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芫將門中長老管事們悉數叫來,是有何事要議?”議事廳中,云韶一臉和藹。他話落,廳中其余人的目光也紛紛落到了芫蕪身上。
“今日召集大家前來,是為了完成師父的一個囑咐。”芫蕪從容落座于首位。
“掌門去往神界之前還留下了什么吩咐嗎?”一位頭發(fā)花白、半面褶皺的管事問道。
“也不算是去往神界前留下的?!避臼徯χ忉尩溃骸拔医酉聛硪f的這件事,其實不知在座諸位,青衿門上下弟子也都應該知道?!?p> 眾人不言,等著她繼續(xù)說。
芫蕪頓了頓,接著道:“便是青衿門掌門傳承一事?!?p> “這偌大一個門派,一直群龍無首自然不好?!彼囊暰€掃過廳中數十張情態(tài)各異的臉。
一石激起千層浪,議事廳中的平靜瞬間被打破。
芫蕪嘴角微微抿起,靜靜等著有人第一個上前發(fā)問。
四位長老仍舊無一人出聲,而是分立在他們身后的數十個管事其中一個首先抬頭對上她的目光。
“掌門渡界之前,可曾屬意誰來接任青衿門?”問話之人一臉義正辭嚴。
芫蕪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首先觀看眾人的反應。
待看到了預料之中的畫面之后,面上的笑意倒是真實了些。
“哈哈哈……”她大笑出聲。
廳中部分人被她笑低了頭,方才質問的管事面容卻無甚變化。
“這位管事站在楊長老身后,那自然是楊長老門下之人了?”芫蕪發(fā)問道。
“你……”
“既然如此,”芫蕪打斷他的話,繼續(xù)道:“那就請問楊長老,你知道師父屬意的下一任掌門人選是誰嗎?”
楊靈均不答。
“那就再請在座諸位想一想,青衿門千年來的規(guī)矩是什么?!避臼徖事暤溃骸扒也徽搸煾甘欠駥⑿闹写蛩愀嬷^旁人,只按照青衿門傳承了千年的規(guī)矩,這掌門之位便只能由一人來繼承?!?p> “而那個人,便是我?!?p> “衛(wèi)落掌門離開前,確實曾不止一次說過要將掌門之位傳于弟子芫蕪?!币恢蔽丛f話的廉問出聲道。
他話落,將將六道目光引到了自己身上。
芫蕪在心中冷笑,果真和預想分毫不差。
“云長老……”芫蕪看向云韶,他的話語權,從前在青衿門中僅次于衛(wèi)落。但是未待她繼續(xù),便又一人高聲打斷。
“四位長老如今只有一位為你作證,恐怕不足為信吧?!避臼徧а弁ィ钦驹谠粕厣砗笫畮孜还苁轮械囊蝗?。
“你是在質疑我的話?”廉問看向那人。
“不敢。”那人雖微微躬身,態(tài)度卻并不見改變,“廉長老言重個,弟子只是就事論事?!?p> “哦?”廉問哂笑道:“那為何不抓著青衿門的規(guī)矩就事論事,反而有意將話題轉移?”
“弟子不明白廉長老所言何意?!蹦侨说溃骸爸皇怯行┎幻鳎瑸楹伍T中四脈四位長老,只有廉長老一人出來作證?”
“你這是何意?”
“長老豈容你污蔑?”
……
見自家長老被人質疑,立在廉問身后幾位管事立即出聲討伐。
云韶身后的人自然不甘示弱,兩方頓時吵作一團。
不久,楊靈均身后的人也加入其中。洛清漪身后所站皆為女子,一開始并未被牽涉其中。但是隨著廳中爭論愈發(fā)激烈,最后也沒能獨善其身。
而始終保持鎮(zhèn)定自若端坐于席位之上的,居然是芫蕪以及四脈長老。
四脈長老久經歷練,從容不迫的面容之上沒有給外人顯示任何訊息。芫蕪亦是努力保持著外表的從容,但是看著廳中的景象,一股挫敗和寒意油然而生。
人族唯一的修玄之所,凌駕于塵世之上的千年門派,居然是眼前這幅模樣。
市井痞賴,尚能及否?
