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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沉紗宮堆雪

三、年少綺夢深閨旎,嬌柔不欲做花語

庭院沉紗宮堆雪 冷恢 2022 2020-09-02 23:04:37

  墨染聽母親問自己,緩了緩,反問道:“娘,您希望女兒去宮里赴宴嗎?”

  蘇夫人被墨染這句話氣得咬牙,看墨染這不溫不火,不急不爭的性子,真是心里著急。

  蘇夫人不止一次跟丫鬟、嬤嬤們說過,自己要是個急性子,早就被這孩子氣得心肝疼,背過氣去了。

  蘇夫人抬手拍了幾下桌子,問墨染可知道今天宮里來傳旨了。

  墨染點點頭,這事全府上下都傳遍了,還有誰不知道呢?

  蘇夫人更是納悶,不知道女兒是怎么想的,既然知道宮里來傳旨了,就應(yīng)該知道,府里都誰去赴宴,就會在這幾天定下來,或許全憑老太太一句話的事兒,連大太太呂氏也插不上嘴的。

  現(xiàn)在人人都往上湊,怎么自己生的這個卻這么不爭氣。

  蘇夫人真真是干著急,使不上力,奈何自己生的這個姑奶奶,她自己不使力氣,不爭氣啊。

  大房呂夫人,幾次試探,明著暗著將話往宮宴上提,詢問著府里預(yù)備怎么去赴宴,好事前預(yù)備轎子車馬。

  老太太總是將話打過去,說車馬常備,就是全去也裝得下,不會短了出行。

  呂氏只好緘默,六房妯娌各自打量,心里也是各自算盤。

  蘇夫人摸不透老太太心思,心里就更是七上八下,又不能多言,只好默默著急。

  老太太一點兒風(fēng)聲不露,看來老太太自有打算,她平日最喜歡二房的墨琋,墨玪。

  可墨鈐年紀尚幼,而墨染年紀正合適,若是墨染年紀也尚幼,又或者墨染已然許了人家了,蘇夫人也就不費這份心了,恰好合適,怎能不爭一爭?

  可許婚又不是全然看年紀,若是品性模樣好,更加之有侯府的出身,也說不定早早就定下了。

  就因如此,幾房人都全然猜不透老太太心思,都暗暗用力。

  這房早上給老太太送羹湯,陪老太太說話;那房中午就給老太太送糕點,陪著老太太逛園子湊趣。

  這房送衣服,那房就送鶴氅,春僖堂一時熱鬧,各房往來不絕,花嬤嬤剛將二房葛氏送出去,這邊四房潘氏就進院來了。

  大丫鬟碧嫻就趕忙迎上去,笑著將潘氏接近屋子,親自打簾子候潘氏進去。

  蘇夫人沒什么新奇東西可送,人前和顏悅色地笑著,人后就不免憂愁。

  雖是蘇家女兒好教養(yǎng),面上不顯愁色,未曾愁眉深鎖,可也忍不住嘆息幾聲。

  蘇夫人定定地看著墨染,沉思一陣,終是問:“那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墨染點頭,當(dāng)然知道這次進宮赴宴意味著什么,或許是從此富貴流云,一世無憂了,更是門楣顯耀。

  她若是從安國侯府風(fēng)光嫁出去,怕是每走一步,都要足生金塵了。

  這宮宴里頭,本有兩重意思。

  一則新帝登基,看似一片太平景象,安樂祥和,在天威初震之下,有多少暗流涌動,人心不安?

  一朝天子一朝臣。

  說到底,新臣、老臣兩派放到明面上來論,就是原太子黨和朝堂上其他黨羽的交鋒。

  人人心知肚明,對于新君初登章玉臺,原東宮太子的人自是飛黃騰達,從此青云直上,那其他臣子呢?

  不曾給太子表過忠心的老臣,態(tài)度不明的老臣,始終中立在朝堂上、以忠直事君的臣子,甚至隱隱表明支持六王爺?shù)某甲樱戮龝趺刺幚磉@些人?

  歷朝歷代,這都是血跡斑斑的,史書不過區(qū)區(qū)一頁,誰知道這背后是百年大族的頃刻消亡,是樓臺頹敗化飛煙,是瀟瀟風(fēng)雨澆漆門,木階腐朽枉作塵。

  玉石焚燒烈火盡,狂風(fēng)吹倒庭前樹,群鳥做獸散。舊時王謝堂前燕,無處棲身野林哀,亂葬崗骨堆如山,不見嬌客與嬋娟,又怎顧羅裳粉黛、朱粉正蘭?

  新君若是殺伐果斷,一揮袖降下一道旨,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而新君自登基后下的這幾道旨,風(fēng)向明顯已有所指,見一花而知春色。

  新君大宴群臣又賞賜財物,不曾提過刑法殺伐,也沒說過“朝堂積弊已久,要整頓官員風(fēng)氣”的話,看來是一位仁君。

  可現(xiàn)在說他是仁君,也為時尚早。

  初登大位,朝局不穩(wěn),周圍鄰國“西秦”“西夏”“樓碧”“平金”得了消息,都派使節(jié)來賀。

  大燕國但凡讀文斷字的,都知道這些鄰國未安好心。

  明是派使節(jié)稱賀,實則是趁朝堂動蕩之時,前來試探。

  故而無論是哪位皇子逐鹿得中,最后坐在了章玉臺大殿之上,若想穩(wěn)住朝堂局勢,在外有憂患的情形之下,恐怕都不能行“殺伐之舉”,都難以同群臣“秋后算賬”。

  陛下如今雖是表明要“新舊”一家,但他到底是羽翼未豐的蟄伏,還是真想君臣一心,重整朝綱?

  唯一得知君王心思的方法,便是這一場“太后宮宴”。

  任何許諾、圣旨都是靠不住的,能靠得住的唯有“姻親”“血緣”。

  靠血脈聯(lián)聯(lián)系起兩個家族,將利益通過兒女緊緊綁在一起,同生死,共榮辱,這才是給群臣最好的承諾,最實在的承諾。

  所以這次宮宴,不僅僅是宴會。

  皇太后是要做月老,將各家公子小姐配成雙。

  太后賜婚,皇家必然賞賜,這該是多大的榮耀。

  況且能赴宴的都是有頭有臉、有勛有爵的人家,若是賜婚,自然是高嫁;即便不高嫁,也是平嫁。

  兩家姻親,締結(jié)姻緣,有了皇家的賜婚,一則家族得以穩(wěn)固,二來這姑爺就算風(fēng)流成性,恐也得顧及這是皇家賜婚,不敢太出格。

  這嫁過去的姑娘要再是個有算計的,這以后的日子,可真是順風(fēng)順水,遂心如意了。

  況這僅僅是第一重意思,還有第二重意思,更是求也求不來的富貴榮華。

  新君登位,后宮空懸,原配太子妃榮封皇后,母儀天下,可合宮卻只有幾位嬪妃。

  聽聞宮院多半空閑,幾位原東宮的妃妾也不是全有子嗣,多數(shù)都是膝下猶空。

  為了江山穩(wěn)固,子嗣綿延,皇上也要新納妃嬪,為皇室開枝散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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