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只有她們?nèi)?，和六房總?cè)ヌ酵麉问?，或是送東西，或是說說話。
而東院的潘氏，和西院葛氏都沒有動，這是不是有些不妥？
朱氏仍是淡淡地說：“大嫂是好的，咱們還是去看看吧，至于四嫂嫂和五嫂嫂，咱們不必管她們兩房?！?p> 蘇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明白了朱氏的意思。
仔細(xì)說來，三房和六房才是親近。
而長房占了個“嫡”，又占了“長”，自然和她們剩下這五房，都是不一樣的。
以長房現(xiàn)在的地位，跟她們剩下這幾房親不親近，也就不看血緣的親疏遠(yuǎn)近了。
而呂氏一向待三房不薄，對染兒也是很好，應(yīng)該再去問候一番的。
潘氏現(xiàn)正處在尷尬境地，東院里的事都顧不好，哪還能分出心思去做別的？
就是來給老太太請安，也沒了往日說笑的熱鬧勁兒。
而二房葛氏，蘇夫人實(shí)在是琢磨不透這人。
說話不像樣子，做事也不像樣子，什么都打聽，似乎事事都思量，卻什么好處都沒得到，也不知道她成日算計的都是什么，空算計一場，還平白得罪了上上下下，說不清的人。
蘇夫人索性不去想這些，只需要防著葛氏，讓她別鉆了空子，往自己院里使心思就行了。
于是蘇夫人和朱夫人便約好，第二日一同去前院問候呂氏。
蘇夫人想著和朱氏約好的事，便又在賬上添了一筆，吩咐雪瑞將庫里的燕窩拿出來，又讓雪蟬去吩咐小廚房，明天做一些暖胃湯出來。
呂氏那里比不得老太太，還是要拿些東西出來的。
可除了補(bǔ)品、暖湯，也沒別的可送了，送衣裳料子也不合適。
長房怎么會缺衣裳料子，也不缺銀錢使用。
蘇夫人便合上了賬簿，正要起身吩咐擺晚飯，卻見小丫頭芳?xì)w低著頭，急匆匆地進(jìn)來回話。
“奶奶，正院二姑娘請咱們姑娘過去玩?！?p> 蘇氏轉(zhuǎn)頭看看，這現(xiàn)在已近傍晚，怎么這時候來請？
蘇氏便叫大房那邊，這個過來傳話的丫頭進(jìn)來，問她二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怎么這時候來找三姑娘。
這小丫頭人不大，說話卻甚是清楚。
“我們姑娘請三姑娘過去，說是寫幾筆字，讀一會兒書，請奶奶放心，晚上一定早早地睡。”
蘇氏一聽不由笑了，哪是什么讀書寫字？
怕是這陣子大嫂忙，栩兒那孩子又不玩鬧，衡兒定是悶得慌，所以忍不住來找染兒。
想是大嫂管得嚴(yán)，衡兒這孩子自己不能出來，就只能派了小丫頭來。
這一番話，不定是她們主仆兩個，怎么想出來的呢。
人人都說衡兒懂事，今日一看，也不過是個孩子，還是孩童心性啊。
以為讓個丫頭這樣傳話，難道大人就看不出來她的小心思了嗎？
蘇夫人越想，越覺得衡兒這孩子可愛，就點(diǎn)頭允了。
蘇夫人朝雪瑞擺了擺手，讓她去里面屋里，將墨染叫出來。
又想到呂氏整日忙碌，怕是到晚上也沒有功夫，分不出精神照顧孩子，想衡兒也是鉆了這個空子。
所以蘇氏就讓藿芝，陪著墨染一塊去了。
墨染問：“那碧知碧鶴呢？”
蘇夫人笑答到：“要是你們?nèi)齻€一起去了，還不把正院鬧翻了天？”
五六個小孩子湊到一起，那還了得？
況且碧知、碧鶴年紀(jì)小，也不怎么會伺候，所以還是讓藿芝跟著去了。
墨染剛一到正院，就被碧影拉進(jìn)了屋子。
墨衡正坐在椅子上等墨染，見墨染進(jìn)來，立刻就笑了。
兩個藕一般的小娃娃碰在一起，都露出了一口未長全的小奶牙。
墨染對著墨衡笑，看到了墨衡稀疏的牙齒。
“二姐姐，牙齒?！?p> 墨染奶聲奶氣的一句話，讓墨衡即刻將嘴唇抿上了。
墨衡轉(zhuǎn)頭看看，見屋里站著的姐姐們，都捂著嘴笑，就嘟起嘴來，恢復(fù)了平日那“笑不露齒、行不搖擺”的得體樣子。
碧池蹲下身，笑著對墨衡說：“我的姑娘啊，這又沒有外人，您想笑就笑唄?！?p> 墨衡搖搖頭，對碧池說：“我是一時高興，沒忍住。但知而不改，繼續(xù)為之，何如？”
她用稚嫩嫩的聲音，清晰地說出這句話來，讓藿芝愣住了。
藿芝看著墨衡，不禁站得筆直，一步也不往前走，只規(guī)矩地站在墨染身側(cè)一步遠(yuǎn)的地方，同時收起了臉上笑容。
墨染直直地盯著墨衡看，也收住了自己嘴角，伸到一半要去拉墨衡衣袖的小手，也縮了回來。
再看墨衡臉色，真是一派大家風(fēng)范，雖不怒卻凜然，小小年紀(jì)自有一番定力。
她讓人信服，卻又不那么畏懼，全然沒了孩子氣，透出一股肅明來。
墨衡自然說的有道理，可是這道理，又似乎不是人人都能做到。
藿芝同碧池一同退出來，只留墨衡和墨染兩個在屋子里，再有墨衡的貼身伺候的兩個丫頭。
這也是墨衡的意思，碧池立刻就領(lǐng)命遵守了。
這又讓藿芝吃了一驚，心里猶猶豫豫，隨著碧池退出來，心里五分不放心。
墨染她們四人在屋里，不聞吵鬧。
藿芝留神，使了渾身的力去聽，聽了半響。
只聽到她們的輕聲細(xì)語，聲音低低小小，如同蚊子。
想是在說些什么提及話？
或是真的在讀詩寫字？
藿芝留心聽里面動靜，聽了一會兒，也沒聽到什么，里面的說話聲，實(shí)在是太輕了。
只聽見窸窸窣窣，似是交談。
藿芝她們剛一出去，墨衡就拉著墨染到塌上來。
塌上有一張小方桌，上面擺了厚厚兩摞書。
詩集經(jīng)書，《女訓(xùn)》“描本”俱全。
墨染興奮地拿起一本《詩經(jīng)》，高興地翻了幾頁，翻得書頁刷刷響動。
墨衡笑看著墨染，遞給墨染一塊糕點(diǎn)。
她們兩人讀了一會兒書，又寫了幾個字。
墨染的字，寫得還是歪歪扭扭的，談不上筆體，只是寫對了而已。
墨衡筆體初成，雖是生澀，卻能看出腕力已具。
墨染指著墨衡寫的字，眼睛里都是羨慕。
她一遍遍地、念著墨衡寫著這兩句“好聽的話”，終于抬頭問墨衡：“二姐姐，你這是怎么寫出來的？”