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任宋演換了只手,側(cè)身看看眼下在這車里的乘客們。
統(tǒng)共就五個人,四個女的加上一個男的,這樣的組合在旁人看來應該多少顯得有點怪異。
任宋演自己卻好像不覺得有什么,面不改色。
他把頭轉(zhuǎn)回來就說:“我正和純揆她們在一塊?!?p> “什么?”對方的反應很吃驚,“你們今天有聚會嗎,聊天房里怎么沒人說?”
任宋演直接打開免提,把手機放到了中控臺上。
“你們太過分了!”
那道聲音一瞬間變大起來,清晰地傳入車內(nèi)每個人的耳朵里。
“因為我在國外,果然就慢慢把我忘了對吧?以前說好了聚會的時候要開視頻帶上我的!”
“呀,臭丫頭?!?p> 李純揆向前湊近,翻著白眼回應:“那你倒是快回來啊。你自己算一算,你這個學都上了幾年了?”
“黎埃冷這邊,通常六年左右能畢業(yè)都算是順利了好吧?”金太軟生氣又郁悶地說。
金孝淵挺不理解地問:“說實話,一家音樂學院,哪怕是世界第一,有必要學這么久嗎?”
她這話一說,就連正在開車的鄭秀妍都挑起眼皮,通過后視鏡瞥了下她。
結果還是李社長用手肘碰碰她,小聲地予以提醒:“太軟她早就本科畢業(yè)了……你是缺席太多次我們的聚會,所以忘了?因為還有研究生的兩年,所以她才會繼續(xù)待在美國?!?p> “太軟姐原來是在黎埃冷學院讀書嗎?我以前還以為她只是去進修一下?!贝扌銟s很驚奇。
“沒辦法。就算是黎埃冷的畢業(yè)生,我學的專業(yè)也有點尷尬?!?p> 透過手機的外放,金太軟落落大方地說明了一下自身的情況。
“其實之前我也苦惱過,想著該不該回來,不過后來……嗯,總之事情就變成這樣了?!?p> “對了!”她忽然想起什么,對任宋演說,“我昨天在紐約的酒吧見到斯蒂芬妮了!你還記得吧?我之前跟你說過的從加藝退學的那個臨時隊友。她還上臺演唱了呢。”
“你昨天下課跟我通完電話之后又跑去酒吧了?”任宋演的關注點卻在別處。
“一、一家音樂酒吧而已!我跟你說,它那個地方的布置特別有趣,有一個既可以演出也可以掛電影幕布的舞臺。宋啊,下次你來紐約的時候,我們一起去吧……”
辯解的話只講了開頭就逐漸變味,金太軟的語氣變得期待而柔軟,仿佛都能讓人想象出她在說這些話時兩眼晶亮的樣子。
“這兩個人真是……呀!要說約會的事情能不能回家關上門再說,現(xiàn)在這里還有其他人好不好!”李純揆連連拍著車座的靠背。
金孝淵從后面戳了戳任宋演的肩,煞有介事地問:“你們倆到底打算什么時候交往?”
“不交往,不會交往的?!比嗡窝萦靡宦牼拖喈敺笱艿膽B(tài)度回應著。
他覺得也講得差不多了,伸手把手機拿回去。
“哎,等等嘛。再聊一會兒。難得我打電話來的時候,孩子們也在。還是說現(xiàn)在真的很忙?”
“嗯,很忙?!?p> “所以你們幾個人今天聚在一起,究竟是因為什么?”
任宋演拿著手機想了想:“我要去見一個人,其他人只是硬要跟來而已?!?p> 聽到他這話以后,坐在后排的李純揆和金孝淵都對他瞪眼舉拳。
“見人?誰?”金太軟開玩笑地問,“比我們還重要嗎?”
任宋演又偏頭看了下此時車中的這一群人,嘴里不假思索地說:“嗯……至少目前的話,她對我來說是比你們,稍微重要那么一點?”
……
“砰”地一聲,后車門被故意重重關上。
在經(jīng)過副駕駛座窗外的時候,金孝淵還不忘低下頭去剜了任宋演一眼。
“比我們更重要?還‘稍微’?”
緊跟上的人是李純揆。她倒不像金孝淵表現(xiàn)得那么直白,只是意味深長地說:“你真是越來越讓我好奇,你口中的那位‘熟人’是誰了?!?p> 在她走后,崔秀榮彎腰扶著窗沿,用上了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宋演哥,這次真的是你做錯了?!?p> 一路上沒出過聲的鄭秀妍解開安全帶后本來已經(jīng)準備下車,突然也回過頭,問任宋演:“我也是‘稍微不重要’中的一員嗎?”
“呀……”任宋演被這一幫女人的反應弄得哭笑不得,“你們都沒聽到我的前提嗎?你在工作的時候,朋友重要還是眼前的客戶更重要?”
