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府中出事了,您快回去看看吧?!毙P氣喘吁吁,很是焦急。
商無書默然了,看看這暗衛(wèi)的演技,他實在自愧不如。
“這…戲二小姐……”商無書開口,極力做出為難的語氣。
騙人太難了,下次一定不干了。
“無妨,商世子回吧。我這就往那邊去,還有侍畫在呢,過了這路就是瑤臺了?!睉蚯嗵独斫獾拈_口。
商無書深深彎腰行了一禮,轉(zhuǎn)身走了。
對不起了,未來嫂嫂。
戲青潭看著商無書匆匆離開的背影。
也不知南陽郡王府有什么事,商殷夏未出,連商無書都被匆匆叫了回去。
南陽郡王府啊……唉。
盛極必衰。
等商無書這個皇帝外甥一過,到下一代,就要徹底沒落了。
侍畫安靜的跟在戲青潭身后,毫無存在感。
走了兩步,戲青潭感覺,前面不遠處有一個人影靜靜地站著。
戲青潭的警惕心瞬間拉滿。
看著看著,戲青潭感覺這個身影,有些熟悉…身披大氅……
戲青潭往身后看了一眼,房頂上一個身影露出。
程齊。
戲青潭放心了,往那邊走去。
程齊當然看到了商無書的手勢,和那個暗衛(wèi)的表演。
至于商無書為何如此,他清楚的很。
前面那就不是他親大哥嗎。
程齊鄙夷,真是的,撩他家主子還全家上陣。
至于他為什么沒有告訴自家主子,還有商不春的身份……
關(guān)于商不春的事情,他一句都不會多說的。
對主子沒有危險就行。
戲青潭走近,果然,是他。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沉默。
氣氛安靜的針落可聞。
程齊看到了對面房頂?shù)氖?p> 挑釁的揮了揮手,小屁孩。
十三也不理他,眼睛亮晶晶的瞅著下面的二人。
誰都沒有再說話,兩人不約而同的并肩而行。
今日見了曾幕池,不是他,那他會是誰。
陳淵嗎?
戲青潭轉(zhuǎn)頭看向青年的側(cè)臉。
下頜線棱角分明,即使側(cè)顏也能看到一雙眼睛平靜深幽,淡淡的看著前方。
淡淡的檀香縈繞在周身。
在他身邊,就有一種寧靜安然的感覺,仿佛時間都靜止了,只剩彼此。
從寂靜的街角,走進喧囂的鬧市。
到了瑤臺附近了。
路過一對年輕夫妻時,戲青潭注意到,那男子用驚訝的眼神看向自己二人。
那人她認識,是刑部尚書的嫡子夏臨明。
也就是夏卉兒的哥哥。他夫人是方艾榛的族姐方惠淇。
他年齡二十有二,與青年年齡相仿,看樣子是認識的。
……
“臨明,方才那不是戲二小姐嗎?她旁邊那男子我看著怎么好像……”方惠淇的語氣遲疑了,畢竟她也只見過一次那人。
“是他?!毕呐R明回答。
方惠淇輕輕點頭,然后又開口:“他和戲二小姐……”
夏臨明不言。
“這戲家……能答應(yīng)嗎……”方惠淇問到。
夏臨明的表情不知為何有些悲憤:“他是英雄,本該被萬人敬仰的,卻……戲家若看不上他,就是他們有眼無珠?!?p> 夏臨明身體發(fā)抖。
方惠淇一把抱住夏臨明:“臨明,我求你,你忍住……不要說…我們還有孩子……”
方惠淇淚汪汪的開口。
她知道,夫君無意之間知道了一個和那人有關(guān)的驚天秘密,雖然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她知道,那很危險。
夏臨明深舒了一口氣,控制住情緒。
他什么都不能說,也不能做。他也有曾經(jīng)少年意氣的時候,妄想伸張正義路見不平。可終究是被時間磨礪成了庸人一個,他還有家人,不能給家人招致災(zāi)難……
緊緊的抱住了妻子,夏臨明的臉上滑過一滴眼淚。
這眼淚,哭的是他回不去的年少輕狂。
……
“你和夏大公子認識?”戲青潭開口問。
“嗯?!鼻嗄暌琅f語氣淡淡的回應(yīng)。
戲青潭點點頭,也沒有再多言。
故人罷了,想當年他們接觸也不深,但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當年的夏臨明,算是世家子弟中難得的正義之士了。
曾經(jīng)和自己年齡相近的人,如今都已經(jīng)娶妻生子了,聽說那孩子如今都有三歲了。
青年突然笑了一下,有點自嘲的意味。
真要算起來,自己可比他厲害多了。
夏臨明和年少的時候不同了,他記得方當年少年一身銳氣,站在人群中都是焦點,朝堂之上敢固持正義觸怒圣顏。
如今的他,變得平庸了。也許十年之后,他與朝堂上的老狐貍們就一般無二了。
