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飄蕩在機(jī)艙內(nèi)的笑聲漸漸地停了下來,我感覺到緊繃的神經(jīng)和沉重的心情都舒緩了很多,整個人也輕松了不少。
我重重地呼了口氣,但是,隨后我就忍不住咧著嘴不停的發(fā)出“嘶嘶”的抽氣聲。因為先前笑得實在是有些夸張,所以身體動作的幅度有些大,扯到了身上的傷口。前面笑的時候還沒有感覺,現(xiàn)在停下來,身上傳來的疼痛感不斷地刺激著我的大腦,這種感覺,著實有些酸爽。
看到我這夸張的動作和神情,康特連忙迎了上來,詢問道:“怎么了?”
我坐在床上彎著腰,一邊咧著嘴,一邊嘶嘶地抽著氣,緩緩地抬起手對著他擺了擺表示沒事。但是他還是蹲下身來看著我,臉上帶著擔(dān)憂的神情。
看著他擔(dān)憂的表情和關(guān)懷的目光,我感覺就像是有一股暖流一樣,溫暖著我的心。于是我平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和呼吸,把情況簡單地和他說明了一下。
當(dāng)?shù)弥沂且驗樾Φ锰^火,扯到了身上的傷口這才導(dǎo)致的,康特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哭笑不得。他無奈的搖了搖頭,雙手撐著膝蓋站了起來,然后扶著我慢慢的直起了身子。
他的動作很小心,也很輕。當(dāng)我完全直起身子后,他圍著我,盯著纏繞著繃帶的上半身看了看,然后跟我說道:
“好像傷口并沒有裂開,看來應(yīng)該是愈合了。我給你先換一下繃帶。你注意下動作不要太大?!?p> 看著身前纏繞著的繃帶,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它們已經(jīng)完全變了一種顏色,雖然看不到身后,但是我想應(yīng)該也都差不多。于是我朝著康特輕輕地點了點頭,側(cè)過身背對著他。
隨著纏繞在我身上的繃帶一點一點地被拆解。我堅信,我那毫無印象的昨晚,肯定發(fā)生了不亞于康特出現(xiàn)異狀時的詭異情況。
盡管在拆解的過程中,康特的動作一直很輕很小心,但是偶爾還是會遇到繃帶粘黏在肉上的情況,每當(dāng)這時候,拆解的過程就會變得更加地難熬。而這種時候,康特總是會一邊拆解著繃帶,一邊和我說著話,用來分散我的注意力。說著說著,話題就不免又回到了那些疑問上。
“康特,你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可以詳細(xì)的說一下嗎?如果不可以的話,就直接說不行?!蔽乙贿咠b著牙一邊問道。
康特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只是聲音靜了下來。就當(dāng)我以為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緩緩的開口說道:
“嗯...這個倒是可以說,就是涉及的方面比較復(fù)雜。你就這么理解吧,迷失者是不同的個體,又是同一個整體?!?p> 聽著這個奇怪的解釋,我不由得滿頭霧水,有些似懂非懂。就當(dāng)我想要問得再清楚一點時,身后又傳來了康特的聲音,他接著說道:
“就像你猜測的那樣,除我們之外的人全部都被那白色的霧氣給帶走了。但是你忽略了一件事,或者說,你只是下意識的不愿意去往那個方向想而已。”
我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沒有出聲,其實,就像他所說的那樣,被他這么一提醒,一個被我下意識忽略的問題,就這樣忽然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我不知道該怎么去和自己解釋這個問題,也有點不太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是,康特的聲音還是在我的身后響起了。
“其實從你問我為什么這么熟悉這里的一切時,你就已經(jīng)知道了,或者說是至少已經(jīng)察覺到了?!闭f到這里的時候,康特停頓了一會,最后才用一種很沉重的語氣說道:
“除了我們之外的人,全部都被那白色的霧氣給帶走了?!?p> 捧著書的雙手不自覺地顫動著,我不知道該怎么去回應(yīng)這句話,我感覺自己的腦子里一片亂哄哄的。但是,身上不時傳來的痛楚又緊拽著我的意識,就好像是不想讓我逃避這現(xiàn)實一樣。
隨著一只手放在我的頭上輕輕地搓揉著,我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不知不覺中,康特已經(jīng)幫我把身上的繃帶全部都拆解完了,此時的他正站在我的一旁。
我沒有抬頭去看他,我就靜靜地看著捧在手上的書,看著那平平無奇的環(huán)形圓圈。平靜地問道:
“能說得再詳細(xì)一點么?”
在我頭上撫摸著的手停了下來,一個身影走到了我的面前??堤剞D(zhuǎn)過身背對著我看著機(jī)窗外,隨后聲音從他那邊傳了過來,他說:
“迷失者會遺忘掉屬于自己的一切,但是知識卻不在此列。只是這其中關(guān)于自己和他人的概念會消失掉。成為迷失者你可以理解成,被從概念上剝離了出來,然后余下的知識和記憶的內(nèi)容會被融進(jìn)那白霧之中,而迷失者和白霧是一體的,所以,這些匯聚在一起的知識和記憶的內(nèi)容都是會被所有的迷失者共同擁有的。而現(xiàn)在的我擁有著這些知識和記憶,那也就說明,所有的人都已經(jīng)變成了迷失者,成為那白色迷霧中的一員了?!?p> 說實話,當(dāng)這一份現(xiàn)實被赤裸裸地擺到我的面前時,我的心就像是被揪住了一樣,異常的難受。我不知道我是在為他們的遭遇而感到悲傷,還是因為我也可能遭遇這一切而感到難過。亦或許,其中兩者都有。
我將目光從書面上的圖案移開,轉(zhuǎn)向駐立在我面前的康特身上。而他依舊保持著那個背對著我的姿勢,望著窗外。
我看著康特的背影,不斷地回想著他所說的每一句話,思索著。忽然間,我想到了一個關(guān)鍵點,我用一種帶著希望和期盼的語氣大聲的喊了一句:
“康特?!?p> 康特的身影顫動了一下,像是被我的呼喊嚇到了一樣,他急忙地轉(zhuǎn)過身,一臉詫異的看著我。他剛想說點什么,就被我給打斷了,我用一種期盼的眼光看著他,語氣中帶著一絲顫抖,我問道:
“康特,就像你所說的那樣,所有人都變成了那個所謂的迷失者。但是,你曾經(jīng)不也是迷失者嗎?可是現(xiàn)在你不也恢復(fù)了記憶嗎?你自己都說你的真名就叫做康特。而且,你現(xiàn)在也不受那個白色霧氣的影響啊。那是不是?是不是只要找對方法,所有人就都有可能像你一樣?擺脫這一切?”
迎著我的目光,康特的嘴巴張合了幾下,最后還是緩緩的說道: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