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那個是村長嗎?”李七爺瞇著老花眼探頭張望著。
“好,好像是啊,李萬田那個老烏……老村長被蠻人抓啦?!崩钍⒄Z氣一開始有些興高采烈,但剛說了一半感覺到好像不太好,語氣立刻變得沉痛起來,但就算是聾子也能從中聽出幸災樂禍的味道。
“什么?。看彘L被抓了?”
“李萬田被抓住了?”
原本躲得遠遠的人聞言,呼啦一下全涌上來了,語氣有震驚有興奮有焦急有擔憂,擔憂和興奮的人數(shù)量竟然差不多。
柳均把弩箭一橫,喝到:“不許過來,退回去。”亂烘烘的一窩蜂涌來上只會添亂。
一箭射死了李三后,柳均現(xiàn)在說話特別好使,連李秀才都停住了腳步不敢造次。
“李秀才過來,你來看看是不是李萬田村長。”柳均讓李秀才過來。
大家都已經(jīng)知道李萬田被俘虜了,如果柳均自作主張而導致李萬田有什么閃失,以后肯定會有一堆扯皮的事,柳均可不想背上‘導致村長失陷敵手致死’的帽子。
而最有資格戴這頂帽子的,毫無疑問就是李秀才了。
李秀才遲疑了起來,他在墻下叫喚兩聲沒問題,但讓他上墻,他的腿就忍不住打顫,可是回頭看了一眼,也沒有身份地位比他高的,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在兩個墻垛間小心翼翼的探頭看了一眼,李秀才激動了起來:“是李萬田,真是李萬田,快快,快救村長,快點救他。”
等的就是這一句,柳均有意的提高聲量,讓其他人也能聽到:“李秀才您的意思是,要拿得我們這里這么多人的命去換李萬田嗎?”
柳均的話引起了一片嘩然,有人指著李秀才就怒罵起來。
李秀才當場就懵了,他是這個意思嗎?他有說用這里所有人的命的去換李萬田嗎?
“你別胡說,我什么時候說要拿我們的命的去換李萬田?你污人清……?!崩钚悴偶泵庌q起來,天見可憐,他可是一點這種意思都沒有,就算是別人有這種想法,他都不肯,瘋了才拿自己的命的去換別人的命。
“可是蠻人說了讓我們?nèi)客督担挪粴⒎?,你讓我們救李萬田,不就是準備拿我們?nèi)Q他嗎?”柳均提高聲量,用略帶委曲的語氣說到,那模樣就像是在表示‘你明明是這樣說的’。
現(xiàn)代人都明白,掌握解釋權(quán)是多么重要,一句話通過不同的方式解讀,得出的結(jié)果可能會完全不一樣。
就比如‘名媛拼單花小錢享大樂,打擊了日益惡劣的消費主義思潮,是無產(chǎn)階級的勝利’,但也可以解讀為‘拼單名媛貪慕虛容,扭曲價值觀何去何從’。
李秀才隨口一句話,能解讀成他擔心李萬田安危,也可以解讀成他想用所有人的命的去換人,歪曲本意嘛,誰怕誰。
李秀才張了張嘴,想說的話卻堵在了嗓子眼里,他終于明白什么叫有口難辯了,因為照柳均的說法,他的話的確是這個意思,否則蠻人要大家投降才不殺人,投降不就等于把所有人的命的送上去嘛。
柳均又轉(zhuǎn)向眾人道:“要不要拿命去換李萬田,你們說!”
“不換不換,換個蛋蛋,李萬田個死王八早死早超生,年輕的時候就天天偷看小媳婦洗澡,活該他被人砍了?!币粋€聲音高喊了起來。
柳均忍不住往聲音傳來的位置望去,心里點一個大大的贊,太專業(yè)了,不換就不換,但順手抹黑目標,能讓這種‘不換’搶占了道德制高點,喊起來也能更理直氣壯。
柳均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一樣偷換概念了,把‘投降’變成了‘拿命去換李萬田’。
如果說投降才有機會活命,不投降,萬一蠻人打破院墻,所有人都得死,這樣的話,大家都會考慮一下要不要投降。
有些膽子小的人,說不定真的會投降,把活命的機會寄托在敵人仁慈上,歷史上這樣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過太多次了。
但‘拿命去換李萬田’這種選項想都想不用想,沒有一個人會愿意,包括李秀才,于是那個聲音的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贊同。
柳均默默把喊話的那個大嬸記了下來。
得出了一致的意見,大家便不再理會外面的喊叫,蠻人首領(lǐng)看到?jīng)]有反應(yīng),揮刀就砍斷了李萬田的手臂,凄厲的慘叫聲響徹了墻外。
柳均不由大喊了起來:“這些蠻人太殘忍了,如果我們投降,他們會不會也這樣對待我們?砍斷我們的雙手,把我們拴在馬屁股后面拖回去,聽說蠻人最喜歡這樣拖著人跟馬跑,跑不過馬就會被拖到死。”
柳均的話還沒說完,少數(shù)因為李萬田的慘叫而害怕動搖的村民混身一激靈,徹底打消了投降的念頭。
眼看嚇不到石坡上的人,蠻人首領(lǐng)不耐煩了,揮刀砍在李萬田的脖子上,這個在李家村一直作威作福,還想覬覦柳均產(chǎn)業(yè)的老頭,就這樣睜著不甘心的雙眼,倒地死去。
連柳均也沒想過,他和李萬田家的沖突,會以這種方式結(jié)束。
蠻人首領(lǐng)砍倒了李萬田,又揮了揮手,另一位村民被推了上來,這位村民的出現(xiàn)震得李十虎一陣慌亂,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叫到:“四哥!”