“停下。”芫蕪的聲音混著靈力,沖散了整個議事廳中的喧鬧沸騰。
前一刻還在爭吵的人,紛紛頓覺心頭一陣悶疼,不得不運轉靈力以調息?;謴椭蟛朋@覺,方才那凜冽的威壓,居然是芫蕪發(fā)出來的。
靜下來的眾人紛紛抬頭望向首位,而此時芫蕪已經看向在她下首落座的三人:“云長老,楊長老、洛長老?!?p> “三位沒有什么話要說嗎?”
已經問到這個地步,三人不得不打破沉默。但是互相以余光看向身旁,卻無一人想要先出頭。
又是許久的靜默,還是云韶首先開口道:“如今掌門位列神尊,青衿門群龍無首。一個門派要想千秋萬代地昌盛繁茂,眼下的情況自然不可行?!?p> “依云長老之見,該當如何?”芫蕪等著云韶的下文。
“如今門中一切如常,源于自掌門在位之時,門中的事務便已經一分為四,由四脈長老極其門下管事自行處置?!痹粕仡D了頓,繼續(xù)道:“眼下的青衿門雖然還是一門,但實則四脈弟子不論是修煉還是用度,都是各自有其規(guī)矩進度?!?p> “你此言何意?”廉問看向云韶。
云韶此次卻是回答得痛快,他道:“既然已然分作四派,不如就此維持下去,方能保整個玄門長盛不衰?!?p> “不可!”廉問從席位之上站起。
“如何不可?為何不可?”這次回應他的卻非云韶,而是楊靈均,“人族玄門最為興盛的時期,應當是千年之前。”
“當時以長白門、云門、不周山三大門派為首,大小數百派系林立。百十座靈山氣韻鼎盛,入道修玄者何以萬計?”
“后來獸主重生,獸族出世。玄門遭遇大劫,零落衰敗之下才合而唯一。但是千年以來,卻再不復昔日盛況?!?p> 楊靈均的目光由廉問轉向首位之上的芫蕪:“千年前因劫難玄門歸一方能延續(xù),而千年后的今日,本就到了重新分開的時候。如此,玄門才有可能再造往日繁盛。”
“絕對不可以!”芫蕪也站立起身,“青衿門便是青衿門,絕對不可能分作四派!”
“青衿門經過千載,才由掌門衛(wèi)落帶領重返靈山?!绷畣柕恼Z氣也不能再保持平和,“一千年的休養(yǎng)生息,才使得玄門逐漸從重創(chuàng)中平復。如今安穩(wěn)不過數十載,你們便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自立門戶嗎?”
“廉長老慎言!”云韶道:“并非是我等想要自立門戶,而是事實便是如此,此勢已成大勢?!?p> “不要妄圖將你們的私心加以粉飾!”廉問微怒:“什么叫大勢?是你們企圖成為一派之首的一己私利嗎?”
“如今青衿門群龍無首,這就是大勢!”云韶針鋒以對。
“誰說群龍無首?青衿門自建派以來,九代掌門一直是師徒相承,你們?yōu)楹伟聪虏惶??”廉問高聲質問道:“掌門確實屬意阿芫繼任,你們又為何知而不言?”
“呵呵。”楊靈均突然發(fā)笑,并不看任何人,只是瞧著廳中的柱子說道:“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也能撐起偌大的青衿門?廉長老覺得,讓她來當掌門會比四脈分立更好?”
“你怎知我不能?”
楊靈均聞言看向芫蕪,面上掛著一絲冷笑:“那你又如何證明你能擔得起這掌門之位?”
“拿整個青衿門試煉嗎?我們可付不起那個代價。”
芫蕪掃視廳中眾人:“那諸位來說,讓我如何證明芫蕪能當得起青衿門掌門之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