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酒樓聽聞
第二日一早,兩人早早的起來。便到壽安院陪老夫人用早膳。
老夫人看著兩人,知道時辰也不早了,問了李嬤嬤,知道外面馬車都備好,東西也都搬到馬車上了。
方開口道:“行了,時辰也不早了,趕緊出發(fā)吧,容兒有身孕,慢些走。早點出發(fā),免得晚上錯過留宿。去吧,好好照顧容兒。“
裴安之和凌容聽了老夫人的話,知道也確實該走了,便走到老夫人跟前,一起跪下,朝老夫人拜了三拜。
裴安之方言道:“祖母在上,不孝孫兒要走了,您保重身體,孫兒辦完事后,會盡早回來的?!?p> 說完想起前世,祖母會在兩年后因病身故,而自己卻連祖母最后一面都未見上,這輩子,自己定然不會再留遺憾。
凌容也紅了眼眶,哽咽道:“祖母要好好保重身體,長命百歲,容兒到時候帶著孩子去京里看您”。
祖母是個寬厚慈祥的老人,不論是對原身還是現(xiàn)在的凌容,都頗多照顧和憐惜,所以凌容也把她當(dāng)成自己祖母般敬重。
自己在這異世并無多少牽絆,如今就要與對她最好的祖母分別,倒真是舍不得。
裴老夫人看著地上兩人的模樣,倒是笑了,讓李嬤嬤趕緊扶了兩人起來。
言道:“好了好了,又不是不見了,等安哥兒辦完手頭的事,你們不就也回來了嘛,祖母可是要活到百歲呢,等著看我的曾孫呢,莫傷心了,快去吧?!?p> 凌容聽了祖母所言,也是笑了,又轉(zhuǎn)身看了裴安之,見他方才還一臉離愁的臉上,倒是也有些笑意了。
兩人又說一會,方才辭別了祖母,走出壽安堂。
兩人往府外走去。裴府外,停了一輛大馬車,外觀看著雖樸素?zé)o華,內(nèi)里卻布置的極好。
鋪了厚厚一層墊子,還有放置茶水和點心的地方。行李都放在馬車的后面。
李嬤嬤對著馬車又細細的檢查了一遍,才扶著凌容上車,凌容在車邊抓著李嬤嬤的手:
“嬤嬤,我走了,您好好保重,我到時候再回來看您。”
雖相處不久,但是李嬤嬤就像前世的外婆那般照顧她,凌容很是感動。
李嬤嬤心中也是不舍,紅了紅眼眶。
“少夫人,好好保重,照顧好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嬤嬤等著您帶了小公子來看老奴。上車吧,晚了就不好了。”
說著,又去叮囑旁邊的蓮心:“蓮心,好好照顧少夫人,記得包袱里隨時帶些吃的,少夫人愛吃你做的酸棗糕。還有衣服,天氣涼了可千萬記得給少夫人加上,莫要著涼了”。
說完,忙背過身去擦了眼淚。
蓮心第一次離開裴府,也是一臉不舍,一雙大眼含著淚水言道:“嬤嬤放心,蓮心會照顧好少夫人的,您老也保重”。
裴安之在旁邊見了,倒是未說什么,吩咐楊虎收拾腳蹬,讓凌容和蓮心坐好,準(zhǔn)備出發(fā)。
見兩人進了車里,方轉(zhuǎn)身對著李嬤嬤行了一禮,言道:
“勞煩嬤嬤照顧好祖母,到了京里,記得請叔父尋太醫(yī)院的周太醫(yī),來為祖母診一下脈,周太醫(yī)對祖母這個年紀的調(diào)養(yǎng)頗為精通”。
祖母前世是因中風(fēng)而起,不久便去世了。
太醫(yī)院周太醫(yī)對此類病癥頗有研究,他也去信至叔父,祖母到了京里,請周太醫(yī)為祖母診治。
希望能為祖母調(diào)養(yǎng)好,避免前世兩年后災(zāi)禍。
李嬤嬤聽了,忙應(yīng)道:“大公子放心,您的囑咐,嬤嬤記得了,一定會小心伺候老夫人的。大公子也一路保重,好好保重身體?!?p> 裴安之聽了,點了點頭,便上了馬車。三人坐在車里,楊虎在前面駕車,馬車緩緩的朝著城外而去。
凌容從窗中望著漸行漸遠的裴府,心中也是一片茫然。