赫然是李十虎的哥哥李四虎。
蠻人首領(lǐng)已經(jīng)懶得勸降了,李四虎推上來時,他就準備揮起長刀。
李十虎無助的看向柳均,焦急的叫到:“當家!”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看向柳均,他不覺得這種情況下柳均有什么辦法能救他哥哥,這只是一種下意識的動作,意味著他潛意識中對柳均有一種盲目的信任,在無助中本能的認為柳均能有辦法。
“住手!”柳均突然站了起來,高聲喊到。
“嗯?”蠻人首領(lǐng)詫異的看著柳均,停下手來喃喃道:“女人?”
如果說農(nóng)耕文明女人的地位低下,那在游牧民族,女人根本沒有地位。
女人只是貨物,跟牛羊馬一樣屬于財產(chǎn),不同的游牧部落間殺來砍去,高過車輪的男孩全砍掉也不會殺女人,甚至兄終弟及,父親的妻子兒子繼承等等。
所以蠻人首領(lǐng)很驚訝站起來跟他對話的是一個女人,甚至還感覺受到了侮辱,他操著古怪的話語說到:“女人,讓你們的首領(lǐng)出來說話?!?p> 首領(lǐng)?李家村的首領(lǐng)就是村長嘛,柳均大聲道:“我們的首領(lǐng)剛剛被你砍了,現(xiàn)在你只能跟我說話,異族的首領(lǐng),我們商量一個交易吧,我用一把強弓,換你手上的俘虜?!?p> 說完也不等蠻人首領(lǐng)同意,回身把李大個叫上來,指著右側(cè)的遠處的一顆樹說到:“射它?!?p> 剛開始蠻人首領(lǐng)不以為意,不就是一把弓嘛,他們什么樣的強弓沒見過,但李大個射出那一箭后,他的雙眼猛的瞪圓,下意識的翻身下馬,躲到了戰(zhàn)馬的身后。
果然是強弓,敵人拿著這把強弓,完全有可能在這個距離內(nèi)把他狙殺了,坐在馬上不安全。
確實是有可能,但柳均不會這樣做,狙殺蠻人首領(lǐng)干嘛?激怒蠻人,讓那些蠻人跟他拼命嗎?
現(xiàn)在這些蠻人騎兵會顧忌傷亡,不會強攻石坡,但如果射殺他們的首領(lǐng),這些人肯定會不死不休,就算拼干凈也要打上石坡。
躲到馬后的蠻人首領(lǐng)揮揮手,朝那棵樹一指,自然有蠻人前去把箭矢取回,首領(lǐng)一看倒抽了口涼氣,箭桿已經(jīng)爆裂,顯然承受了巨大的力量。
如此強弓,在任何地方都是價值連城的,跟千里馬一樣,可遇不可求,區(qū)區(qū)漢人俘虜不值一提,他甚至覺得柳均是不是瘋了,又或者是這個俘虜?shù)挠H人,否則怎么肯用這等強弓來換人。
“成交,把弓扔下來,我就把人放了?!毙U人首領(lǐng)喊到。
“不,你先把人放了,等他來到墻壁下面,我再把弓扔下去,你是一個強大部落的首領(lǐng),難道會害怕我一個女人嗎?”柳均激將到。
“諒你也不敢騙我,放了他?!迸屡耍啃U人可不認,他也不認為柳均有膽量耍花樣,很干脆的放了李四虎。
不過他也讓人做好準備,如果俘虜走到墻邊,上面卻不把弓扔下來,他會讓人把俘虜射殺在墻邊。
蠻人首領(lǐng)擔心的事情沒有發(fā)生,李四虎走到墻邊時,柳均就很干脆的把弓扔了下來,同時扔下來的還有一塊水泥插板的木模部分,讓李四虎撿起來就能當盾牌。
看到弓已經(jīng)扔了下來,又看到俘虜有了防護,蠻人首領(lǐng)沒有節(jié)外生枝,等俘虜進到墻內(nèi),他才派人去把弓撿了回來。
強弓看著不起眼,但一握在手上,蠻人首領(lǐng)就知道這是一把好東西,因為非常墜手,比一般的牛角復合弓要重,用力拉了一下,勉強拉開。
唯一不好的是,弓把位置有點潮潮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射箭的人太緊張,手汗把弓把打濕了,希望不會影響到這柄強弓。
蠻人首領(lǐng)抬頭向院墻上喊到:“女人,很好,我很喜歡這把弓,這次就放過你們吧,下一次,我會來把你搶回家的?!?p> 蠻人首領(lǐng)喊完,直接揮手,帶著麾下的騎兵有序轉(zhuǎn)進,往村子外面奔去。
柳均站在院墻上,一臉的莫名其妙:“什么意思?還有下次?下次還要來搶?搶我?什么狗屁?看上我了?”
柳韻隨風
謝謝青木櫻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