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縱其欲取秦瓊棄寨,攻彼必救瓦崗詐城
自從在山寨立起“瓦崗”的旗號以來,秦瓊專門派了一批人日夜伐木筑壘加固寨門寨墻,直到今日,已經(jīng)建起了一道高一丈三,厚七尺的夯土墻,外圍和寨門也都用木頭加固了一層。
雖然比不上正規(guī)的城墻,但好歹也有了山寨該有的樣子。
然而在張飛面前,什么夯土墻,什么木頭加固,在他那身恐怖的蠻力面前,都是妨礙他的渣渣。
因為寨中缺箭,從蔡舅舅那繳獲的也不多得省著用,因此面對張飛親自帶領(lǐng)的沖鋒,寨內(nèi)射出的箭甚至都不配寫作“箭雨”,稀稀拉拉地頂多算是濺起幾朵小雨花的程度。
這種程度的箭矢,自然不可能對張飛這種級別的猛將造成什么威脅。
只見這位莽漢揮舞著蛇矛,一會兒將地上的蒺藜掃飛開幾丈遠,一會兒把天上射來的箭統(tǒng)統(tǒng)撥開。
從他原先列陣的地方到山寨大門前,足足有一里,結(jié)果頂多一分鐘,張飛就已經(jīng)沖過全程,借著跑勢,重重地撞在特意加固過的寨門上。
“吱嘎”一聲,木門上肉眼可見地炸出一大片裂紋。
又是“咣當(dāng)”一下,大門轟然倒地。
雖然秦瓊本來就沒有堅守這座山寨的意思,但他實在沒想到張飛竟然這么彪悍,一己之力直接破門。
如果他的兵器不是蛇矛而是大錘的話,秦瓊都以為是那位天生神力的李元霸了。
好在山寨中的老幼婦孺?zhèn)円呀?jīng)被王亮組織起來往熟悉的深山中躲避了,寨中的二百戰(zhàn)兵先前依令散去了一半,現(xiàn)在隨他在寨中的只有一百人了。
眼見張飛破門后,隨從士卒接連殺進,秦瓊不愿多添死傷,連忙招呼弟兄們從后門撤出。
瓦崗兵士早得了秦瓊叮囑,聽見秦瓊的呼號后,立刻舍了防御,順著事先規(guī)劃好的小路往后門去了。
而張飛的兵士對寨內(nèi)地形不熟,兼之還有防備可能的伏兵,因此隨張飛殺進寨后,都步步為營著向前推進。
一退一進間,沒過多久,偌大一個山寨,就只剩下張飛帶來的四百人,面對一座座空房不知所措。
張飛也沒想到,之前看起來那么能打的秦瓊竟然如此之慫,一不斗將,二不斗兵,還沒怎么接觸呢,就一潰再潰,連老巢都舍下不要了。
這,這算什么英雄好漢?
沒多久,他派去分兵從后面夾擊山寨的六百步兵也到了。見山寨已被張飛拿下,不明真相的他們趕快來給張飛道賀。
這下子,正因為自己對秦瓊看走眼而羞憤不已的張飛更加生氣,自己一條好計策竟然毫無用武之地!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空落,加上看錯人的羞憤,暴脾氣的張飛徹底暴發(fā)了。
一氣之下,他直接令道:
“燒!把這伙賊子的山寨盡皆燒了,逼他們來與我們決戰(zhàn)!”
張飛的部下行動效率很高,沒一會兒,熊熊大火就在山寨中燃起,火光和濃煙點亮了即將薄暮的天空。
藏在山林中的周倉見狀,心痛得用力捶了一下大腿,找秦瓊請示道:“大哥,張飛那廝竟敢燒我山寨,實在可恨,讓我?guī)е值軅儧_下去吧!”
之前帶著人散去的裴元紹約束回部眾后,也流著淚來到秦瓊身邊,恨恨不已:“大哥,那張飛先是無故來犯,又燒毀山寨,與我瓦崗寨已是不共戴天之仇,大哥就讓我們殺出去吧!”
一時間,眼見辛苦經(jīng)營了幾年的家園一朝被毀,山寨上下群情激憤,就連蔡陽和剛剛加入的劉三等鐵匠也是如此。
蔡陽單純是因為護犢子,哪怕他十萬個看不起這個山賊營寨,但這也是自己外甥的基業(yè)。自己罵可以,哪里容得下別人來毀?
劉三他們就更單純了,因為他們辛辛苦苦打造的金裝锏和湛金槍還只是粗胚,撤退時無法帶走,只能放在山寨,這下心血全得重來了。
看著弟兄們咬牙切齒的樣子,秦瓊安靜了一會兒后,忽然大笑起來。
等到所有人都不說話了之后,他才止住笑,朗聲說道:
“弟兄們,知道咱們?yōu)槭裁唇小邖彙瘑幔俊?p> 不等人回答,秦瓊自己答道:“因為我們是賊!現(xiàn)在是山賊,之前我是曹操的叛賊,而你們是黃巾賊,人人得而誅之的山賊,像路邊瓦片那樣低賤的賊!”