“開玩笑的時候當然是客戶重要,可是如果你們真的需要我的話,無論是純揆她們還是你,無條件都是第一順位?!编嵭沐浅F届o地說,似乎這就是一件完全不值得她花時間去煩惱的事情。
當然,這份平靜實際上也從側(cè)面反映出了她某種和李純揆等人類同的心理。
“這丫頭……還真是懂得怎么讓人難堪?!?p> 任宋演搖搖頭,同樣開門走了下去。
約摸幾分鐘之后,他們這一行人就被工作人員帶領著來到一間裝有大面屏幕與許多設備的監(jiān)控室里。
“停!就是這里!”
當看到山腳入口處被記錄拍下的一幕后,李純揆幾人就默契地整齊看向站在最前面的任宋演。
任宋演卻懶得理睬背后那些偷偷打量的目光。
他也沒去在意監(jiān)視畫面上出現(xiàn)的第二個人,而是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另外那道輪廓纖瘦的身影。
監(jiān)控攝像頭的像素很高,所以哪怕對方只在鏡頭下暴露了小半張臉,也絲毫不影響任宋演從她身上看出記憶深刻的模樣……
在臉色不變地思忖片刻后,任宋演就轉(zhuǎn)頭問旁邊的工作人員:“所以,她是被人帶出去的,那位還幫她叫了一輛車,然后她一個人就坐車走了?”
工作人員查看著手上的平板電腦,頷首說:“對。根據(jù)出入人員的登記信息還有您現(xiàn)在看到的監(jiān)控錄像,當時的情況就是這樣?!?p> “我看車的外觀,應該是你們這里專門安排的預約車?”任宋演指著畫面上出現(xiàn)的那輛出租車,“我希望你們幫我聯(lián)系一下司機,我想知道他把人送去哪里了?!?p> “您也知道,這個要求其實不太符合我們這里的管理規(guī)定……”工作人員先是感到為難,但后來還是點頭應下。
“好吧,我明白了。那請您還有您的朋友稍等一會兒。”
“多謝?!?p> “您不必客氣,本來為住戶們服務就是我們的工作?!?p> 然而,后來當工作人員回來轉(zhuǎn)達問到的消息時,別說李純揆幾人,即使是任宋演心里都生出了一絲驚愕。
“那個人……她怎么會跑去那個地方?”
……
“大家知道嗎?大多數(shù)的星星其實自己是不能發(fā)光的,它們需要借助其他星星的光芒才能變得明亮……”
外層鏤空的碩大球燈懸掛在穹頂上方,形同一顆自體發(fā)光的星辰,每次轉(zhuǎn)動都會在劇場的座位之間與過道灑下一片星星形狀的光斑。
允兒在這片黑暗又不失光亮的環(huán)境里,獨自占據(jù)了一角的座位,兩只眼睛閃閃地倒映著正前方大屏幕上播放的天文科普視頻。
她看上去有些出神,耳邊還在響起那來自于影像中的柔和旁白聲。
“我們能用眼睛看到的最亮的星星是金星……它象征著兩個人是一體的,雙方是共同的命運體……”
驟然間,一陣臨時加入的播報打斷了回蕩于劇場內(nèi)的聲音。
正一臉悵然若失的允兒眨了眨眼睛,困惑地仰起頭來,隨后,她臉上的神情就漸漸產(chǎn)生變化。
就在這時,劇場關閉的大門從外面打開,有人走了進來,允兒下意識地回頭看去。
她見到黑暗中,一道頎長的模糊身影在向自己走來。
緊接著,像是有人打開整個世界的開關一樣,劇場的燈光驀地盡數(shù)亮起,將光芒鋪滿了少女的全副視野。
她情不自禁地瞇起眼,稍低下頭,在適應這份猝然獲得的光明之外,她也在努力去試著看清來人的模樣。
熨平齊整的西裝長褲與黑色的皮鞋率先被她的視線所關注到。
隨后,當她抬起頭對上男人的雙眼,不知為何,林允兒的呼吸就有了那么一刻的短暫停滯。
對方并沒有不禮貌地用審視的眼光看她,或者說,他反常地表現(xiàn)出了較為柔和的姿態(tài)。
在確認允兒本人貌似安然無恙后,他就開口說:“我不知道你認不認識我,但我知道現(xiàn)在的情況對你來說恐怕十分難以理解,也感到很混亂。我是過來嘗試給予你幫助的?!?p> 他看上去很平靜地伸出手。
“你好,我是任宋演?!?p> “啊,是……”
大概是由于對方的登場實在超乎想象,少女一瞬間甚至連大腦都來不及運轉(zhuǎn)。
她只能趨從于身體的第一反應,保持著良好的職業(yè)習慣,很客氣地握住對方的手。
“你好……我是,林允兒?!?p> 然后,她就看向自己身前的這個人,腦子亂哄哄地說了一句:
“那個、你總算是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