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走后,他端著那碗藥,坐到了她的床沿上。
他把藥遞到她面前,意示她喝了這碗藥。
“這是什么藥?”她看著眼前黑呼呼的藥汁,輕聲問道。
“安胎藥,”他把那碗藥放到她的手里,“大夫說你腹中胎兒不穩(wěn),特意給你開的安胎藥?!?p> 聞言,她并沒有馬上喝他遞過來的那碗藥,只是怔怔地看著。
“你在想什么?”看著她愣神的模樣,他伸手溫柔地撫了撫她散落在鬢間的發(fā)。
“這真的是安胎藥?”她抬起眼簾,看向變得溫柔的他,“你沒有騙我?”
“我怎么可能會騙你?”他的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愧疚,只是為了她,他不都不騙她這一回了。
她最后看著他一眼,端起手中的藥,仰頭就把藥一口喝盡了。
喝完后,她把碗遞給他,“我要休息了?!?p> 他接過碗,臉色有些蒼白,也有幾絲僵硬。
他想,她這么聰明應當是猜出這不是安胎藥了,只是如果她懷的不是清原的孩子,他又何必如此呢,以清原的身份,這個孩子留著也注定是活不了多久的。
他只是想早些了結了,讓她少受些傷害。
可是他到底成為她心里殺她孩子的儈子手。
他到底還是傷害她了。
嘴角帶著苦澀的笑意,他走出了那間讓他心痛的房間。
他走后,她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個白色的瓶子,從里面倒了一顆黑色的藥丸。
她看著手中的藥丸,沒有絲毫猶豫就吃了下去。
過了一會,她趴在床頭干嘔起來,口中的苦意像是蔓延到她的心臟了,連她的心臟似乎都感受到苦意,抽痛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吐出那碗藥汁時,她摸著腹部,釋然地笑了,還好,孩子沒有事。
她下了床,撐著虛弱的身體走到書桌前,寫下了一封信。
她走的時候,仔細地看了她住了十幾年的房間。
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像是所有的往事都化為了一聲輕嘆,隨后便是煙消云散了。
她離開了三個時辰后,他才知道她走了。
大夫說,如果要不傷害身體的打胎藥,那必須需要三個時辰才會起到效果。
所以當她說需要休息時,他就在書房中等待。
等待著丫鬟告訴他,她小產的消息。
可是他最終還是低估了她的倔強。
沒想到她竟然走,走的毫不猶豫。
他凝視著她曾經住過的地方眼眸中似云涌翻滾。
片刻,他輕嘆一聲,正欲離開,卻看見茶杯下壓著一張白紙。
他伸手拿起那張白紙,茶杯在桌子上滾了一個圈,就停了下來。
白紙上寫著:你終究還是騙了我。
那熟悉的字跡印在紙上,沒有任何署名。
他卻認得出,這是她親手寫的。
拿著白紙的手略有些無力,明明是輕如鴻毛的白紙在此刻卻重如千金。
他想,她知道他騙她也好,省過他費盡心機地隱瞞。
他想,她的孩子應該還在,這樣也好過她傷心難過。
他想,她走了也好,如今他也是了無牽掛了。
指尖一輕,那張重如千金的白紙落在了地上,就如同他的心落入了深淵,出不來了。
不知是風大的緣故,還是怎么了。
一片桃花瓣竟然飛到了房中來,在空中幾翻旋轉后,竟然落到了那張白紙上。
他突然像是想通了一般,走出了房間。
白衣飄飛,帶起那片花瓣遠離了那張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