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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沉紗宮堆雪

二十三、花枝經(jīng)雨知風(fēng)意,羸弱柔條擔(dān)霜塵

庭院沉紗宮堆雪 冷恢 2016 2020-09-22 23:16:04

  有時(shí),幾個(gè)大丫頭們哄著墨染在屋子里玩。

  她們說笑湊趣,給墨染講故事。

  可墨染聽著聽著,就坐著睡著了。

  常常聽見墨染的屋子里,傳出丫頭們的輕笑聲。

  她們倚在門口,小聲說:“你看,姑娘又睡著了?!?p>  她們怕吵醒墨染,只能站在門口小聲笑。

  她們怕墨染坐著睡覺太累,又怕這時(shí)去挪動(dòng)墨染,會將墨染挪醒。

  所以丫頭們就左右為難,最后不得不請張嬤嬤過來。

  張嬤嬤一過來,就走到墨染身前,輕聲喚她:“姑娘,姑娘,三姑娘?!?p>  若是墨染不醒,張嬤嬤就立刻回身招手,讓丫頭們將墨染抱到床上去睡,又囑咐丫頭們,給墨染蓋上被子,要仔細(xì)看著姑娘。

  這時(shí)所有人的心都提起來,蓋被子時(shí)輕得不能再輕,就怕將三爺和奶奶手心里的寶貝吵醒。

  豆蔻和小嬋提著氣,她們給墨染蓋上被子后,就留下一個(gè)人看著墨染,另一個(gè)出去做活計(jì)去了。

  若是墨染被張嬤嬤叫醒了,張嬤嬤就讓墨染的小腦袋,靠著自己胳膊枕上一會兒,不敢讓她立刻坐起來。

  怕小孩子剛睡醒會迷糊,坐不穩(wěn)會摔倒,也怕小孩子起來的太快,會丟了魂魄。

  老人家中向來有“小孩子魂魄輕,睡熟時(shí)就會飄飄不穩(wěn),恐會離體”的說法。

  所以張嬤嬤對于“叫醒墨染”這件事,便格外留心。

  墨染靠著張嬤嬤坐了一會兒后,張嬤嬤看她眼睛里不迷糊了,就扶著墨染身子,讓墨染坐正。

  墨染坐正后,動(dòng)動(dòng)小嘴,就又拿起針線來。

  張嬤嬤笑笑,出去伺候蘇氏,或去做什么活去了。

  這屋里的大小丫頭們,終于松了一口氣,便又一同陪著墨染做針線。

  以前都是豆蔻,或是小樽陪著墨染玩耍,或者是她們一起陪著墨染做針線。

  藿芝都是在外面伺候,從沒進(jìn)過內(nèi)室來,也不知道該怎么哄姑娘玩耍,只是總聽小樽她們說三姑娘的事。

  她們都說姑娘可愛的緊,就是有時(shí)愛玩鬧,不肯在屋子里乖乖做針線。

  豆蔻也曾笑著說過,說姑娘是嘴上哄著姐姐們高興,可是一教她針線女紅,就不那么乖巧了。

  她們說墨染小嘴跟蜜似的,就是猴一樣不聽話,不喜歡做針線。

  豆蔻總是吐口氣,似是無奈,似是好笑地說:“好容易哄著姑娘拿起針線來了,沒一會就睡著了?!?p>  大家笑成一團(tuán),藿芝也跟著笑。

  那時(shí)藿芝想:“姑娘該有多么可愛啊?!?p>  藿芝是很喜歡孩子的,她們?nèi)烤椭荒疽粋€(gè)孩子,可自己又不能近前來看姑娘。

  以往藿芝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著墨染,看豆蔻和小樽哄姑娘玩耍。

  而自己心里羨慕,也只能遠(yuǎn)遠(yuǎn)跟著笑兩聲。

  今天奶奶竟然讓自己哄著姑娘,藿芝心里一陣熱一陣緊張,怕自己哄不好姑娘,怕姑娘磕著捧著,著涼了、凍著了、餓著了。

  藿芝心里一直緊張,見墨染乖巧地坐在矮塌上,她小手拿著針線,很用勁地繡起來。

  藿芝有些驚訝,不是說姑娘不愛針線嗎?