見所有人都神色一黯,甚至很多人都垂下了頭,明顯是被扎到心了,秦瓊這才話鋒一轉(zhuǎn):
“但是現(xiàn)在不是了!有我在,咱們就不再做賊了!咱們不但要做堂堂正正的人,還都要做那山崗一般矗立在世間的英雄好漢!讓世人提起咱們瓦崗,都由衷地夸一句‘好男兒’!單瓦只是瓦,聚瓦就成崗,這,就是瓦崗!”
不得不承認(rèn),雖然小高平時很不正經(jīng),但他給的這篇文案還是挺能鼓舞人的。
裴元紹眼里亮著光,第一個表態(tài)道:“大哥,你說該怎么做,弟弟聽你的!”
“沒錯大哥,我們聽你的!”“哥哥怎么說,咱們瓦崗男兒就怎么做!”“聽哥哥的!”
七嘴八舌間,眼前是點燃的山寨大火,心里是點燃的未來希冀。
“好!”秦瓊很滿意,“既然咱們瓦崗都是英雄好漢,就不該只滿足于區(qū)區(qū)一座山寨!而是一個縣城,往后是一個郡,一個州,最后放眼整個天下!現(xiàn)在,咱們從縣城開始,張飛帶人燒山寨,咱們就去端了他的古城!走,下山!”
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外甥鼓舞人心,蔡陽由衷地覺得外甥真的長大了。甚至聽了外甥慷慨激昂地說出放眼天下的雄心壯志后,蔡陽覺得,許都好像沒什么必要回去了。
……
夕陽已經(jīng)落了下去,站在城頭上的糜竺看了眼掛起的月亮,憂心忡忡地嘆了聲氣。
看樣子,三將軍今晚是回不來了。
黃昏時,西邊臥牛山上那沖天的火光,讓留守古城的士卒們議論紛紛。
有的說肯定是張將軍打了大勝仗,把那伙山賊的寨子都給燒了。
有的說可能是山賊自知不敵,燒了糧草趁夜跑路。
甚至還有的猜山賊放火燒山把張將軍困在了山上。
軍中流言紛紛,甚至都傳到了縣府中兩位夫人的耳中。糜竺不得已,派糜芳帶人斬殺了幾個傳播第三種流言的士卒后,營中城中才漸漸安靜了下來。
只是都這么晚了,也不見三將軍遣人來報信,莫非真的是?
真如此的話,自己怎么對得起劉使君,怎么對得起二將軍啊!
不,不可能,三將軍天下無敵。
正當(dāng)糜竺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一支車隊打著火把朝城下行來。
糜竺連忙打起精神,命令城墻上的士卒們嚴(yán)陣以待。
很快,那支車隊就來到了城下,為首一人孤身跑到城墻下,大聲報喜道:“張將軍剿賊大勝,擒獲賊首秦瓊,繳獲大批糧草軍械,現(xiàn)派我等先運回一批?!?p> 守城士卒聞言紛紛躁動起來,糜竺卻絲毫不敢放松警惕,質(zhì)問道:“張將軍何在?”
城下那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張將軍擒了那秦瓊,十分喜愛,現(xiàn)正在山寨中親自勸降,脫不開身。”
“胡說!勸降為何不回城后再勸,爾等必是來詐城的流賊吧!”糜竺叱道。
結(jié)果城下之人十分委屈:“我等如何敢揣度張將軍的心思,便是十頓鞭子也不夠挨的??!”
想起張飛平日里的性情,糜竺也覺得此話不假,但還是繼續(xù)問道:“那為何只有你們這些人回來,張將軍帶去的其他人呢?”
城下之人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無奈:“因為一千人里面,只有我等這些人夜里看得見,勉強行得了山路。先生還有什么要問的就快些一塊問了吧?!?p> 方圓百里之內(nèi),除了臥牛山那伙已經(jīng)被剿滅了的山賊外,確實沒有別的有威脅的勢力了。剛才那幾問,不過是因為天黑了,糜竺出于警惕才問的。
既然都沒什么可疑的,糜竺也就不再多嘴,只是在下令開門前,先問了周邊的幾個士卒:“你們看城下那些人的衣甲,是我們自己人嗎?”
被問到的士卒們使勁往城下瞅了瞅,才肯定地說道:“沒錯,確實是我軍衣甲?!?p> 糜竺這才放下心來,下令道:“開城門,放他們進城!”
當(dāng)然,他并沒有完全放下心,直接調(diào)派了五百人到城門口,死死盯著這支入城的車隊。
然而,并沒有任何異動,隨車隊回來的這兩百人輕車熟路地把車上的物資運往倉庫,然后老老實實地回了軍營休息。
因此,徹底放下心來的糜竺,在聽了回來這兩百人的屯長轉(zhuǎn)達的張飛命令后,毫不猶豫地集合起軍中所有沒得夜盲癥的士卒,命令他們連夜出城去趕往臥牛山搬運繳獲的大批糧草,以免傍晚時那場戰(zhàn)火有所殃及。
忙完這件事后,也差不多是深夜了。糜竺打著呵欠回到住處,很快就沉沉睡去。
當(dāng)他被喚醒時,脖子上已經(jīng)架上了冰冷的刀刃,剛才那位畢恭畢敬轉(zhuǎn)達命令的屯長正笑瞇瞇地看著他:“你就是糜竺,糜子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