州逛了兩個月,以他的實力想知道任何事情都很簡單,廬州各大勢力的情況他還算了解,各種傳聞軼事他也都清楚。
實際上他第一眼見到夏晴雪就將其認(rèn)出來了,不過夏晴雪作為鼎陽山大小姐的這個身份對他來說實在沒什么意義。
無非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家族而已,想來過不了幾百年就會消失在歷史長河中了。
林銘看中的是夏晴雪的天賦,那才是讓他覺得無比罕見的東西。
不,說是無比罕見都不合適,那幾乎是在這個世界萬年難得一見的珍寶。
柳縉無比詫異的看著林銘,他實在沒想到這個凝氣一階的小修士竟然知道這么多消息。
“你很懂嘛?!彼闷娴?。
柳縉對此倒也沒感到什么不合理,林銘說的這些消息盡管普通人很難知道,但如果是常年在廬州混的修士,稍微向別的修士打聽打聽,都是能打聽到的。
林銘道:“還好吧?!?p> 柳縉嘆了口氣,道:“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就很好,接下來我要說的話,對你很重要,你聽清楚了?!?p> 林銘道:“您講?!?p> 柳縉神情變的沉重起來,帶著些許肅殺,看向林銘的雙眸,問道:“你怕死嗎?”
林銘愣道:“啊?”
怎么就問到這個了,這么嚴(yán)重的嗎。
柳縉冷哼一聲,緩緩道:“大小姐的存在擋了很多人的路,牽扯到了很多大人物的顏面和利益,對她來說,最好的結(jié)果是被關(guān)在家里修行,最差的結(jié)果,我不敢想,死,都只是其中一種不算嚴(yán)重的后果?!?p> 他盯著林銘,一字一字道:“所以說,如果你一定要跟著她胡鬧,稍有不慎,你可能會死的很慘,再問你一遍,你,怕死嗎?”
林銘撓了撓頭,道:“我應(yīng)該不是很怕吧,可能有一點點,就一點點?!?p> 柳縉斷然搖頭道:“不行,一點點也不行,如果你怕死,我建議你立刻從大小姐身邊離開,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p> 林銘也嘆了口氣,道:“好,沒問題,現(xiàn)在我不怕死了!”
柳縉不滿道:“哎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善變,能不能嚴(yán)肅一點?!?p> 林銘朝小筑示意了一下,道:“她應(yīng)該快洗完了,您還有什么話得抓緊時間說了?!?p> 柳縉還想教訓(xùn)教訓(xùn)林銘,聽到這話,登時神情一緊,趕忙道:“要是你硬就要跟著大小姐,記住下面這些事情。”
林銘點頭道:“好?!?p> 柳縉從懷里拿出一張清單遞給林銘,苦口婆心道:“大小姐是離家出走的,出門在外,很多條件不比家里,這是她平時喜歡穿的衣服,喜歡吃的東西,喜歡用的爽膚粉牌子,你都記好了,她性子倔,就算沒有也不會主動找家里要,你就都幫她買了。”
林銘拿著那清單,默然無語。
合著來找他是為這個?
的確是個很暖心的大叔呢。
柳縉拿出一個金黃色儲物袋道:“這是一百枚下品靈石,是我給你的酬勞,里面還有三萬兩黃金和另外三百枚下品靈石,是給大小姐準(zhǔn)備的,你要是答應(yīng)我的話,就把這些錢拿走?!?p> 林銘想都沒想就將那儲物袋拿了過來,道:“我答應(yīng)了。”
這些錢對他來說不算什么,路上看到可能都不會想去撿,但怎么說也是縉叔對夏晴雪的關(guān)心,他得讓人家放心才行。
柳縉點點頭,又說道:“然后,我還有一個要求?!?p> 林銘打開儲物袋,點了點錢,道:“您說?!?p> 柳縉看向湖邊小筑的方向,眼中全是關(guān)心和擔(dān)憂,道:“每天你都要向我匯報大小姐的生活,她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跟什么人見過面,甚至吃了些什么東西,這也算在你的酬勞里?!?p> 林銘伸手在儲物袋里掏了掏,直接把給他的一百枚下品靈石拿了出來,道:“這個不行,我拒絕,錢還你?!?p> 柳縉沒有想到林銘會拒絕,蹙眉道:“你拒絕?”
林銘點頭道:“是的,我拒絕,我認(rèn)為這個事情對夏掌門來說不是很尊重?!?p> 柳縉單手背負(fù),有些生氣,道:“你覺得你有拒絕的余地么?!?p> 瞬間,他身上爆發(fā)出一股至陽至剛的霸道靈力,在周遭形成了極強的靈壓,激起了陣陣水波。
林銘的神色卻絲毫不變,直視著柳縉的目光。
他知道柳縉是關(guān)心夏晴雪,但這種大家長式的關(guān)心實在是控制欲滿滿,太越界了,夏晴雪不可能接受的。
林銘也不可能接受,讓他去跟一個金丹期修士每天匯報,挺搞笑的。
霧靄朦朧的湖面上,黑袍柳縉虎視眈眈的看著面前的林銘,林銘面無表情,好似沒有感覺。
而在柳縉沒有注意到的湖面下,龐大的黑影若隱若現(xiàn),一根駭人的粗大尾巴從湖里悄無聲息的升了起來,在柳縉背后緩緩晃動著。
那是玄靈巨龜?shù)奈舶?,這一尾巴下去,柳縉可能會死。
半晌。
又是半晌。
柳縉終于沒沉住氣,無語道:“行行,不匯報就不匯報,其他的你都給我記住了,錢你也拿著吧,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一個比一個倔?!?p> 林銘嘴角又是一陣抽動,道:“好的?!?p> 果然,還是虛張聲勢,刀子嘴豆腐心。
玄靈巨龜也收回了尾巴,重新潛入湖底。
柳縉看了看湖邊小筑,少女曼妙的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淡黃色的窗戶上,顯然是已經(jīng)洗完了。
他最后神情沉重的拍了拍林銘的肩膀,才重新走進(jìn)霧靄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