  怎么自己就繡起來了?

  藿芝俯下身子,指著門外問墨染:“姑娘,想出去玩嗎?”

  墨染看了看,搖搖頭說:“姐姐,我們就在房里吧?!?p>  藿芝驚訝,姑娘竟然不想出去玩?

  當(dāng)真是稀奇。

  往日,她總是見墨染在院子里跑,幾個(gè)丫頭圍著,生怕姑娘摔了,今天竟然不想出去?

  藿芝往外面看看,是覺得冷了?

  這么小的人,竟然知道冷熱?

  藿芝想:“以往張嬤嬤,或是奶奶一出院子,姑娘就從屋子里鉆出來,不玩到奶奶回來,是不會罷休的。”

  奶奶回來后,看見三姑娘在院子里玩,往往要點(diǎn)著姑娘鼻子,笑著數(shù)落兩句。

  怎么這回姑娘竟不出去?

  藿芝又在心里猜:“是因?yàn)樽蛞勾蚶讻]睡好,還是沒吃飽?”

  藿芝想著便問墨染:“姑娘,可要吃些東西?吃糖糕嗎?藕粉糕?炸糕?還有魚肉鮮面,姑娘要吃嗎?”

  墨染搖搖頭,拿起針線,繼續(xù)低頭繡這條小手帕。

  她小小的手捏著針線,整個(gè)人都要扎進(jìn)繡架里去,全身上下都在使力,看起來十分辛苦。

  藿芝看著墨染用盡全力的樣子,不禁笑笑。

  藿芝蹲下身來,用手輕托著繡撐子,一手虛指著繡帕上的圖案問:“小姐想繡好它?想學(xué)好刺繡嗎?”

  墨染抬頭看著藿芝,眼睛里一閃星光泯于靜默。

  她小手緊緊抓著繡帕,小小的人,好像在認(rèn)真地想些什么。

  藿芝被墨染看得心里疑惑,不知道姑娘在想什么。

  這么小小的一個(gè)人,小腦袋里能想什么事情呢?

  心里哪能明白那么多事?又能裝下多少東西?

  藿芝想著這些,就笑看著墨染,不知道三姑娘會說出什么來。

  聽小樽和豆蔻的描述,三姑娘說出來的話,常常是很有趣的。

  墨染停了一會兒,低頭看著蹲身在自己面前的藿芝,頗為認(rèn)真地說:“姐姐,我想笑?!?p>  藿芝驚訝,一個(gè)沒撐住,立刻笑了出來。

  這想笑就笑唄,怎么這也是難事?

  若說繡花、寫字,廚藝、琴棋,這些是難事,這么小的孩子學(xué)起來有些吃力,那笑有什么的?

  這本是天生就會的東西。

  藿芝笑著對墨染說:“姑娘,您想笑就笑啊,這是什么大事呢?”

  墨染臉上并無笑意,好像比剛才更多了一分蒼白,眼睛里的沉思更甚。

  似有沉思,似有憂郁。

  這樣子倒不像是一個(gè)幾歲的孩子了。

  這樣的神情,出現(xiàn)在一個(gè)孩子的臉上,顯得很是奇怪。

  除了讓人驚詫之外,更讓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一個(gè)孩子的臉上可以是活潑,可以是天真,可以是刻意的成熟穩(wěn)重,而墨染臉上這種沉思和疑惑,似乎有些不對。

  藿芝看著墨染,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姑娘,您想說什么?”

  墨染盯著藿芝看,手中捏著針線,過了一會,終于開口說:“藿芝姐姐,我不能笑,不能隨意地笑,也不能隨意地......我得做針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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