“在笑什么?”戲青潭隨口一問。
“笑你好看?!鄙滩淮翰恢趺疵摽诙?。
戲青潭一下子愣住了。
太…太突然了吧……
他不是性子冷淡嗎,叫他這么猛的一句話竟把她說的有些緊張起來。
抑制住狂跳不止的心臟,戲青潭反問調(diào)侃:“這么會說,想當年也是一方風流少年吧。”
“不是?!鼻嗄甑穆曇粢琅f淡淡的。
心臟狂跳,表面也要做出一派淡然的樣子,他也不知那句話怎的就脫口而出了。
他從不是那樣的人啊……
“你這般年齡,沒有正妻也有幾個妾室了吧?!睉蚯嗵度魺o其事得問。
只盼他沒有正妻吧,整日在觴椿樓又與她這般,不像是有妻室的樣子。他總不至于這么卑劣吧,有妻室還……
戲青潭緊張起來,她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緊張過。
青年認真的看向她:“我沒有?!?p> 少女的眼睛亮了,笑靨如花。
她真的沒想到,他這般年紀會沒有妾室。
青年看到她的笑容,心里一暖。
繼續(xù)開口:“我亦無通房?!?p> 少女呆住了。
戲青潭這次是真的萬萬沒想到。
世家子弟,怎么可能無通房。
似高慵唐喻逍那種根本對女色無甚興趣的,也有二三個通房。大哥高傲這樣的也有四五個,唐喻酒更是數(shù)不清,商殷夏曾經(jīng)有很多后來都攆走了。劉元新覃昀則徐朗那些,妾室都有了。
她唯一知道沒有妾室沒有通房的,只有商無書。
那不止是因為商無書本身是個如玉君子,最重要的是南陽郡王不管事,府里他說了算。
這是特殊情況。
怎么還會有世家公子,連通房…都沒有呢……
陳淵呢?
戲青潭努力回想,只是對陳淵毫無印象,這個人從來不參與任何世家交集。
不過如果他是陳淵,倒是有可能,陳淵滿門只剩他一人了,他自然想怎么樣怎么樣。
“看那邊?!?p> 青年突然開口,看向天邊。
戲青潭看過去,燈火如星。
已經(jīng)開始有人放燈了。
“想去嗎?”青年看似隨口一問。
戲青潭笑了。
“好?!?p> 兩人朝著放燈的方向去了。
路上,戲青潭買了個面紗,戴在臉上。
除了今日見過她裝扮的人,一般人應(yīng)該認不出她。
不一會兒,就走到了天燈燈市。
天燈的花樣,就比花燈少了許多,形狀都是大同小異,區(qū)別在于天燈上的畫作。
顏色倒是有許多,除了白色,其他顏色應(yīng)有盡有。
戲青潭走著,看著兩邊的天燈。
很快,就被一盞天燈吸引住了。
天燈整體以深黑色為背景,畫的是如幕的夜空,用白色作點點星子,一輪明月高掛,地上燈火通明,天空有幾個天燈向上飄蕩。
畫的不正是此時的情景嗎。
這燈畫的吸人,不過整體以黑色為主,倒是無人問津了。
青年自然意會,買下了這盞天燈。
店家給了兩人一支蘸好墨水的筆,時人會在放燈前,在燈上寫上愿望。
兩人帶著燈,去了放天燈的空地。
青年把筆遞給了戲青潭。
戲青潭接過過筆,在燈上涂寫,眼神認真。
青年看著少女蹲在地上,清澈的眼眸滿是認真,睫毛在眼瞼下打出一片陰影。
一會兒,少女寫完了,把筆和燈遞給了青年,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你寫。”戲青潭開口。
青年接過筆和燈,垂眸看向燈籠上少女留下的字跡。
“愿逐月華流照君?!?p> 青年的心顫了一下,提筆的手都險些拿不穩(wěn)。
少女的字跡乍一看與世家小姐一般無二,端正秀美。而細細看去,字的尾端,總有一絲不羈的挑垂,隱隱而露。
就像她的人一樣,看著那么安然明靜,看著那么規(guī)矩有禮,卻總是做出一些跳脫世俗令他驚訝的事。
這些天他體會到了他這一生從未體會到的感覺,他慶幸那日他本該王府的時候,莫名的想留下來,救下了水中那仙靈似的女子。
緣分嗎。
良久,青年還是不知如何下筆。
少女就靜靜地看著他,淡淡的笑。
過了一會兒,青年依舊不知該寫些什么。
“不知道寫什么?”戲青潭開口,輕輕的問到。
青年沒有抬眼,依舊看著那一行字。
“嗯?!鼻嗄昊貞?yīng)。
語氣依舊淡淡,不過在這平淡之中,戲青潭聽出一種緩和,近乎于溫柔的語氣。
“不如寫我的名字。”戲青潭開口。
青年看向旁邊的少女。
少女的眼睛明亮,仿佛映著星光。
“好?!鼻嗄陸?yīng)了下來。
語氣不似從前那般僵硬,反而柔和了許多,似乎是怕驚了什么心愛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