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武朝上下的江南柳家滅門一案如今鬧得沸沸揚揚,兩天前,誰都以為魚龍會不過是江河里翻不起大浪花的另一條小魚兒,眾人都不明白它是怎么掀翻的柳家。
直到有消息傳出,魚龍會的頭是五境玉海的修士。
可饒是如此,整個江南也被鬧得人心惶惶,卻也慢慢誕生了一些支持的聲音。在各種鹽鐵紡織生意興盛的江南,不少人拿著低微的俸祿卻要承受著各種高昂的生活費用,如今魚龍會打著劫富濟貧的名號,不少人雖然明面上不說,但背地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正在江南調(diào)查的刑部也遇到了困難,尤其是在清河郡本地,他們花了好大的力氣從附近軍民的家中搜出了原本柳家的財物,抓去調(diào)查一番,才發(fā)現(xiàn)這些原本平時受了柳家不少照顧的人們,在柳莊覆滅的當晚連夜就搜走了魚龍會來不及帶的金銀財寶。
消息傳回京城,李家震怒。
李玉曉不知道父親是個什么態(tài)度,聽說當日上朝,老人長跪殿前,望領(lǐng)柄遠赴江南剿匪。而她收到消息的那一刻首先以為是別人在開這種并不高明的玩笑,直到自己弟弟奪門而入,大聲叫嚷著柳家被滅門了,她腦袋頓時嗡的一聲,意識空白一片。
她說不上有多喜歡柳長青,但至少不討厭,相比那些京城的紈绔,那個心機沉沉的少年反而還討喜一點。雖然是為了讓自己和父親在朝野上的地位更鞏固一些才選擇的聯(lián)姻,結(jié)果最后一密謀,嫁出去的不是她,那更好了。
可這一個好好的大活人,前幾天還在跟自己嘻嘻哈哈,現(xiàn)在卻大概在那堆燒成渣的焦尸中,興許連個面孔都沒有。
她食指撫過茶幾的邊緣,反反復復,突然皺緊了眉頭。
“刑部分清尸體了嗎?”
幽暗的書房空氣慢慢扭曲,一位瘦高的人影慢慢浮現(xiàn)。
她卻站在那里沒有動作,她跟了小姐快十年,明白她思考時問的問題大都是在說給自己聽。
李玉曉瞇著眼,微微搖頭。
李家有影衛(wèi)二十,負責主要家庭成員的安全,光是李玉曉身邊就有四位。
少女望向這位一臉冷漠的“卯”,輕笑一聲。
“你覺得我在自欺欺人,嗯?”
李玉曉手捏著茶杯的邊緣,面若寒霜。
卯微微低頭。
“奴怎敢心中非議小姐。”
“何必奉承我?”她站起身,眼中有敏銳的亮光,轉(zhuǎn)頭對著影衛(wèi)說道,“不要知會任何人,在京城附近查,最近三天內(nèi)有何柳長青接觸過的人。”
影衛(wèi)卯微微一怔,說道:“人數(shù)太多,小姐可能短時間拿不到想要的?!?p> “重點去查李尚?!?p> 后者微微一怔:“小姐,那可是您親叔叔......”
她迎上李玉曉冰冷的目光。
少女繼承了他父親的眼睛,像一柄開了鋒的尖刀,在幽暗的光線下閃爍著令人恐懼的色彩。
影衛(wèi)停下了要繼續(xù)說的話,微微躬身,身體隱沒在陰影中。
李玉曉擦了擦手,望著窗外繁華的京城,車水馬龍,心中類似憤怒的感情瘋狂增長。
“柳長青,別告訴我,你真就這樣死了?!?p> 茶幾的一角,以茶代墨,淡淡的寫著李尚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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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山,徐聽南在漆黑的夜里重重嘆了口氣。
“明天,明天說好了一定教你行不行?趕緊出去,我要睡覺了?!彼f,轉(zhuǎn)頭倒在床上,沖柳長青揮了揮手,“哦,明天早上想吃包子。”
她用被子把頭蒙住,留下柳長青一個人孤單的站在床邊,像是一個變態(tài)。
不過他還真特意下山給徐聽南買了包子,豬肉大蔥的,一文兩個,倒是有牛肉的,但是牛肉太貴了,柳長青沒舍得買。
因為他發(fā)現(xiàn)徐聽南根本沒收入,也沒點銀子存著,這個混子以前靠村民、現(xiàn)在靠自己那四十兩銀子接濟,過得和乞丐差不多,怎叫一個慘字了得。
但是他給柳塵燕偷著買了一個牛肉蘿卜的。
等吃完早飯,徐聽南把他倆叫到后院,搬了張墊子坐在地上,清了清嗓子,一臉鄭重的望向兄妹二人。
“我收你們?yōu)橥剑瑳]有別的規(guī)矩,也不需要發(fā)什么不許欺師滅祖的毒誓?!彼f,“從我這學點什么后去外面,是行俠仗義,還是當上了亂殺無辜的大魔頭,我也不管?!?p> 她微微一笑,道:“你們怎樣對我來說沒有不同,都沒什么意義。師傅我也沒多強,仙路漫漫,比我厲害的人多的是,你算老幾,我算老幾?萬一在外面惹到誰被人抹了脖子,也別想我要給你們報仇?!?p> 見到兩人點頭,徐聽南癟癟嘴。
“說吧,想學啥?”
柳塵燕一臉疑惑,這還能選的嗎?
“學師傅您擅長的?!彼跞醯恼f道。
柳長青跟她說了當時被救下來的具體細節(jié),雨滴穿腦,少女覺得當時看起來有點血腥,但是聽起來還是很帥的。
徐聽南一拍手,一臉恍然大悟而確幸的表情。
“這個簡單,”她說,伸出右手,像身后小院一指,“你就腦袋里這么那么想著,感覺一下,感覺到了你就在腦袋里過一遍,然后再集中精力?!?p> “咻~好了嘛?!?p> 柳長青只看到后院的一株向日葵突然轉(zhuǎn)向徐聽南,一聲微弱的清脆響聲,有一瓜子化作黑點急速飛來,他只感受到裸露的皮膚傳來陣陣刺痛,然后緊接著彌漫在腦袋里的,便是本能傳來的死意。
他感受到了那天王武所面臨的究竟是什么,時間似乎被拉的特別長,然而又只是一瞬間,黑點穿過途中阻攔的樹葉枝干。他眼睜睜的看著那顆瓜子停在了自己眉心一寸處,只要徐聽南愿意,他相信自己腦袋能像是切豆腐一樣被鉆個通透。
冷汗順著脖子流了下來。
徐聽南一手捂嘴,一臉做了壞事的表情,心虛的望向自己的手指甲。
“那個,阿青啊,不好意思是吧......吃瓜子,吃瓜子?!?p> 柳長青一把抓起瓜子摔在地上。
“這誰聽的懂?。俊?p> 徐聽南一臉委屈:“那我怎么講,不就是感受一下,然后一下就成功了嗎?”
她見兩人一臉冷漠,撇了撇嘴。
“那...那我從頭開始講?”
柳塵燕點頭如搗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