不知接下來自己將面對的是什么,只希望一些都順順利利的才好。
蓮心看著上了馬車,有些悶悶不樂的少夫人,連忙道了杯溫水給她:“少夫人,喝口水吧”。
凌容知道她有心安慰,便笑了笑接了過來。
裴安之望著凌容,對她說到:“今晨你起的甚早,等會要過了午后,才能到下一個鎮(zhèn)子修整,你可以先在車里好好睡一下”。
凌容聽了裴安之的話,還真是有些困了,這幾日的她總是時常犯困,若是睡不好,那么一天的精神都不好。
好在馬車里夠?qū)挸?,坐著兩人,她再躺著都有位置?p> 雖說這樣大白天的,裴安之就在旁邊看書,這般躺在裴安之旁邊,有些不習(xí)慣。
但是知道這次去定州,在路上就要走半個多月,一路上這樣長的時間,倒是不能委屈了自己。
這樣一想,覺得也并無什么了。
蓮心拿起旁邊的小枕頭,薄毯子鋪好,凌容便背著裴安之就閉眼睡了。
裴安之從書中抬起了雙眼,看了看她背影,幫她拉了下毯子,方才繼續(xù)看書。
凌容這一覺足足睡到了午后,方被蓮心叫醒的,一聽原來是快到休整的鎮(zhèn)子了。
蓮心一邊收拾毯子,一邊笑著對少夫人道:“少夫人,您今日睡得可夠久的,奴婢叫了您好久才醒呢??磥砟亲永锏男」右彩莻€能睡的,要不您現(xiàn)在怎么這么能睡呢?!?p> 凌容聽了,也是覺得有些好笑,自己這段時日確實很能睡,沾了枕頭睡起來,若是沒人叫,能一直睡下去。
這兩日清晨都是裴安之叫醒她的。
難道自己真的懷了個懶孩子?想到這,不由撫著肚子又笑了起來。
裴安之在旁邊聞言也笑了,放下書來,言道:“有孕后確實嗜睡,且因人而異,你伸手過來,我替你把把脈?!?p> 裴安之這點倒是好,讀書多,還會醫(yī)術(shù),且看之前原身傷得那么重,沒多長時間便恢復(fù)那么好,可見醫(yī)術(shù)也是不差的。
若不是他有這醫(yī)術(shù),自己還沒這般放心跟他這么到處跑,想著便伸手過去。
裴安之靜靜的替她把脈,不一會放下她的手,言道:“脈象一切安好,沒有什么問題,看來真是如蓮心說的,是懷了個貪睡的孩兒,才害得她娘親這么能睡?!?p> 聽了裴安之的話,凌容倒是有些訝異了。裴安之雖說對她一向周到,只是因為她懷了他的孩子。
但性子里終究是冷清,哪想到今天居然接起蓮心的玩笑話來了。
凌容聽著只笑了笑,便將目光投向窗外,望著遠處的群山,連綿不絕,不知伸向何方。
傍晚時分,馬車終于進了一座小鎮(zhèn),最后停在一座叫留仙樓的門口,蓮心扶著凌容下了馬車。
看著眼前這酒樓,看著倒是不小,且人來人往,看著生意很好。
裴安之在后邊跟上一步,對著她言道:“今日我們在這里好好休整,接下來好幾日都不會遇到城池小鎮(zhèn)了,屆時要露宿在外。今晚在這里好好休整,準(zhǔn)備些干糧。明早再出發(fā)?!?p> 凌容聽了,知道接下來幾日的行程,倒也沒有什么擔(dān)心。
楊虎跟著店小二駕著馬車去后院。三人進了酒樓,這酒樓生意果然是好。
本來裴安之想定個雅間,能安靜些,卻都沒有了,便只能在大廳里用飯了。
凌容倒是覺得在大廳吃著也很好,視野開闊,還能聽著大廳里的食客天南海北的談?wù)?,也是一件樂事?p> 三人上了二樓,剛好靠窗有一桌,剛空了出來,等小二收拾出來后,三人坐了下來。
蓮心本來不愿意一起坐,到底是凌容勸著一起坐下了。
他們可是要在路上這么走半個多月呢,若是每次吃飯,蓮心都站在她背后站著,她怕是飯都吃不好了。
到底骨子里沒有這個時代那般強烈的男尊女卑的觀念。
這個小鎮(zhèn)名叫東林鎮(zhèn),鎮(zhèn)子雖不大,但因附近除了他們出發(fā)的靠近東邊的禹州城,再往西北走,必然要路過這東林鎮(zhèn),且過了好幾日都沒有大的城鎮(zhèn)。
而此地物價較之禹州城又便宜許多,故而來往西北的走卒商販,都喜歡在此地停留休整。
所以此地客棧,酒館吃食倒是極多。
西北民風(fēng)剽悍,來往之人皆是在大廳里,一邊飲酒用飯,一邊談?wù)摦?dāng)下時事。
凌容對面不遠的一桌,一個腮胡大漢,抬手喝了一海碗的酒,大剌剌道:
“他奶奶的,南邊水災(zāi),一下子淹了了好幾個地方,我前段時間從西北販了點行貨往南方去,還沒到半路就被洪水打發(fā)回來了。這路上啊,都是逃荒的人,到處都是吃不上飯的人,哪里還做的了生意,害得老子走到半路就回來了。”
又有一人問道:“朝廷不是安排了錢糧賑災(zāi)了嗎?怎么還這么多難民”。
腮胡大漢聽完憤然道:“什么狗屁賑災(zāi),我們的皇帝陛下癡迷求仙問道,聽說前段日子又有神仙托夢,說要為神仙修宮殿,方能修功德,得長生。結(jié)果剛要準(zhǔn)備拿去賑災(zāi)的銀子,都被皇帝拿去建凌霄寶殿了,哪里還有銀錢賑災(zāi)。只要關(guān)乎皇帝修仙的事,就連政事堂崔宰執(zhí)都勸不動?!?p> 斜對桌的一個年輕男子接話道:“我聽我在京城里的朋友說,這下沒了銀錢賑災(zāi),朝廷當(dāng)官的個個躲了起來,誰也不敢去管南方水災(zāi)的事情,這下,也不知道這下南邊的百姓,得死多少人了?!?p> 眾人聽了,也是一片忿然,又有個花白胡子的老漢唏噓道:“圣上原先也不這般,怎這會,倒癡迷起了這修仙長生之事了,置黎民安危于不顧呢?”
有人搶道:“我看是我們皇帝陛下是做多了虧心事,現(xiàn)下怕冤魂找上他了吧。才這般怕不能長壽”。
眾人聽了,都笑他,道皇帝是什么人,他有什么可怕的。生殺予奪,不都是一句話的事情嘛。
那人又道:“皇帝怎么了,皇帝終究也是人,做了虧心事,也得怕,我老家的縣太爺都怕鬼找他咧?!?p> 眾人聽了他拿縣太爺跟圣上比,更覺好笑,但笑完后,也都覺得遇到這樣一個皇帝,真是百姓之苦啊。
凌容聽了半天,倒是聽明白眾人說了什么。
看來當(dāng)今圣上遠比所想的,還要昏庸無道,現(xiàn)下更是迷信修仙煉丹之術(shù),而置南方水患的百姓而不顧。
聽著現(xiàn)下南邊因洪災(zāi)已亂成一片了,也不知多少家庭為此妻離子散,要死多少人了。
裴安之聽了眾人的談?wù)?,倒也不見訝異?p> 前世這個時候,南方各地也是發(fā)生洪災(zāi),之后還爆發(fā)了瘟疫,又因皇帝昏庸,朝廷賑災(zāi)不利。
致使瘟疫一路隨著難民逃荒,蔓延到了北方,各地生靈涂炭,民不聊生。
最后還是一位來自定州的隱士名醫(yī),研制出了治瘟疫的藥方,方才解了這場浩劫。
如今這世果然如前世那般,也發(fā)生了水患。
重生不久,自己便記起了這次瘟疫,故而才決定早早與凌容成禮,盡快去往定州。
這世既已得這重生機緣,當(dāng)盡力去找到這位隱士高人,早日解了這災(zāi)禍,以就百姓于水火之中。
此前已派了人先行一步到定州,但是到如今都沒有傳來消息。
今日聽了這些南來北往的客商所言,見南方情況已然不利,照此情形下去,瘟疫必然如前世那般爆發(fā),看來得盡快趕往定州,找到人才是。
自己前幾日已書信至宣王,商討了南方水患之事,且告知了去往定州一事。
定州在宣王管轄下,一直都比較安定,此次瘟疫也不會被波及到。
此去定州,一是讓凌容離開禹州,到定州休養(yǎng);二便是找到這個名醫(yī),制出治瘟疫的藥方。
三人用完午飯,便到了酒樓前臺,要了兩個房間。
馬車裝的行李太多,且明日一早就走,故楊虎夜里直接宿在馬車,好照看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